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晉,大喜啊。」嚴嬤嬤的聲音傳了進來,帶著一股欣喜的味兒,優曇有些不解的抬頭,看到如月幫嚴嬤嬤打了簾子,嚴嬤嬤一張臉上滿是褶子,笑嘻嘻的走了進去,說道:「福晉,六阿哥沒事了。」
「真的?」優曇也是一臉的欣喜,她攏了攏頭髮,又不住的整理衣裳,準備去迎接弘瑞了,嚴嬤嬤趕緊拉住她,說道:「福晉,這六阿哥雖然說已經沒有什麼危險了,只要再養個幾天就可以了。可現在還是不能出那院子的。你現在去了也見不到六阿哥的。就算那太醫准許福晉進去了,那看著的人也不會同意的。所以啊,福晉,你就先坐下來,別太著急了。」
優曇這才反應過來,不好意思的抿著嘴笑了笑,道:「我都高興的糊塗了。弘瑞現在哪裡能出來呀?那太醫給我們報喜來了,那一定是弘瑞已經出痘了,沒有危險了。哎,這就好,只要知道他熬過來了,我這心啊,總算是可以放下了!」
「就是,六阿哥可是頭一個出痘的,可不是熬過來了?」嚴嬤嬤想著那幾個還在掙扎的孩子,不由得有些同情的說道:「六阿哥總算是沒事了。可其他的幾位阿哥,現在如何還不知道呢,希望大家都可以熬過去,可別·····」
優曇目光閃爍了下,微微瞇眼,笑道:「嬤嬤放心吧,大家都會沒事的。」
嚴嬤嬤雖然有幾分同情,卻也沒有真的放在心上,她更歡喜於弘瑞沒事了,忙著準備弘瑞出來要吃的要用的,什麼都不放心的重新打點著,就今後在一個不小心又被染上什麼了。
優曇看著嚴嬤嬤等人歡歡喜喜的忙碌著,不由得抿嘴微笑起來。這幾天她們都是提著心過日子的,不管是不是真心的,今兒高興都是真的。弘瑞要是出什麼事情,她們少不得被責備一番的。
胤禛自然也得到了弘瑞熬過去的消息了,眼底也不由得帶著一絲歡喜,不過如何,總算是看到一個好兆頭了。
自然是好兆頭,不過兩天的功夫,弘歷和弘晝先後傳來出痘的消息,胤禛愈發的喜出望外了。只是想要弘輝和弘瞻,胤禛心裡還是擔憂的。他最看重的弘輝現在還沒有傳出好消息來,也不知道他的情況如何了?
胤禛並沒有擔心太久,因為他渾身發燙,太醫一看,驚呼:「天花!」
胤禛臉色登時一變,站在他床前的優曇臉色也微微變了,服侍胤禛的丫環婆子個個面如土色,慌亂成一團,這天花可是會死的,要知道之前三個院子裡那些服侍的人都有幾個被染上了。他們可沒有阿哥的福利,太醫丫環隨時陪著照顧著,不過是給你幾碗藥,能否熬過就得端看你福分如何了。
「確定?」胤禛強撐著冷靜問太醫,太醫心裡害怕,但也肯定的回答道:「確實是天花,四爺你也被染上了。」
「在場的人都不得出了這個院子,另外吩咐外頭的人守著,不准任何人隨意進出。再去請幾個太醫來,總不能叫張太醫日夜照看著爺。爺,你看如何?」優曇坐在他的床沿上,臉上掛著輕柔的笑容。
胤禛目光隱諱不定,看不出他在想些什麼,不過他緩緩的點頭,道:「便由福晉做主,這院子怕是得麻煩福晉了。」
「有什麼好麻煩的,我們不過是偷幾日懶罷了。」優曇微微一笑,轉頭對著太醫說道:「那就麻煩張太醫先給爺開個方子吧?」
張太醫心裡感激優曇的提議,多幾個人對他是最好的,他總不能堅持幾個日夜,而且有麻煩的時候幾人平攤,這可比什麼都好。因此他點頭,恭敬的回答:「奴才這就去開個方子,先給四爺熬些湯藥來。」
「你去吧。」胤禛瞥了張太醫一眼,張太醫只覺得渾身一涼,心裡跟揣了幾隻兔子似得,蹦蹦跳跳的,沒一顆安寧。
