幹勁十足的四爺走了,他決定好好的調查清楚,親自去問一問那些服侍弘歷等幾位阿哥的奴才，優曇瞧著他那模樣,覺得他是在做無用功。
她現在將事務交給李氏管,胤禛確實只能現在多調查一些了,過了明兒,那些證據什麼的,李氏怕是會悄悄地抹掉了。
胤禛不願意被認為是沒有用處的，他想要讓優曇看看，他比弘瑞有用多了。至於優曇的那兩個大哥，胤禛心裡暗自一哼,想著他們見個面都困難,也就不那麼計較了。
優曇按著額頭,覺得她應該選擇去照顧弘瑞的，在那兒，她只要偶爾表現一下她的母愛，其他時候想做什麼就做什麼，可比對著胤禛有意思多了。
至少，弘瑞幾乎都聽她的。
「我說額娘，你這是著做什麼？」弘瑞的聲音含著一股怨氣從身後響起，優曇一楞，有些不信的回頭，一看，弘瑞果真站在不遠處，雙眼幽幽，臉上帶著一種很虛假的很明顯的笑容，就這樣森森的盯著她看。
她的身子微微一僵，若不是之前眼前的人是她的兒子，她還以為自己見鬼了呢。
太可怕了有沒有啊？
「弘瑞，你怎麼在這兒？」優曇拍拍胸口，一臉驚訝的看著他，隨即又是一臉的笑容，目光閃閃，道：「弘瑞寶貝，你好了？那可真是太好了，額娘剛剛好擔心你啊。」
「是嗎？」優曇展現出來的歡喜也有些僵硬，弘瑞在心裡冷哼一聲，又忍不住從鼻尖哼了一聲，慢條斯理的說道：「我怎麼看著你同阿媽說的挺開心的？嗯？」
「開心？」優曇心裡覺得奇怪，他們剛剛應該是在吵架吧？哪有人吵架會覺得很開心的？又不是故意在借此打情罵俏，開心不起來的。
「弘瑞寶貝，額娘剛剛可是生氣了，哪裡是開心了？你呢，好端端的怎麼跑出來了？這要是被人看到了，很不好的吧？你會嚇死他們的。」
弘瑞鄙視的瞥了一眼優曇，下巴微微抬起，冷哼道：「我怎麼可能會那般不濟？躲避幾個人罷了，怎麼可能會被發現。」
優曇撇嘴，有些無奈的擺手，道：「坐吧，說什麼不會被發現，要是萬一呢？你阿瑪一定會被你氣死的。染上天花的人居然敢亂跑，你這不是存心要嚇死府上的人嗎？你要是覺得無聊，不會忘弘歷和弘晝那院子裡去嗎？他們現在小日子過的定是不錯的，還不如找他們玩玩，額娘這兒，你天天來，有意思嗎？」
「本來覺得沒有什麼意思的，不過我今兒倒是來對了，從來不知道你也會同他這般爭吵。怎麼，你們之間不是連話都不太說的嗎？什麼時候關係變得這般好了？」弘瑞想著他看到兩人你一言我一語的，說得是那個熱火朝天，親熱的不行，他生氣了。要不是優曇言語之間一直護著他，想來他剛剛一定會暗中給那個該死的阿瑪扔點小玩意兒，看他還怎麼有心情同額娘說話來著？
弘瑞真是沒有想到，在兒子病情危急的時候，他那個好阿瑪還有心思同額娘交流感情，合著這些兒子對他來說，都不太重要，是吧？
「本來也差不多是這樣的。他若是語氣放軟一些，我也放軟一些，相處起來也不是太難。只是容易談著談著就崩了，他堅持他的，我說我的，根本就和不到一塊兒去。更別說，他經常對我要求太多，對別人太好，我聽了心裡自然是不舒坦的，憑什麼呀？你寵著愛著那些女人，我做牛做馬服侍你，照顧你的女人，還得落下埋怨，我又不是腦子壞了，怎麼可能願意？所以說，我一點都不想服侍他，一點都不想管他和那些側福晉格格亂七八糟的事兒。」
「他愛來不愛的，說真的，我心裡並不喜歡他來。他一來，我什麼事情都做不成了。而且啊，他一來幾乎都沒有什麼好事情，不是為了這個就是為了那個，反正都是找麻煩的。很多時候我都想要直接毒死他算了，留著他也不夠使個禍害。」
優曇一臉嫌棄的表情說著胤禛，弘瑞聽了，心裡說不出是什麼滋味。
在怎麼說，那個胤禛同他也有這麼一點關係，優曇現在這般不喜歡胤禛，弘瑞忍不住想，若是現在自己依舊是他，那麼優曇會不會一樣不喜歡呢？
這個問題其實很容易看出來，優曇對兒子和對丈夫要求是不同的。而胤禛作為兒子和作為丈夫，其實都是一樣糟糕的。若非這一次他是弘瑞，碰上了這麼一個好額娘，說不得他現在比胤禛更叫她討厭呢。
