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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薔薇花下的愛人(四)(為水墨紅顏鑽石加更) 文 / 顏灼灼

    「我一直很困擾,兇手明明應該是個細微謹慎的人,為什麼拿走物品後卻沒有擦乾地上的血痕。還有那幾個數字,據說是宋曉波的手語書中的經典數字手語,代表『love』,愛,我們也覺得很費解。」喬嫣傷感低語,「但就在剛才,看到愛愛對你做出愛的手勢後,我們終於完全明白了,史奈良是在向殺害他的兇手表達深沉的愛意。你們共同助養的孩子,共同擁有的愛的手勢,他希望你在看到那幾個數字後會明白,他是帶著對你的愛死去的。也許他不善於表達愛意,但他確實非常愛你。」

    羅漪靠著牆往下滑,渾身虛軟的跪落在地,撕扯著頭髮,哭得肝腸寸斷。

    「史奈良在被兇手刺傷以後,應該是把插在自己身上的水果刀拔了出來,這個時候血濺到地上,正好濺在你掉落地面的手機上。」尉遲弘推測,「那之後,他強撐著最後的力氣扯下窗簾,擦掉了水果刀上的指紋。史奈良被刺後並沒有立即死亡,他的手機就在上衣口袋裡,如果他想打電話求救也是完全可以做到的。但是他選擇的,是先擦掉凶器上的指紋,顯然是為了掩飾自己所愛的人犯下的罪行。他想著自己也時日無多了,不如帶著愛和遺憾,就這樣死去。只要你能夠理解他的苦衷,不再恨他,他就心滿意足了。」

    羅漪摀住臉,淚水從指縫滲出下流。「是我殺死了他。」她的聲音壓抑地從指縫透了出來,「我當時恨透了他,他移情別戀拋棄了我,我被侵犯,他不聞不問。更可怕的是,他還有可能就是對我施暴的兇手。所以那天我出院後,晚上就忍不住到他住的地方去,我想當面質問他,為什麼要對我這麼殘忍。」

    「如果他願意解釋,哪怕說幾句好聽的話騙騙我,我都願意相信他,可是……」羅漪的雙手移到自己的脖子上,緊緊扼在那裡,雙眼則直直的望著前方,好似又回到了那個兇案現場,「他什麼都不肯說,就連我追問那個強姦犯是不是他,他都沒有否認,只是鐵了心要和我分手。我當時幾乎發狂了,我抓起茶几上的水果刀,是對著自己的喉嚨,我覺得自己太可悲了,竟然愛著這麼一個冷酷無情的負心漢,真是生不如死。他過來搶我的刀,我們糾纏在一起,然後跌倒在地上。我從他身上爬起來時,發現那把刀,已經刺進了他的腹部。

    我當時嚇壞了,想跑出去喊人來救他,但他笑著跟我說,他沒事,讓我趕緊走,別讓人知道我來過,他自己會處理好。我已經昏亂得摸不著北,真的聽從他的話,逃跑了。我一直跑著,跑了很久才停下來。然後,我想給他打個電話,卻找不到手機,應該是和他糾纏的時候掉了。

    我往回走,到了別墅門口,卻聽到鋼琴的聲音,是那首《薔薇花下的愛人》,我以為他的傷已經處理好了,他不喜歡去醫院,有什麼傷病都是請島上的私人醫生到家裡治療。聽到琴聲我非常氣憤,都受了傷,居然還在為那個女人彈奏曲子,我立刻就走了,再也不想見到他。」

    「你是幾點離開史奈良的別墅?」尉遲弘問。

    羅漪想了許久才說,她跑出別墅時,聽到對岸傳來的海關大樓鐘樓的報時音樂,應該是晚上10點整。

    「你重新回到別墅外面的時候,史奈良已經死了,彈琴的是另外一個人。」尉遲弘已經明白了整個事件的經過,「你離開的時候,沒有穿走高跟鞋,對嗎?」

    羅漪無力地點頭。「別墅客廳是木地板,進去都要換拖鞋,我走時太慌張,根本顧不上換鞋,也是回到自己的宿舍後,才發現腳上穿的是拖鞋。」

    「那就對了,在你離開後,有人穿著你的高跟鞋進屋,你聽到的,是那個人彈奏的鋼琴曲。」尉遲弘肅然問,「你沒有聽出,演奏風格不同嗎?」

    「那種情況下,我怎麼可能聽得出來。」羅漪失聲叫喊起來。

    尉遲弘轉而問:「你是什麼時候把手機拿回來的?」

    「不是我自己拿回來的。第二天早晨我起床後,看到手機被從門底下的縫隙塞了進來,打開門,又看到高跟鞋放在門外。」羅漪軟弱地搖著頭,「我以為是史奈良送來的,結果沒過多久,警察就找上門來,說史奈良死了。我當時就懵了,腦子裡一片空白,什麼都想不起來,什麼都說不出來。」

