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聖旨是第二天早上送到清璃宮的。
「上諭:婉儀付氏,德行有虧,欺君罔上,著即遷入冷宮思過。欽此。」
付明悅平靜的叩頭謝恩,將聖旨接了過來。
傳旨的趙德福見她一副心灰意冷的樣子,心中不忍,低聲道:「皇上並未廢主子份位,應該只是在氣頭上,主子要顧著自己身子,或許不久皇上就會接主子回來。」
「多謝趙總管。」付明悅臉上猶帶著笑意。
趙德福卻從她的笑中看到了絕望和心死。也是,被打入冷宮還能復出的,本朝開國數百年從未有過,何況她是因為這樣的罪名。皇帝沒有廢她的份位,或許只是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不想做得太絕。
小凱子和谷雨非要跟去冷宮伺候,她份位仍在,帶人服侍也應該,但她知道這次再也沒有機會翻身,豈肯連累他們?塞了一袋銀子給趙德福,求道:「趙總管,麻煩你給他們安排一個好去處,我如今也沒什麼能力報答趙總管,不過這份恩情我自會記在心頭。」
趙德福道:「主子放心,奴才必不會讓他們吃虧,只是主子身邊也不能無人服侍,依奴才看來……」
「趙總管!」付明悅打斷他,「你也知道我是宮女出身,足可以照顧自己。如今……還講究什麼?我不能毀了他們的前程。」
「主子,奴才這條命是你救的,你去哪裡奴才就去哪裡。若你不肯讓奴才伺候,奴才就……就死給你看!」小凱子決然說道。
付明悅心中一酸,她與小凱子互相救過對方性命,當初她被貶到尚服局,也只有小凱子肯護著她,她受封後,他就一直跟在她身邊,他就像她的弟弟一般,她也捨不得他。可是冷宮是什麼地方?進了冷宮的人哪怕死了也沒人會在意,除此之外,那種絕望的生活也足以將許多正常人逼瘋。
她來這個時空是為了拿到免死金牌復活秦穆,如今再無希望,她的精神支柱已經傾塌。而對於秦牧,她雖然不願承認,但確實是有感情的,只是一次又一次被他誤會和冤枉,心中對他已無一絲一毫的期待。在冷宮了此餘生,或許是她最好的歸宿。
這種狀況,她決不能帶著小凱子。
她蹲下.身,狠聲說道:「小凱子,我雖救過你,但那條命你早已還給我了。之前我在宮裡沒有一個人可以信任,所以才需要你這個忠心的奴才,如今我已用不著你了,你跟著我只會讓我心煩!」
她大踏步走進殿內,只過了片刻又出來,一手提著一個小小的包裹,裡面裝著幾件換洗的衣服,一手拿著一個精緻的匣子。她將匣子遞給趙德福:「趙總管,麻煩你將這個交還給皇上,就說……罷了,我也沒什麼好說的了,小凱子和谷雨就拜託你了。」
她對跟隨聖旨而來的宮正說道:「我們可以走了。」再不看身後幾人,咬著牙往冷宮而去。
小凱子和谷雨要跟上來,被宮正司的人攔住了。
到了冷宮門口,宮正與冷宮的大太監魏莊交接,因著趙德福私下托了人,所以宮正著意吩咐了不要苛待付明悅,魏莊偷偷看了付明悅兩眼,恭敬的答應了。
「婉儀主子,奴婢只能送你到此處了,以後還請你多多保重。」宮正向付明悅道。
付明悅微笑頷首:「多謝宮正。」
魏莊做了個請的手勢:「婉儀主子,請隨奴才進去吧。」
付明悅點點頭,邁步踏入了冷宮。
*
長青宮。
趙德福將付明悅留下的匣子呈上,說道:「皇上,這是婉儀主子臨走前讓奴才交還給皇上的。」
秦牧轉頭看了看,知道匣子裡是兩人第一次交歡後他送她的珍珠手釧。
「她有什麼話留下嗎?」
「回皇上,主子什麼也沒說,只是托奴才照顧小凱子和谷雨。」
秦牧挑眉:「她沒帶他們走?那她帶了誰?」
「主子誰也沒帶,她說……說她是宮女出身,不需要人伺候。」
「將兩人調到御前吧,不過不要讓朕見到他們。」
趙德福明白秦牧的意思,同在御前,也有很多職位是很難見到皇帝的。他這樣做,既想滿足付明悅的最後一個願望,又不想因那兩人觸景傷情。
「奴才這就去辦。」
嘈雜聲自門口傳來,秦牧皺起了眉,問道:「誰在外面吵鬧?」
門口的宮人答道:「回皇上,是晨婉儀身邊的小凱子,他非要見皇上。」
「讓他進來。」
小凱子一進殿就跪下磕頭:「求皇上許奴才去冷宮伺候主子。」
趙德福斥道:「婉儀主子已經說了不需要你伺候,你怎地跑來長青宮打擾皇上?」
小凱子看著皇帝,憤然道:「皇上是九五之尊,一國之君,自然可以憑自己的心情隨意發落妃嬪。主子對皇上一片癡心,皇上回報的卻只有絕情。如今主子已身在冷宮,以後再不會礙皇上的眼了,皇上連賜個奴才去伺候主子也不肯嗎?」
「放肆,誰給你這麼大膽在皇上面前胡說八道!」趙德福吩咐其他宮人,「還不將他拖出去!」
皇帝正因為付明悅的事心煩,這小凱子還來捋虎鬚,若是被皇帝一氣之下殺了,他如何向付明悅交代?