「你的身體也確實很糟糕,別人都沒事,偏偏就你染上了。」優曇看著屋內只剩下兩人,便開口數落胤禛,眉頭微皺,滿眼的不贊同。「你平日裡就是不注意自個兒的身子,吃飯挑剔,經常熬夜,一點點的小事情就胡思亂想,定要折騰個幾天幾月的,成天板著臉不言不笑的,好像誰都欠你幾千兩銀子似得,你就不能稍微放鬆一些,開心一些?任誰跟你這般,身體自然也好不到哪裡去。」
胤禛原本還感慨優曇願意陪著他,一點害怕都沒有,心裡定然是因為在乎自己的,沒有等到他發表一下自己的心思,她就開始數落起自己來了。
「福晉,爺的身體什麼時候不好了?」
胤禛自覺自己身體還是不錯的,騎馬射箭一點都不比其他人差!他瞥著優曇的小胳膊小細腿的,真要說身體糟糕的,不應該是她自己嗎?從早到晚不見她活動活動,吃的比鳥還少,說自己挑剔,哼,別以為自己不知道,她挑剔的比自己更厲害,成天懶洋洋的,一點勁兒都沒有,她這樣能算好嗎?
「面上看著還好,就算瘦了些。可底子已經被你自己給熬壞了,你別這樣瞪著眼睛,我說的是實話。要是不信,等下太醫來了你叫他給你好好說說。不,那些太醫就會避重就輕,等你好了,你到府外找個郎中看看就知道了。我也沒有哄騙你,真要說,我哄騙你做什麼?沒的浪費我的時間。」
胤禛眼瞳微微一縮,心裡有些相信了。他的身體如何自然也是有所察覺的,雖然他並不曾認為這是什麼大事,畢竟他看著好好的,平日裡也不曾有什麼病痛,自然不會太過將一些小小的毛病放在心上了。他一直都以為那些小病痛是他有時候熬久了給累的,他騎馬射箭可不輸往年,自己依舊是當年馬上奔騰的阿哥。
而且他的事情太多了,哪裡有時間能讓他好好的休息休養一番呢?之前沒有太多時間精力,現在更沒有了。要知道皇帝的身體已經不如以往,而且據他所知,時間真的不多了。
「既然如此,你為何不曾對我提起呢?福晉?」胤禛雙眸微寒的盯著優曇,優曇一聽,愣住了。
死了,他之前怎麼了跟自己有什麼關係,她怎麼可能吃飽沒事幹的對他說這些啊?
現在要不是自己留下來照顧他,也不會去管這些事情的。
優曇眨巴著眼睛看著胤禛,視線漂移,一看就知道她在心虛。胤禛肚子裡的火噌噌的往上漲,臉色登時就黑了。
她早就知道卻什麼都不說,合著是等著自己倒霉,還是想要眼睜睜的看著自己去死?
胤禛是個惜命之人,在他還沒有登上那個位子之前雖然表現的還不很明顯,可他依舊是很在意他這條命的。
當然沒有人會不在意自己的生命。
「怎麼,沒話說了?嗯?」胤禛氣急反笑,他瞪著優曇,冷哼一聲,道:「從來都不曾見過你在意過我,這一次要不是我染上天花了,你必須得留下來了,你說這些話你什麼時候會對我提起呢?是等到我要死了還是等到我死了之後?你到底還是不是我福晉啊,沒有見過你這麼不負責任的福晉!」
「我怎麼不負責任了?」優曇皺起眉頭反駁他,她做的已經夠好的了,你自己出去聽聽,誰不說自己這個福晉做的很不錯?比起那賢惠的那拉氏也是不差的了,更別說你的兒女成群的,誰能說自己一句不好?
別佔了便宜還賣乖!
「作為福晉,你最應該關心的不是我嗎?可你看看,我現在都躺在這兒了,你一點都不見擔憂關心,還有心思同我爭吵,你說,你這樣對嗎?」胤禛輕哼,心裡確實非常的不爽。想著那被她呵護著的弘瑞,最後一個染上天花第一個熬過天花,聽太醫說,他可是活蹦亂跳一點問題都沒有了。你瞧瞧,兒子寶貝的跟什麼似得,丈夫卻一眼都不看。天底下有她這般行事的福晉嗎?