    她整個人瀕於崩潰的臨界,歇斯底里,又哭又笑。「我到現在都還沒有想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這兩天晚上,我都從噩夢中驚醒,恨不得從沒遇見過史奈良!恨不得……恨不得從沒來到這個世界!可是,我錯了,錯得太徹底,太離譜了!原來他一直都是愛我的,我卻親手殺了他,我殺了最愛自己的人……我到底都做了什麼呀……」

    尉遲弘和喬嫣都同情地望著羅漪,待她漸漸平靜下來後,喬嫣才開口問:「你和喬氏府有什麼淵源嗎?」她有種奇怪的感覺,畫中女子的容貌與羅漪如此相像,並非巧合。

    「為什麼這麼問?」羅漪淚眼顫動。

    喬嫣坦誠地說:「這幅畫中的女子,是喬氏府六姨太的養女蘭心,你和她長得這麼像,我覺得,你們可能有什麼淵源。」

    「蘭心?」羅漪默念著這個名字,「我不知道蘭心這個人,但是外婆留下了一幅書法,上面寫了『蕙質蘭心』四個字。媽媽臨終前特別叮囑,那幅字是外婆的寶貝,讓我一定要好好珍藏。」

    「你的外婆叫什麼名字?」喬嫣問。

    羅漪告訴她,外婆叫餘情,去世前生活在與海都相鄰的桐城,她也是在桐城出生長大,後來考上島音樂學校,再到海都大學藝術系深造,畢業後應聘到島音樂學校任教。外婆在她很小的時候就病逝了。前些年,她的父親和母親也都先後去世。

    「那幅書法現在在哪裡?」尉遲弘忍不住插話。

    羅漪說就在她的宿舍裡,可以帶他們去看。一通大慟發洩,她壓抑

    了許久的情緒反倒得到了紓解,彷彿心頭的巨石墜落,暢快了許多。她已能夠坦然面對等待自己的命運,也心甘情願接受法律的制裁。

    那幅書法是外婆的寶貝,羅漪小心翼翼地收藏著,還重新裝裱過,裝在一個長錦盒裡。她取出卷軸,打開來。「蕙質蘭心」四個大字,俊秀飄逸,蘊含著很深的功力。

    喬嫣仔細看了落款處,「尉遲嘉德」四個字赫然在目,她清楚記得,尉遲嘉德是尉遲弘的祖父,那麼這幅書法,就是尉遲弘的爺爺,贈送給羅漪外婆的?喬嫣有些混亂了,她看得出,尉遲弘很在意那幅畫,雖然他從不說什麼。難道六姨太的女兒蘭心,和尉遲家有什麼密切的關係?

    「你的外婆,還有留下其它什麼東西嗎,比如照片之類的?」尉遲弘繼續詢問。

    羅漪想了想說,有一些以前的黑白老照片,也是外婆那個年代的,她並不清楚照片裡都是些什麼人。

    照片保存在一個紅木匣子裡,羅漪翻找出匣子,打開來,裡面有一疊黑白照片,尉遲弘取出來,一張張的看,看到其中一張照片時,他的手頓住了。黑白影像中,是一個婦人和一個少女,婦人端坐著,衣著氣度雍容,嫻秀麗。站在她身後的少女眉目如畫,穿著小翠花襯衫裙裝,梳著傳統的長辮子。

    「這是六姨太。」喬嫣一眼便認出,照片中的婦人就是當年喬氏府的六姨太,那容貌,那氣度,與喬氏府客廳懸掛照片中的六姨太一模一樣。

    「那麼六姨太身邊的少女,很可能就是她的養女蘭心了。」尉遲弘仔細看了那少女的臉龐,雖然照片已發黃,五官仍是清晰可辨,與羅漪還有那畫中少女都十分相似,「這是你的外婆嗎?」

    羅漪搖頭說不知道,她對這些黑白照片興趣不大,也從來沒有深入探究過。畢竟外婆在她小時候就已去世,感覺已經很遙遠了。不過她和媽媽的容貌倒是非常相似,很多人都說她們母女簡直是一個模子印出來的。而據說媽媽也長得很像外婆,所以羅漪和外婆相貌相似也不足為奇。

    「你的外公叫什麼名字?」尉遲弘忽又問。

    「不知道,我從來沒有聽說過關於外公的任何事情。」羅漪對祖輩的事情知之甚少,「即使是關於外婆,媽媽也只對我說起過一次,她說外婆曾經風華絕代,贏得過三個優秀男人的愛情,但是最後三個男人都離開了她,也帶走了她全部的快樂。外婆一生坎坷,吃了許多苦頭,六十多歲就病故了。」

    尉遲弘和喬嫣都沉默了,各自思索著什麼。過了好一會兒,尉遲弘從口袋裡取出相機,翻拍了那張黑白老照片和那幅書法作品。

    「最後一個問題,你之前說罵了史奈良很多難聽的話,傷了他的自尊心。能告訴我們,是什麼話嗎?」喬嫣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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