若他不是優曇的兒子，不管是鈕鈷祿氏的，烏雅氏的還是誰的，反正他現在一定會想法設法得到胤禛的肯定，然後會想要打壓他這些兄弟，甚至會下殺手，反正他一定會在繼續爭奪那個位子的。
沒有理由重來一次，他會比不上這些小鬼！
而且，他也不相信任誰登上皇位，對他的那些兄弟會沒有什麼想法的。
現在他可以站在不同的高度冷眼旁觀著，不曾將那個位子放在眼底，這一些不過是因為，他想要的比那個皇位更加吸引人，他不在乎來自兄弟之間的猜測，甚至一點都不在意胤禛這個父親，說到底不過是因為他能夠自保，身後有著一位疼愛他的好額娘。
若無這些，他同前世不會有所區別。
所以，他經常會擔心，優曇能疼他幾年，她會這般縱容他多才時間，她會由著自己跟在她身邊幾年？
他不清楚。
別說什麼母愛無疆，他從來都不相信。
佟佳氏對他宛如親子，在他不知道德妃是他生母之前，他一點都沒有發現佟佳氏不是他的親生母親，佟佳氏對他的好，一度讓他以為母親就是這樣的。可惜德妃才是他的生母，佟佳氏不過是養母罷了。
他也曾滿懷期待的去見德妃，可惜她對自己沒有什麼親近之意，反而帶著一種冷漠，厭惡，他的親生母親討厭他，甚至都不想看他一眼。
那個時候他更加親近佟佳氏，可心裡未嘗沒有一絲對她的怨恨，若是他也是在德妃跟前長大的，是不是德妃對他就會如同之前的六弟，十四弟一般無二了？
可惜，那個時候換個母親教養的並不止他一個，老八不就是被慧妃娘娘養大的嗎？可良妃對老八的疼愛卻一點都不曾改變。最後她甚至想要以自己的死來叫皇帝忘記老八那卑微的出生。
對比所有的母子，就他和德妃之間關係最為惡劣了。
不是所有的母親對自己的孩子都是寵愛的，厭惡的也有。
他看著優曇，若是她和胤禛關係和緩下來，那麼她還會有孩子嗎？若是有了孩子，她對自己還會如現在一般無二嗎？
弘瑞的手悄悄地捏緊，他無法想像若是有一天優曇抱著另外一個孩子笑顏如花，轉而對自己卻是一臉冷漠的時候，他會做出什麼來。
所以額娘，你和阿瑪之間，還是保持那種清冷的關係吧。
不要看重胤禛，不要再有什麼孩子，只有我，可以嗎？
「既然如此，我們毒死他吧，他要是死了，額娘雖然當不上皇后了，可我們的生活應該也不會相差多少。」弘瑞開始想著讓弘輝登上那個位子及將胤禛毒死的兩種選擇，對比之下，他覺得弘輝上輩子也不是皇帝，所以這一輩子還是算了吧。
比起皇位，他果然更想要將那個男人弄死。只要他死了，優曇最重要的人永遠都是自己了。
這一點比什麼都有吸引力，特別是在看到兩人爭吵中帶著那一點點親密後，他更加討厭胤禛了。
優曇伸手點了點他的鼻尖，不贊同的說道：「弘瑞寶貝，這話我能說你可不行！再怎麼說他也是你阿瑪，你看他不順眼可以，討厭他也沒有關係，厭惡什麼的額娘也不會說你什麼，可說要將他毒死這話，你可不要說給別人聽到了，不然到時候你可就慘了！弒父可是重罪！」
優曇這一次開口，道不是因為弘瑞不曾說過這樣的話，可今天他的語氣中帶著殺意，不若平日裡的玩笑模樣，叫優曇心裡有些不安。
不管弘瑞上輩子如何，今生他還不過是一個孩子，優曇並不想要他悲傷弒父的名聲。
「我不過說著玩的，哪裡真的會想要去殺他了？」弘瑞露出一絲狡黠的笑容來，優曇一看，搖搖頭，輕輕的拍了一下他光溜溜的腦袋，說道：「他又招惹你了？你才剛過來，他之前一直都在這兒，我可沒有看到他招惹誰了？」
「我不是看著他和你吵架了嗎？我得幫著你啊。」弘瑞故作無辜的看著優曇，優曇想了想，搖頭道：「他也沒有佔便宜，我和他之間，贏的人一直是我。真要你幫忙的可是他。」
「我才不幫他。」弘瑞輕哼，「我討厭他。」
「好了好了，都不小了怎麼還跟小孩子似得。」優曇拉著他的手，低聲說道：「你阿瑪去查了，我又將府上的事務交給李氏處理，你覺得她能將證據處理好嗎？我們該透露什麼給他？」