兩個宮人架起小凱子就要拖出去,秦牧喝道:「放開他。」走到他面前,冷笑道,「倒是個忠心的奴才,趙德福,安排他在長青宮做灑掃太監,若他再鬧,就傳朕的旨意,賜死晨婉儀。」
「奴才遵旨。」
小凱子恨恨的看著秦牧,卻也不敢再鬧,被趙德福拽著走了。
秦牧回到案旁,將匣子打開,兩串珍珠手釧靜靜的躺在裡面。付明悅似乎很喜歡這對手釧,他記得送給她後,她就時時帶著。如今她將它們還了回來,獨自一人去了冷宮,是再也不想與他有任何關聯嗎?
今日是中秋,團圓的日子,他卻將她打入了冷宮,她一定很恨他吧?昨夜她就當面這樣說過。
他們互相怨恨,誰也不會再付出感情,誰也傷害不了誰了。
這樣很好。
他將匣子關上,鎖在了抽屜中,就讓她成為往事吧。
他默默的飲了會兒茶,正想出去走走,就見到寧陽捧了個盒子,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兩個值守的宮人又是著急,又不敢攔她,只得跪下向皇帝請罪。
「皇兄,你為什麼要這樣對晨婉儀?難道你也相信她與人私通?你忘了當初敏佳太后是如何受了冤屈嗎?」
秦牧聽她提到敏佳太后,冷了臉道:「朕做事自有分寸,不需你來指手畫腳。」
「皇兄,你變了,自從做了皇帝以後你就變了!你變得絕情冷血,再也不是我記憶中的那個皇兄了!」
秦牧本來心情就不好,被她這樣指責更是怒氣上升:「誰許你在御前大吵大鬧?堂堂長公主竟如此失儀,回去給朕閉門思過!」
「皇兄怎麼不把我一起打入冷宮?」寧陽將手中的盒子扔到桌上,「我真為晨婉儀不值!」
「盒子裡裝的是什麼?」秦牧壓抑著怒火問道。
「是她親手做了要送給你的禮物!那天她帶著禮物去找你,在河邊遇到了我,我跟她提起三年前你從尚服局救了她的事,她彷彿想起了什麼,立刻趕去找你,連禮物也忘了帶。後來我將禮物交還給她,她卻說不用了,讓我幫她扔了。」寧陽臉上露出幾絲譏諷的笑容,「原來那天皇兄與潔容華在內書房白日宣淫,將晨婉儀趕了出去,皇兄對潔容華可真好,臣妹祝你們白頭到老!」
說完她再也不看秦牧一眼,如來時一般氣沖沖的走掉了。
秦牧盯著盒子,裡面竟是她送他的禮物麼?她從來沒送過禮物給他,這唯一的一份,竟然在他們決裂後才送到他面前。
他雙手撫在盒子上,過了許久,才積蓄起勇氣打將它打開。裡面是兩個憨態可掬的面人,被層層絲綢包裹得嚴嚴實實,隔了這麼久並沒有受到一絲損傷。面人一男一女,男的那個做得十分精緻,女的那個卻很有敷衍的嫌疑。
是他和她。
看著面人,他的腦海裡都是她的一顰一笑,他們分開才幾個時辰,卻彷彿過了幾萬年。他曾經對她的愛有多深,現在的恨只會更深。
但,誰也沒有辦法取代她在他心目中的位置。
*
晚上的家宴本來辦得很盛大,但誰都可以看出皇帝心情不好,也都猜到與付明悅有關。只是眾人都以為他是因為被戴了綠帽子而惱怒,才會直接將付明悅打入冷宮,卻不知他並非只在自尊上受到了傷害,在感情上受的傷害更大。
沒人敢上前敬酒,妃嬪和長公主們都各自吃著面前案上的食物,偶爾和身邊的人低聲交談。秦牧想起去年中秋家宴上與付明悅的相見,心中更是鬱結難解,一杯接一杯的喝著悶酒。
最先退席的是太后,秦牧明知她很喜歡付明悅,卻沒有知會她就直接將付明悅發落去了冷宮,她和妤陽都很不高興,文淵又鬧著要找付明悅,吵得她心煩,便帶著妤陽和文淵走了。
她走後不久,秦牧也喝得有八分醉了,便宣佈散席。
眾人各自回宮,秦牧坐著龍輦往長青宮而去,走到半路卻突然吩咐去紫蘇宮。趙德福以為他是要去陪潔容華,沒想到他卻直接去了卓可欣的祥福殿。
卓可欣見他來到自是大喜過望,她受封這麼久了,秦牧來這裡的次數也不少,但從未碰過她。今日是中秋,她本以為她會去潔容華那裡,或者去兩位高位妃嬪格桑娜或者鈺貴嬪宮裡過夜,沒想到他卻來了她這裡。
趕緊吩咐宮人準備熱水,她試探著問道:「皇上,嬪妾伺候你沐浴可以嗎?」
秦牧點點頭,卓可欣將狂喜的心情收起,小心翼翼的伺候他沐浴更衣。之後自己也快速盥洗,扶秦牧上床。
秦牧醉眼朦朧中,見到卓可欣的身體貼了上來。他知道這不是付明悅,付明悅的身上帶著一股淡淡的體香,與刻意熏香的卓可欣完全不同。
但他需要一個女人來填補內心的空虛。
「卓可欣,你愛朕嗎?」他問道。
卓可欣肯定的回答他:「當然,皇上是嬪妾最愛的男人,嬪妾能做皇上的妃嬪,這輩子已別無所求。」
秦牧將她扯入懷中,瘋狂的吻著她。
付明悅,沒有你,我還有很多別的女人,她們都愛我,只愛我一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