眾人相見,不勝寒暄。方菱依舊笑面如花,卻是與往日不同,只和江小楓打了聲招呼,之後又重新把目光鎖在了蘇恆的身上。
這雲清茹還似之前那樣溫婉可人,話語柔綿,有意無意的和江小楓對視了一眼,微微低下頭去。
再看蘇恆,只見其面如冠玉,劍眉星目,比兩年前更為英俊瀟灑。他言談舉止溫爾,與江小楓閒聊了一翻,目光中散發著真誠,毫無半點傲人之氣。
江小楓表面上與蘇恆相談甚歡,可內心中卻是五味雜陳。幾句話下來,他曾多次瞥向了方菱,只是她的目光始終圍繞著蘇恆飄動,根本就沒看過自己一眼。
……
半個時辰後,江小楓等人辭別葉千刃,一同下山去了。
這次他們是要去一個叫「萬重(chong)山」的地方採集「魚尾草」,正常情況下本用不著這麼多人,只是這種藥材極為稀少,偏偏山嶺之中常有生猛野獸出沒,多幾個人不但可以增加效率,還可以互相照應。
不到兩日,他們就來到了這地處西南的萬重山附近。
眾人沿著古道而行,一刻鐘後,來到了一個小鎮的東頭。
兩步外是一塊尺許高的淡綠色的石牌,上面用朱墨寫著「青石鎮」三個字。方菱看在眼裡,不假思索地道:「青石鎮,那一定是因盛產青石而得名嘍。」
江小楓聞言,趕緊和道:「是呢。」
方菱又笑盈盈地看向蘇恆:「蘇師兄,你認為呢?」
蘇恆微微一笑:「也許是吧。」
前面有一顆粗壯的榆樹,要兩三個人才能合抱得住。一頭體型肥壯的老黃牛臥在樹下,不停地甩動著鞭子似的尾巴,驅趕那些與自己糾纏不休的蚊蠅。
雲清茹與蘇恆二人自小生活在山村裡,耕牛隨處見,自然不會在意;江小楓雖說和爺爺獨自住在荒無人煙的大青山腳下,但也從過往的商客中見過幾次,也不太感興趣;只是這方菱從小在飛池峰長大,以前都是在畫中見到,這次真真切切的看到一會,還真是勾起了她的好奇心。
眾人走到近處,發覺周圍的空氣變得渾濁起來,竟然還帶著糞便的臭味。方菱皺起眉來,停留在距離老黃牛七八尺遠的地方,不願再靠近一步。
她俯下身子,用雙手支撐著膝蓋,認真的觀察著。
「它的眼睛好大哦!」
方菱感到很驚奇。
這頭老黃牛被一個美麗的妙齡少女盯著看,也許是感到羞澀,將頭歪到了一邊。
方菱見它不看自己,努起嘴來,表現出一臉不高興的樣子,在地上撿起一塊核桃般大小的石頭,輕輕的擲了過去。
「哞~!」
那塊石頭正好打在了老黃牛的胸椎上,惹得它狂叫一聲,猛地向前竄了起來。只是它的脖子上還套著一條指頭一般粗的麻繩,老黃牛正想要用鋒利的犄角去教訓挑釁自己的敵人,卻被硬生生的拽住,前進不得半寸。
方菱被嚇得向後躍出數步,瞪著正鼻孔冒白氣的老黃牛,氣呼呼叱道:「你這畜生,竟敢嚇我!」
……
青石鎮位於萬重山東面,地勢偏遠,人數不多,且少有客人來往,所以整個小鎮就只有一家「酒樓」。
跑堂是一位年輕的小伙子,他滿臉堆笑,熱情地把這幾位貴客引至樓上,安排座。江小楓坐在二樓的護欄處向下望去,無意中看見東面的角落裡坐著兩個和尚。其中一人體型肥大,肩披金黃色的袈裟,坦胸露乳,熙然微笑,絕類彌勒;另一人身穿灰色僧袍,面容消瘦,濃眉大眼,看樣子與自己的年紀相仿。
席間,跑堂小哥又笑呵呵的跑了上來,對眾人道:「幾位客官,據說這萬重山近日來有妖獸出沒,如果你們要上山去,可要多加小心。」
蘇恆站起身來,拱手道:「多謝相告。」
跑堂小哥也是實在,笑道:「是一位大師讓在下幫忙轉告給各位的。」
江小楓一聽到「大師」兩個字,眼前一亮,道:「是他嗎?」
他轉過身去,隔著護欄向下一指,目光掃過東面的那張桌子,只見已經空無一人,奇道:「咦?人呢?」
……
萬重山連綿近千里,陡峭險峻,是一個天然屏障,隔斷了西、南兩面人的來往。
黃昏時分,江小楓等人在風駝嶺落腳,打算在此處過夜。
殘陽如血,把整個山嶺都映得一片殷紅;山風呼呼而過,茂密的枝葉像大海中的波浪一般,此起彼伏。
江小楓突然定住身子,抬頭仰望附近大樹的枝頭,憑著感覺道:「好像有人。」
方菱不相信地看著他,一臉疑惑:「有嗎?我怎麼沒發現呢。」
江小楓在心中苦笑,暗道:「你的心思都在蘇師兄身上,又怎麼會發現呢。」
站在他身後的雲清茹也神色凝重,對方菱點了點頭:「我也感覺到了。」
走在最前面的蘇恆收住腳步,雙耳微微一動,大聲喝道:「出來吧!」
話音未散,只見一個白衣女子從前方的樹梢上飄然落下,就如同九天仙女下凡一般。
這不是琳萱又是誰?
江
小楓怔怔地看著她,訝道:「是你?!」
琳萱白衣飄飄,嫣然淺笑:「小壽星,好久不見。」
……
夕陽墜落在了大山的另一頭,天色轉暗,幽深的密林中偶爾傳來一兩聲野獸的叫吼聲。
眾人選擇了一出較為平坦的地方休息,方菱則藉故把江小楓叫到了一邊。
「說吧!」
方菱瞪著他,陰著臉道:「你們是怎麼認識的,她為什麼叫你小壽星?」
江小楓知道瞞不過去,事已至此,就只有如實相告了。他微微低下頭,不敢看方菱的眼睛,就像是一個做錯了事的孩子。待深吸一口氣,便把事情的整個經過都說了出來。
剛才偶然與琳萱相遇,江小楓本來不打算留她,只是蘇恆見他們是朋友,又正好同去採藥,就熱心想留,稱也好有個照應。
方菱聽完,氣沖沖地責問:「為什麼不早點告訴我?!」
「我怕你生氣……」
「那我現在就不生氣了嗎?!」
由於激動,方菱說話的聲音比剛才高了許多。
江小楓知道她正在氣頭上,乾脆轉過身子,不再多說什麼。他安靜的站在那裡,望著眼前一片幽暗的樹林,感覺心裡面就像是壓了一塊大石頭。i1387