弘瑞表情變得嚴肅起來，他橫了優曇一眼，道：「你想要放過李氏了？別忘了，她敢做了這一次，就還會有下一次。你就不擔心下一次她使用更狠毒的法子？」
「我沒有這麼說過。」優曇微笑，嘴角帶著一種很溫柔的弧度，輕聲道：「我們之前不是說了嗎，先將鈕鈷祿氏和耿氏拖到胤禛跟前嗎？李氏倒不倒問題不大，不過機會我們是給了，她能做到哪一步是她自己的事情了。」
「既然如此，你操心這些做什麼？」弘瑞不解的看著優曇，她不像是要做大事的模樣啊，而且她也沒有這個心思。
優曇輕輕的敲著桌面，眉頭微鎖，有些洩氣道：「我就想，要是李氏，鈕鈷祿氏和耿氏都倒了，接下來烏雅氏還有年氏可不是要崛起了？年氏本就受寵，我看著她的模樣心裡就不舒服。」
弘瑞心裡一咯登，年氏受寵是她的事情，你不舒服什麼？眼睛盯著優曇的眼睛，他問道：「年氏招惹你了？」
據他所知，年氏一直都很恭謹，並不曾特意找過麻煩的。她又不是真正的年氏，哪裡不知道年羹堯簡直就是個不穩定的炸彈，他若是不乖一點，遲早得吃掛落。作為年羹堯的妹妹，年氏想要過的好，最好還是安分一些，將來若是年羹堯真的倒了，胤禛看在她一貫的溫柔和順的做派上，好歹不會對她太過厭棄。
年氏與那耿氏都是一樣謹慎的性子，她又比耿氏嬌美柔弱，春水一般的女子，一直是胤禛比較偏愛的。年氏還有他哥哥年羹堯做為靠山，受寵根本毋庸置疑。
「她沒有來招惹我，反正我也不清楚，就是看她不怎麼順眼。也許天生不和？就跟你和你阿瑪一樣，你看我不順眼我看你不順心的，我應該也經常叫她堵心了，很多時候她同我說話，我都看得出來，她好像很不舒服。」
「也許是因為，她覺得你比她好太多了，所以心裡不舒服了？」弘瑞捂嘴，對年氏倒是比之前多放了些心思。
優曇歎氣。
「也許是我嫉妒她了。」
弘瑞的眼神陰霾了幾分，瞬間又淡去，他微微一笑，故作不解的看著優曇，笑道：「額娘嫉妒她什麼呢？額娘可是福晉，地位比她那側福晉尊貴了許多，我也比她那兒子優秀多了，難道是因為阿瑪比較寵愛她，所以額娘嫉妒了？」
弘瑞的語氣有些奇怪，優曇特意看了他一眼，發現他臉上帶著調侃的笑容，並沒有什麼奇怪的地方，這才放下心來。
「是啊，你阿瑪將她寵得跟什麼似得。難道就因為她的哥哥是年羹堯嗎？我大哥二哥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年羹堯？什麼玩意兒嘛？」
優曇看年氏不順眼，更多的是因為這一點。
年羹堯能比得上她的兩個哥哥？她絕對不願意相信的，可胤禛偏偏就看重那年羹堯，對他的妹妹照顧有加，當年對自己，怎麼態度就差那麼多了？
這種差別對待，優曇心裡多少還是有些在意的。
弘瑞輕歎了聲，說道：「你大哥二哥太顯眼了，再說了，他們最擅長的就是兜圈子，阿瑪雖然看好他們，可真要用的順手的還是年羹堯，那是阿瑪旗下的包衣，比較好拿捏，今後就算存了二心，阿瑪想要治他，法子多的是。而且，照著阿瑪的性子，你就不擔心他過橋拆河，對兩位舅舅動手嗎？」
這種事，他又不是沒有做過。
「他敢！」優曇冷下臉來，她盯著弘瑞，緩慢的說道：「弘瑞，你記著，若是有誰想要動他們兩個，全都給我殺了！哪怕那個人是你阿瑪，他要真的有這個膽子，弒君，我可不會手軟！」
弘瑞微微一楞，隨即一臉的複雜。
「你若是想要為他報仇，我也不會攔著你的。」優曇看著他的模樣，也明白他雖然看胤禛不順眼，可到底還是親生父子，心裡不好受也是應該的。
弘瑞搖搖頭，「額娘放心，既然是額娘想要保護的，我自然不會讓任何人動了他們，哪怕那個人是阿瑪，也是一樣的。」
「額娘，兩位舅舅對你，真的這般重要？比阿瑪還重要？」弘瑞忍不住問道，他一直以為胤禛子啊優曇心中，比不上自己是應該的，可一個女子怎麼可能真的一點都不重視她的丈夫呢？就算沒有什麼愛情，可感情應該還是有一些的。
