懷胎三月,王露薇的胎仍未坐穩。秦牧私下召御醫來詢問,御醫支支吾吾半天,最後說道:「恬順儀懷孕前曾服食一些很傷身的藥物,不但解了避子湯的功效,還強行打亂信期,並非自然懷孕,所以情況比較凶險。」
秦牧一掌擊在案前,將一摞奏折震得掉下了一半,御醫嚇得跪倒在地:「微臣無能,請皇上恕罪。」
「下去吧。」秦牧壓抑著怒氣說道。
他早就知道這其中定是出了什麼問題,也一直在追查,本以為太后和王露薇收買了開藥的太醫或者送藥的醫女,私下將避子湯換掉了,沒想到她們竟如此大膽,寧願把王露薇的身子搞垮,也要她懷孕。
這孩子保不保得住還是未知之數,秦牧更擔心的是,如此違背自然規律而懷孕,孩子就算能生下來,會不會有什麼無法彌補的缺陷?
那是他的親骨肉,如果因為大人的罪孽而成了怪胎,他一定不會放過王露薇!
「皇上,恬順儀身子不適,太后請您去宣若宮一趟。」已經不知道是第多少次來稟報這種事情,趙德福小心翼翼的觀察著皇帝的神色,生怕他一怒之下將邪火發到自己身上。
恬順儀也實在太過分了,從太醫確診懷孕到現在,不過一個多月的時間,幾乎天天都要將皇帝請過去,秦牧雖然暫時還沒有表現出厭煩來,但遲早也會冷落她。
皇裔固然重要,但如此恃寵而驕,挑戰君王的耐心,實在不是什麼明智的事。
其實太后和王露薇也很無奈,這胎一直不穩,又有很多人盯著,她們兩雙眼睛根本看不過來,唯有拉皇帝過來一起看著。只要皇帝看重這個孩子,那些人再要下手的話,就要掂量掂量自己有幾斤幾兩了。
「擺駕宣若宮。」秦牧決定警告王露薇。
見秦牧到來,太后和王露薇都露出了安心的神情,秦牧循例問了幾句便要離開。太后趕緊道:「皇帝,露薇身子虛弱,又有些憂思過度,你不如陪她一會兒吧。」
秦牧冷冷的說道:「她為什麼會憂思過度,想必母后比朕和御醫更加清楚。如果這孩子能平安產下,朕可以既往不咎,但若出了什麼問題,朕一定會追查到底。」
太后顫聲道:「皇帝,你這是什麼意思?」
「母后,你是太上皇的正妻,是朕的嫡母,朕的所有孩子都是你的孫兒孫女,而並非只有恬順儀的才是,希望母后能夠分得清輕重。恬順儀這裡,朕不會再日日來探望,請母后多費心吧,兒子告退了。」
這是秦牧登基一年半以來,第一次對太后說這麼重的話,太后驚得呆在原地,直到他離開許久後才回過神來。
秦牧的話對她來說簡直是當頭棒喝。當初太上皇想讓秦牧繼位,她若是不答應,太上皇一定不會放過王家,也不會放過她和秦攸,所以她唯有妥協。秦牧繼位後,一直對她敬重有加,她也漸漸起了重興王家的念頭,王露薇和王倩怡兩姐妹便是一個開端,只要其中一個能坐上皇后的位置,王家必定會再次崛起。
但她忽略了很重要的一點,王家已無三品以上的官員,而秦牧最寵愛的也不是王露薇。是她錯了嗎?如果她不起這些念頭,好好做她的太后,秦牧會一直尊敬她,她在後宮的地位也無人可以撼動。
如今她想幫王露薇上位,卻惹惱了秦牧,只要秦牧一句「母后辛苦了,後宮交給別人打理吧」,便可奪了她的權,畢竟她已經沒有強大的娘家在背後支持,秦牧想動她的話並不需要考慮太多。
而且王露薇也並非好拿捏的人,上次御花園的事,便是背著太后安排的,雖說最後成功陷害卓可欣,而她也向太后請罪了,但太后心裡仍然有根刺。
此時不由得想到,與其扶持跟自己血緣關係並不太近的王露薇,還不如幫助那個一直對自己態度恭敬的付明悅。付明悅的娘家只是普通百姓,沒有任何倚仗,就算做了皇后,也還是要以她這個太后為尊。
王露薇並不知道這片刻之間太后的思想已經起了巨大的變化,見她一直呆在原地,小聲喚道:「太后……」
太后轉頭看她,眼神裡帶著一絲不耐煩,王露薇心中升起一股不祥的預感,硬著頭皮問道:「太后,看來皇上已經查到了一些內情,如今嬪妾該如何是好?」
太后按捺著性子說道:「不管這孩子是怎麼來的,總是皇帝的親骨肉,他不會不管的,你別想太多,關鍵是把孩子平安生下來。」
王露薇本來還想說什麼,但見太后一副心不在焉的樣子,只得將話咽到了肚子裡。
*
秦牧從宣若宮離開後,就直接去了清璃宮。
付明悅正在與小凱子和谷雨商量,要將院子裡的地平一塊出來,種一些花草。付明悅手裡拿著自己畫好的圖紙,一邊講解一邊向兩人比劃。
