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不覺在芙蓉鎮也已經住了一個多月天氣逐漸變涼早晚都有些寒意。
原本庭前開得絢爛的夏花都謝了整天都有侍女嘩啦嘩啦清掃著庭院的落花如寶喜歡搗亂清晨大抵是被她踩在花堆上歡笑的聲音驚醒的睜開眼看著窗外將散未散的薄霧耳畔是啾啾的鳥叫聲起床時才會現身體似乎越來越沉。
我很努力想要挽回失去的東西可惜收效甚微。這半年來總是受傷散功之後身體就徹底撐不住了如果沒有姬檀給我下小把戲的毒或許還能重建內玄……反過來想如果沒有這種毒我也不會落入今天這樣困窘的境地不是麼?
如珠一直小心翼翼地伺候在身邊見我睜眼立即就將微暖的毛巾遞了過來沿著我的頸項一點一點往上擦一直擦到臉頰。待我徹底清醒之後又取來梳子慢慢收拾我的長抓了個鬆垮垮的髻就算了事。反正我沒力氣出門來探望我的人也只是有限幾個懶得擺那些虛應場面。
我挪一分喘口氣地坐了起來如珠抱來大軟枕讓我靠著小跑著去取漱口盅。
正伺候著擦牙如寶蹦蹦跳跳地跑了進來手裡拿著兩枝月桂掛在腰間的銀鈴叮叮作響一邊跑一邊傻樂:「阿珠你看花!紫靨姐姐給我折的!背後跟著走進來的就是重傷初癒的紫靨一襲素衣未曾綰上高髻。淡淡矚目微笑地樣子十分溫柔……#。青羨林沒禁止她與我見面也沒禁錮她的武功從她能起床開始就斷斷續續往我這裡走。最近徹底好利落了每天早上都會過來。在霧山時她位份高。身邊又有緋妝插科打諢歷來是不對任何人假以辭色的這時候卻像是換了一個人地溫柔可親說話聲音輕輕細細的總是微笑又願意和小孩子玩耍惹得如寶十分喜歡她。
如珠連頭都沒有回接了我吐出的漱口水。又取乾淨手巾擦了擦我嘴角地水漬板著臉轉身退到了一旁。和愛玩的如寶不同如珠心細對紫靨的敵意相當明顯半個字都不肯和她多說。
如寶抱著花枝跟在如珠身邊現寶紫靨已經走到我身邊摸了摸我的額頭輕聲問:「少主好些了麼?昨晚睡得還安穩?」
青羨林安插的兩個小眼睛沒什麼作用真正秘密的事我都讓奉劍做了。這兩個小姑娘怕奉劍怕得出奇遠遠看見奉劍的身影這兩個小眼睛就自己逃了。我和紫靨偶然也會說些密語都是點到即止。她擔心我的身體我也顧忌她重傷未癒於是安份無比。
我點點頭讓她在床邊坐下說道:「桂花都開了。」
紫靨轉身看了拎著桂花追著如珠亂跑地如寶微微一笑道:「是入秋了。您也著緊著寒氣到底不是從前的身體。讓奴婢看看脈。」說著。伸手搭在了我左手寸關處。秋衣自然不比夏裳單薄錦緞廣袖搭過來很自然就將我整個手都遮了起來。
我感覺到一枚蠟丸滑入手心指尖輕彈那小東西就乖乖地順著袖子落入衣內。
紫靨才真正替我號脈兩隻手都看了又摸我頸項。事畢。臉色說不上好看居然還歎氣。如寶愣愣地走過來。問道:「紫靨姐姐殷姐姐又不好了麼?」剛折的桂花分了一枝給如珠另外一枝則別在腰帶上手裡捧著茶盞滿眼關切。
紫靨欲言又止地搖了搖頭歎息道:「先吃飯吧。」
我不禁暗笑原本以為緋妝騙人是頂厲害的了甭看紫靨不吭聲不出氣騙人那也是一等一的高手。這邊如珠如寶伺候著吃了早上的點心才打算出門散散步奉劍就匆匆忙忙帶著大夫來了。不單如珠如寶畏懼奉劍在我這裡服侍的侍從都很忌憚他他才剛剛走進來廊下的侍女都一溜煙跑光了。
吃過紫靨親自烹的茶又歇了一陣子奉劍這才請老大夫替我看脈。別的東西還好說紫靨烹地茶下了肚子脈象能正常那才奇怪了。老大夫也是時常來替我看病的紫靨的傷大概也是他妙手回春這時候捻著鬍子瞇著眼睛想了許久推說回去寫方子火燒屁股似的跑了。
「你給我吃什麼了?」散功之後我對自己身體地感覺遲鈍了許多不仔細聽脈自己都不明白體內到底出了什麼事。我坐在床上紫靨坐在床邊臉色總有點高深莫測。奉劍雙手抱劍皺眉看著我們聽見我這麼說話突然啊了一聲吃驚地說:「你裝病!」
「只是讓小把戲加作的小東西而已。您等下會直接昏睡過去。」紫靨說。
難怪我一點一點覺得疲憊還以為是起太早、坐太久了。沒具體問紫靨的用意我抓緊時間問奉劍:「你最近有出去麼?麻河那邊怎麼樣了?」這麼多天過去曲叔叔已經殺入中原腹地逼近京師麻河往北只有一座侯景城再往上就是上京。
奉劍有任務出去就會替我聯絡弄月殿我收集了不少外邊的情報到底從前清風殿的情報都是以紫靨的名義拿回來的權限不夠就含糊其辭弄月殿原本就主管監察薛殿主又全力扶持反而比從前借力清風殿更加方便。
被我突然問了一句奉劍拍了拍腦袋張大嘴巴半天不會說話。
我第一次看見他這樣的反應不禁有些奇怪問道:「怎麼了?」
奉劍尷尬地退了兩步仍然理直氣壯地說:「我忘了。」
忘了?我有點反應不過來地看著眼前這個人。他盡量清楚地解釋道:「他說了好多。本來我記得很清楚地剛回來就想告訴你。不過我回來那天你和公子在一起後來公子又叫我去衡水樓搬箱子再後來青衣回來了我要陪青衣喝酒……你為什麼不早一點問我?」
為什麼不早一點問你?我被他問得愣住了。其實我也不是不想問問題這位少爺從回來第一天被青羨林領走之後就沒再出現過這一次想見他還得紫靨出馬替我裝病。青羨林除了不許我外出別的倒也不限制我也不是不能差遣人去把他找來青衣都知道叮囑他避嫌了我再刻意約見不是成心想把青羨林惹毛麼?
紫靨微微一笑輕輕柔柔地說:「奴婢慢慢問公子或許就慢慢想起來了。」
奉劍很老實很配合地點頭說道:「你問。」
「西涼軍可曾渡過麻河?」
「還沒。」
「麻河北岸可有朝廷駐兵?」
「有。」
「大約有多少人?領兵的是誰?」「五萬……不是是兩萬。平量王府這邊才是五萬。領兵的人是蕭賜怡。」
「西涼軍打算什麼時候渡河?」
「蕭賜怡把他們的船都燒了。他們沒有船。」
「京畿大營沒有動靜?」
「好像……沒聽說。」
「皇帝不是要前往麻河督戰麼?」
「南太后沒準。」
南太后?我和紫靨都齊齊一怔。如今未央宮掌權的不是董太后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