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不忍再多看,扭過頭去,見尉遲弘就站在門口,他的目光也剛從屍體上移開,兩人的視線有一瞬間的交匯,又迅速分開。只那短暫的一瞬,喬嫣已從尉遲弘的眼裡讀出了許多東西,有和她一樣的憤怒和悲涼,還有痛楚和悔恨,她不明白痛楚和悔恨從何而來,但她多少已有些明白,這男人的冷漠是一種武器,他害怕被人看透,所以嚴密地武裝上一副面具。
「能詳細告訴我,幾具屍體被發現時的情況嗎?」喬嫣詢問。
「前三具屍體,都被割下了**。」尉遲弘的敘述很平緩,卻自有一股驚悚的味道,「只有第四具屍體是完整的,在兩邊的**上都發現了殘留的硅膠,前三名死者身上沒有發現硅膠。」
「四名死者的鞋子都沒有找到,應該是被兇手拿走了。」他作了補充,「屍體都穿著色彩鮮艷的不合身的衣物,不光是外衣,連內衣都不合身。那些衣物顯然不是死者自己的,而是兇手為她們穿上的。達芬奇藝術學院的女生宿舍區之前丟失了不少衣物,四名死者身上的衣物已經拿去請失主辨認過,正是其中幾名女生丟失的。也就是說,女生宿舍衣物失竊,和女生被殺害,可以歸為同一個案子。」
「死者偷了衣物,然後穿在被害者的身上?」兩人回到外間後,喬嫣陷入了深深的思索中。
「走吧」,尉遲弘打斷了喬嫣的思緒。
「這麼快就走了?」喬嫣有些意外。
曹崇山咧了咧嘴。「他嫌我們兩個礙事……」他猛地摀住自己的嘴,自覺將後面的話堵了回去。
尉遲弘沉默著出了檢驗室,喬嫣只能跟著,她行動不便,走得很慢,眼看著尉遲弘的身影就要消失在樓道的拐角處,她高聲喊:「喂,等等我!」
尉遲弘停下腳步,等著喬嫣靠近。
「我不叫『喂』」,他糾正。
「尉遲大人。」喬嫣模仿曹崇山的口氣,「現在我們要去哪裡?」
「去我的辦公室。」尉遲弘微俯著頭,臉上有種專注的神色,像在沉思什麼。
在尉遲弘的辦公室裡,喬嫣又見到了那尊金面關公塑像,面目嚴肅,威風凜凜。她陡然失笑。「跟你還挺像的。」
「什麼挺像?」尉遲弘不解。
喬嫣指著那關公塑像。「我是說,這個關公像和你一樣,面相呆板,不苟言笑。」
尉遲弘的目光從塑像調回喬嫣的臉上,他濃黑的眉毛底下,一對黑眼珠炯炯迫人。
喬嫣有一秒鐘的眩惑,面前的男人有種與生俱來的,令人心跳的力量。
尉遲弘轉過身,走到辦公桌前坐下。「不要說那些無關緊要的。屍體的情況你也瞭解了,現在告訴我你的畫像吧。」
「現在?」喬嫣多少感到有些訕訕的,她在沙發上坐了下來,略作思忖才說:「犯人給被害者穿上偷來的衣物,是按照自己的品位來打扮對方。把自己心中的理想女性形象,強加於被害者。」
「他為什麼要割下死者的**?」尉遲弘針對案情的問話本是平常,但在這種孤男寡女共處的深夜,無端的滋生出一絲曖昧的氣氛。
喬嫣張了張嘴,舌頭卻跟打了結似的,說不出流利的話來。
「是為了留作戰利品吧。」尉遲弘似是自問自答,「犯人應該屬於『有組織力罪犯』,有組織力罪犯經過事先策劃,冷靜而有條理,並且喜歡留下被害人身上的物件作為戰利品。」
「你說得很對,有組織力罪犯目標多為陌生人,被害人的某些特徵恰好滿足他的幻想,這些被害的女大學生,一定有滿足了罪犯幻想的共同特徵。」喬嫣瞅著尉遲弘,「你自己對犯罪心理學也有研究,還要我們做什麼?」
「我只是略懂一點皮毛,專業程度跟你們比起來還差很遠。」尉遲弘的話讓喬嫣感到不適,「尉遲大人也有這麼謙虛的時候。」
尉遲弘抬起了眉毛。「你認為我很驕傲嗎?」
喬嫣笑了笑。「那倒不是,只是感覺,這不像是你的風格。」
尉遲弘研究地看著喬嫣。「你為什麼會成為犯罪畫像師?」
喬嫣稍稍一怔。「因為……我想看看犯罪者腦子裡面的東西。大學的時候,我曾經去監獄實習,給一名殺人犯做心理檢查。那名殺人犯,我看到報道上說,他殺害了三個人,非常兇惡。但實際上,與其說他是壞人,不如說是個脆弱的人。那個時候,我覺得犯罪者的心理是可以理解的。然後,就萌發了學犯罪心理畫像的想法,去了fbi特工學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