優曇這麼一想,也覺得自己太不應該了。他可是病人,貨真價實的病人,與弘瑞是不一樣的。再說了,弘瑞那身體就算真的染上天花也沒事,可胤禛絕對不行。若不好好看著,怕是真的要出大事了。
不要到時候府上所有的孩子都沒事了,就單單他出事了。
優曇軟下語氣來,說道:「我會好好照顧你的。你不會有事的,不就是天花嗎?你看看幾位阿哥都沒事了,你總不能比他們還差吧?」
胤禛瞧著她聲音柔和了下來,心裡有些得意,嘴角微翹,道:「我自然不會比那幾個孩子差了。我看你倒是挺明白我的狀況的,那麼接下來就請你好好的幫我調理調理吧。」說著,他的眼睛很是銳利的盯著優曇,說道:「弘瑞體質比誰都好,我想你也有辦法調理好我的身體的,對吧?我的福晉?」
那個小子,胤禛一想起心裡就不爽,在得知自己的身體比自己想像的還要差時,更加不爽了。優曇將弘瑞照顧的多好啊,怎麼就不能多在意自己一點?胤禛相信,她是不願意,要不然一定有辦法讓自己變得比青年時候的自己更健康的。
優曇確實有辦法,之前她本就想著等他做了十三年的皇帝翹辮子後自己就要走了,可現在想想,胤禛在的時候,萬琉哈家族更容易壯大起來,等弘輝上位後,大哥和二哥也剛好培養好小輩,到時候一齊勇退,倒也不用擔心弘輝找萬琉哈家的麻煩了。
這麼一想,優曇倒也沒有拒絕,點頭道:「可以,不過你接下來要吃很多苦汁子了,不如等你病好了之後我們在開始?」
「我想我現在更需要你,不是嗎?」對於天花,胤禛並沒有信心,要知道這不是你覺得會沒事就一定會沒事的,所以,他現在確實更需要有人可以細心的照料他,安慰他,鼓勵他。這個人是優曇,恰好是胤禛最想要的,所以他一點都沒有客氣。「你會有辦法的,對吧?」
優曇眨巴著眼睛,微微一笑,「當然了,我會有辦法的,所以你就放心吧,我保證等你熬過去了一定會發現,你看著比往前還好呢。」
「表面上的?嗯?」胤禛可沒有忘記她說自己現在就是虛有其表了,內裡一點都不好,就差說你體虛了。
男人體虛還了的?
優曇感到好笑,沒有料到原來四爺還是一個斤斤計較的男人啊。不對,他本就是個斤斤計較的龜毛,要不然又怎麼會將所有的小事大事都記在心裡了?連別人說他一句不中聽的話,他都能記在心上,你說他到底是有多小心眼愛計較啊。
「不,我保證是表裡如一。」優曇嗤笑他,「你真不像是一個大男人,不過是說你一句,還是為了你好,值得你特意拿出來堵我嗎?」
胤禛臉色陰沉沉的,衝著優曇咬牙,「我自然是大男人了,福晉,別天刺激病人了,我要是被你氣死了,你覺得你的日子會比現在好過嗎?」
「若真的如此,我覺得確實不會比現在更糟糕了。」優曇輕笑,說道:「這個府上別人如何我是不清楚,不過我倒是沒有覺得多了你日子就會好過很多的。我們不經常見面,見面了也不太說話,說話大多是不歡而散,之後是更久的不見面,說真的,這種日子有你反而更麻煩了些,不是嗎?」
「那是你態度太糟糕了,我是你丈夫,你就不能對我溫柔體貼些?我一來你就擺臉色,我跟你說話你陰陽怪氣的就是不願意好好說,一看到我就跟見了鬼似得,我有這麼糟糕嗎?」說起這些年的相處胤禛也生氣,他又不是沒病放著絕美無雙的妻子不要,硬是去找那些長得不咋樣的女人,雖然那些人還有些用處,可他也沒有想要天天對著那些模樣一般般的女人啊。雖說後來來了個長的還可以的年氏,可那也及不上他那國色天姿的福晉啊。
胤禛又不是真的眼睛瞎了看不到美人,他的眼睛好使著呢。可偏偏這個美人對自己太冷淡了,自己同她說話,三兩句她就生氣擺臉色,更甚的,她居然不喜歡房事!你說他一個正常,不,應該說一個**還算強烈的男人碰上這麼一個妻子,他不委屈嗎?