秦牧阻止了要通傳的宮人,站在宮門口靜靜的看著她,心中的煩悶也減輕了不少。後宮裡,至少還有一個女人是真心待他的。
「皇上!」付明悅眉飛色舞的說完,正準備拿起鋤頭親身示範,就見到了秦牧英俊挺拔的身影。
秦牧笑著走進去,問道:「這是在做什麼?」
付明悅與一眾宮人正要下拜,秦牧已經上前握住她的手,同時道:「都平身吧。」
「皇上剛下朝嗎?累不累?臣妾這幾日跟谷雨學了一些泡茶的手藝,皇上嘗嘗?」
秦牧露出驚恐的神色:「你確定你泡的茶能喝嗎?」
付明悅面不改色的拖著他往殿內走去,一邊回頭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小凱子,去尚食局問問本宮要的那些辣椒苗送到了沒有,如果送到了就趕緊種下。」
小凱子一愣,主子不是說要種花草嗎,怎地突然要改種辣椒?而且她並沒有去尚食局要過辣椒苗啊。但他很快就反應過來,主子這是在報復皇上呢,趕緊答應道:「奴才這就去。」
秦牧的嘴角抽了抽,想起上次被付明悅逼著吃了兩個辣椒陷大糰子的悲慘往事,臉上頓時堆起討好的笑容:「明悅泡的茶一定香濃怡人,朕迫不及待的想要嘗一嘗了。」
付明悅回他一個「皇上您真識時務」的嬌媚眼神。
這次他倒是真的低估了她,一盞君山銀針無論是茶葉份量、火候還是溫度都恰到好處,他自然也沒吝惜讚賞之詞。
等他放下茶盞,付明悅攀住他的脖子,說道:「皇上,你喝了臣妾的茶,不賞點東西,心裡過意得去嗎?」
秦牧一口茶差點沒噴出來:「如果朕沒記錯的話,這茶是朕賞你的吧?」
付明悅理直氣壯:「皇上賞的不是茶,是茶葉!」
秦牧汗,只得問道:「你又看上朕的什麼東西了?」
付明悅低聲道:「皇上,聽說中秋節民間很是熱鬧,要不你帶臣妾出去逛逛唄?」
「中秋有家宴,第二日朕還要上朝。」
「就出去一兩個時辰,好不好嘛?」付明悅獻上香吻,「皇上和臣妾武功都不錯,來回很快的。臣妾進宮這麼久,連皇宮都沒出過,悶也要悶死了。」
秦牧想了想,點頭道:「只准去一個時辰,並且不能讓任何人知道。」
付明悅拍手:「多謝皇上!」
*
轉眼便到了中秋,家宴上付明悅一直心不在焉,只想趕緊結束跟秦牧去宮外玩。見到一眾妃嬪一杯接著一杯向秦牧敬酒,她心裡就很不爽,要是喝醉了可就沒得玩了!
王露薇最近身體好了一些,今晚也來參加家宴,就坐在太后身邊,不過她沒敢喝酒,只以果茶代替。她的胎快四個月了,已經比較明顯,整晚都將手放在肚子上,也不知是想護著孩子還是為了炫耀。
「今天可能要出事。」突然說道。
付明悅一驚:「怎麼?」
「平時王露薇從不出宮走動,別人很難找到機會除去她的孩子,今日她好不容易出來一趟,家宴上又人多口雜,一個意外便可能讓她小產,並不是坐在皇帝和太后身邊便會沒事的。你千萬不要靠近她,以免惹禍上身。」
「太后和王露薇不可能想不到這一層吧?為何還要她來出席家宴?」
「家宴是所有妃嬪都要參加的,太后身為後宮之主不能不來,到時候王露薇一個人被丟在宮裡不是更危險?」
的話的確有道理,付明悅立刻打消了去敬酒的念頭,恨不得自己的座位再離王露薇遠一點才好。
低調了很久的孟綺羅起身去向秦牧敬酒,秦牧笑著喝了,孟綺羅又敬了太后,正向格桑娜走去,卓可欣又到了秦牧面前,也是依次向他和太后敬酒,然後再轉向格桑娜。
家宴的座位是皇帝居正位,太后在他左邊,太后之下是王露薇和格桑娜,付明悅則在秦牧的右邊,與格桑娜的座位相對。孟綺羅和卓可欣順次敬下去,便到了格桑娜那邊,也無可厚非。
付明悅本也不想應付她們,巴不得她們不要過來敬酒,因此對她們視而不見,繼續吃著面前的糕點。
「娘娘,奴才再幫你去拿幾盤吧。」小凱子說道。
付明悅解開心結後,身體好了許多,最近更是胃口大開,桌上的兩盤糕點已經被她吃了個精光。
正要答應小凱子,她突然臉色一變,將他往身後一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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