優曇目光悠遠，彷彿在看著什麼，她輕輕一笑，道：「真要讓額娘現在，額娘覺得他們最重要的。在他們跟前，額娘永遠什麼都不用擔心，無憂無慮的跟孩子似得。我從小在他們的庇護下，活的逍遙自得，無拘無束，他們寵愛我，比現在對他們的妻子兒女都要好，而且一如既往，從不曾改變。」
「在還沒有你的時候，我曾經起了這般的心思，三人逍遙自得的過一輩子也不是不可行。只是，那個時候我已經是四福晉了，他們也得撐起萬琉哈家族，所以，我們各自生活著，約定了在今後，我們要一起去遊山玩水的。」
「我一直都記得，我不會爽約的，他們也不會。」
「後來我忽然想要一個孩子，再然後我有了你。我將你當做是我最重要最珍貴的寶貝，我的兩個哥哥幫著我培訓了一堆的呃，就為了幫我保護你呢。他們知道，若是你沒有辦法自保，我是無法放心隨他們走的。」
優曇對著弘瑞微笑，弘瑞目光隱晦不定，眼珠子牢牢的釘在優曇臉上。
「他們從小到大吃的東西大多是我給的，我一直不曾告訴任何人，我有這麼一個地方，直到我知道你不是一般的孩子，你知道了，我雖然有些憂心，可我願意相信你，然後我想，我也願意相信他們，所以，我也告訴他們這個秘密了。」
「所以，你不需要我陪著你了，是不是？」弘瑞終於有些明白了，一開始她是想要生一個可以陪伴她的孩子，後來她不再提起，弘瑞漸漸的忘記了。只是在她說起自己的將來與她不同的時候，他才敏銳的察覺，有什麼起了變化。
他並沒有想要娶親生子，也不曾想要獨自留在京城，他是真心的想要跟著她的，天涯海角，只要她在的地方，他都願意跟著她陪伴她的。
然後她卻覺得這是給了自己自由，不需要綁著自己了。她以為一切都可以按著她自己的想法來嗎？
將自己丟下好和她的大哥二哥一塊兒去遊山玩水？
想得美！
「額娘會等你的啊，你不想要娶上幾個美人，生幾個孩子嗎？」優曇終於覺得有些不對了，弘瑞的臉色非常的難看，渾身上下涼颼颼的寒氣直往外冒，他的情緒非常的不好。
弘瑞盯著她，無聲的冷笑著。「找到人陪你了，所以不需要我了，是吧？說什麼最疼愛我了，這麼大的事情，你卻一直瞞著我！我對你來說算什麼？想要就生一個出來，不想要的就可以隨意丟一邊了，是吧？」
「不！不是這樣的。」優曇有些慌了，她從來都沒有這麼想過，急切的看著弘瑞，她說道：「我自然還是最疼愛你的，並沒有說要丟下你啊。只是大哥和二哥說的也沒錯，我不能擅自決定你的未來。你有選擇的權利，也許你會想要娶幾個美人，快快樂樂的過一輩子呢。我總不能硬要求你得陪著我啊？」
弘瑞沉默著。
「而且，我也不能阻止你成親啊，過幾年皇上一定會給你指婚的，到時候你總要成親的，等我們要走的時候，你的福晉側福晉格格都不要了？你的兒子女兒也不要了？我總不能這般自私啊，要你丟下他們陪著我出去遊玩，陪著我閉關修煉吧？」
「我自然是想要你過的更好些，無需經歷這些選擇的。」
「額娘說過會等你的，等你陪著你的福晉側福晉格格，兒子女兒過完了這輩子，你就可以來找我了，不是？對我們來說，幾十年還是等得起。」
「額娘真的是為了你好，怎麼可能說將你生下來玩玩的？生一個孩子很麻煩的，而且你那個時候將額娘所以的靈氣都吸光了，若是真的只是玩玩的，怎麼可能將你生下來了？額娘還以為自己這一輩子都再也無法修煉了呢。」
「額娘剛有你的時候多開心了，想著你會有怎樣的鼻子眼睛嘴巴的，天天都開心的不得了，哪怕被折騰的死去活來的，依舊不曾改變這種想法的。你是額娘的寶貝。」
「你還在生氣啊？額娘從來都不曾這樣想過的。」
優曇瞧著弘瑞沉默著並不說話，心裡覺得有些委屈，她對弘瑞已經是掏心掏肺的了，她什麼時候這般對一個人過？
這輩子從出生到現在，她都是被兩個哥哥額娘寵得跟什麼似得，從來都是他們掏心掏肺的對她好，什麼時候見過她如此疼愛縱容一個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