一開始一月一兩次她雖然不太願意可也不會怎樣,後來她連一次兩次也不願意敷衍了,一看自己留在她那兒就裝死,堵得胤禛每每睜著眼睛瞅著她睡得恬美的模樣,一肚子火氣上不去又下不來,憋狠了臉色自然不好看。任誰看著國色天香的美人在旁卻碰不得,臉色都不會好看的。胤禛一直都覺得他的脾氣算很好的了。
在看著她抱著那個小子笑得跟花朵似得,他忍,在看著她抱著孩子睡覺一眼都不願意施捨給他,他想著孩子還小,好不容易有了一個兒子,高興些也正常,他忍,她不願意房事太多,他不願意太過勉強她,只能自己忍著了。
可他忍著了,她倒好,脾氣漸長,對著自己越來越冷淡越來越漠視,胤禛就忍不下去了。好啊,你不喜歡別人還求之不得呢,雖然沒有你好看,可溫柔的,體貼的,善解人意的,風情萬種的,嫵媚嬌俏的,單純天真的,蘭質蕙心的,謹慎謙恭的,他要什麼樣的女人沒有?世界上又不是只有你一個女人了,你以為自己是美人就可以擺架子了?
「你才說話陰陽怪氣的,拐彎抹角的譏諷誰呢?天天過來都是找麻煩,我腦子壞了才對你溫柔體貼!這天過來為了這個美人,那天過來為了那個美人,後來來了又是那誰誰,你什麼時候過來是單純過來的?呵,你不是喜歡護著這個護著那個的嗎?那行啊,你去找她們侍候不就是了,我自己也忙,沒有時間攙和你們那些破事!」
優曇冷哼,一臉的鄙視,「我只認做的很不錯了,別以為我不知道,府上出現什麼破事你都認為是我做的,怎麼,府上就只有我一個壞人,是吧?」
胤禛微楞,他什麼時候認為那些事情全是她做的了?真認為是她做的,他還會特意去找她商量嗎?
再者,她的意思不會是,因為自己寵愛別人,所以她嫉妒了不願意同自己好了?
他忽然就不生氣了,看在她嫉妒了十幾年的份上,胤禛決定不同她計較了。
「我並沒有這樣認為,你是福晉,府上出現了什麼事情,不都是你要處理的嗎?我同你商量難道不對?」胤禛按著額頭,想著他今後該怎麼做,既然她是嫉妒了,自己今後可要對她好一些了,嗯,一個月就二十天待在她房裡吧。其他的鈕鈷祿氏耿氏烏雅氏一個月就一天,年氏兩天。嗯,在那些女人那兒就當做是休息了,想著二十天陪著美人,他應該是沒有時間休息的。
這麼一想,胤禛心神蕩漾了,本就燒紅的臉更紅了幾分,優曇一看有些吃驚,該不會病情加重了吧?
她吞了下口水,弘瑞可是要自己多注意他的,可不要在自己跟前出什麼大狀況啊。
「狡辯,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在想些什麼!」優曇確實不知道胤禛現在在想些什麼,不過她也顧不得和他計較了,只是不滿的瞪了他幾眼,匆匆的走了出去,那張太醫到底在做什麼,熬藥需要那麼久嗎?還有那些去請太醫到底是到哪裡去請人的?怎麼還不見太醫前來?
「你不是要陪著我的嗎,你要去哪裡?」胤禛也不知道優曇在想些什麼,瞧著她匆匆離開,心裡立即就急了,她這是要到哪裡去?難道兩人稍微吵了些,她又要扔下自己了?
胤禛的臉登時又變了。他才剛在幻想接下啦兩人要如何相處,一轉眼她就當著自己的面跑了,這叫胤禛情何以堪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