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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第130章 文 / 八月桂花

    自薛蟠父親死後,各省中所有的買賣承局,總管、夥計人等,見薛蟠年輕不諳世事,便趁時拐騙起來。京都中幾處生意自然也是漸亦消耗。當日薛蟠進京之時,那些承局總管還存了幾分畏懼之心,誰知天長日久,察覺薛蟠一應經濟事體,全然不知,膽子就越發大了起來。

    幾個忠厚老成的,早被那起子小人設法擠兌了出去,好在那份忠厚也不過是沒有十成十的壞了良心,並無焦大那樣老來赤貧的忠僕,既然此處不留爺,便都各自告老出京,帶著多年積攢的銀子和家眷享福去了。剩下那些越發得了意沆瀣一氣起來。

    當日為了一個秦鐘,薛蟠便花了無數銀兩。後頭又留戀秦樓楚館,也是一擲千金。且自有市井中那些閒人都是指著他吃飯過活的,終日裡如蠅附羶,只怕巴結不上,越發捧得薛大爺如同姚公子一般,一呼百諾,顧盼生輝,此送彼迎,尊榮莫並。

    只是這般坐吃山空立地吃陷,萬貫家財自然雨打風吹去。虧得鋪子裡那些夥計慣會做假賬的,薛蟠支取的銀兩賬目都不入在公賬上,薛姨媽和寶釵只知查閱賬本並無大礙,卻不知內囊漸漸空乏。

    如今又有金桂和三姐這兩個和他一般弄性尚氣使錢如土的幫著,自然那銀子花的越發狠了,只恨手裡那些鋪子不能變成搖錢樹聚寶盤,取之不盡用之不竭。

    凡人手裡自然是弄不出搖錢樹聚寶盆的,卻有一個去處如同這些東西一般能蠱惑人心。

    長樂坊是京裡最大的地下賭坊。雖說如今聖人明令不許聚賭,卻禁不住地下這些行當。且愈是不許,私底下這些買賣反倒愈是興盛。

    都傳說長樂賭坊背後有顯貴撐腰,那些潑皮無賴輕易不敢添亂,京裡許多人家不成器的子弟便都在這裡豪賭。薛蟠原先鬥雞走馬,攀花折柳,卻不曾見識過這裡頭的勾當。只是這幾日一妻一妾都催逼的緊,手裡銀子又接不上,再聽身邊幾個人都誇耀在長樂坊贏了許多銀子,那心便有些活動了,便想著也過去瞧瞧。

    不想薛大少爺雖說學問粗疏,偏有這樣的歪才,進去不過個把時辰,10十兩銀子的賭本,便贏了一二百兩銀子,身邊那幾個幫閒少年都讚歎不已。

    薛蟠拿了這些銀子,給金桂和三姐兩邊各自送了一百兩,果然嬌妻美妾都打點的十分悅意,兩邊各自使出渾身解數,服侍的薛大爺□□。

    自此薛蟠得了甜頭,每日裡連鋪子也顧不得去看,便直奔長樂坊而去不提。

    金桂和三姐這些日子鬧得府裡無限新聞,薛姨媽耳聰目明,自然看在眼裡。只是府裡的銀錢賬目都在她手裡管著,並不見多花費銀兩,便只當這兩個蹄子拿著她倆自家的嫁妝爭強置氣,橫豎花費的是她們自家的銀子,便只做不知。

    寶釵雖說沉穩老練,終究年輕些,又是紫薇舍人親手教導出來的,自然想不到那些女人為了爭寵炫耀,能弄出這些花招來,因此也未能瞧透這其中的關竅。

    三姐原不是耐得住性子的人,鬥了今日見佔不到上風,便越發焦躁,只和薛蟠抱怨自己的衣裳首飾都不時新,須得換過一遍方可。薛蟠這幾日在賭坊裡頭無往不利,正是春風得意的時候,哪裡捨得違拗美人的意思,立刻便塞了兩張銀票到三姐的抹胸裡頭,引得三姐嗤嗤而笑。

    沒幾日三姐便從頭到腳煥然一新,故意挑著金桂出來走動時候撞個對面,頭上一根珠釵便落在了地上。

    小丫頭子忙要上前去撿,卻被三姐叫住,嬌笑道,「不過一根釵罷了,髒了便不要了,橫豎大爺給的家用多得是,明日再去打兩支罷了。」一面斜睨一眼金桂,裝腔作勢的請了安,道,「奶奶身上這衣裳想是去年做的罷,那花色都不時新了,大爺卻也粗心,只想著給妹妹做了那一堆新衣裳,卻忘了姐姐這邊。」

    說著嫣然一笑逕自去了。

    氣得金桂狠狠剁了幾腳,直把那支釵踩進了泥裡,才帶了寶蟾轉身回房。

    可巧薛蟠這一夜在外頭不曾回來,金桂便越發惱火起來,第二日一大早便說心疼難忍,四肢不能轉動。只命寶蟾去稟告薛姨媽請大夫來瞧。寶蟾又是個有心計的,一路走一路嚷,只嚷的闔府無人不知。

    薛姨媽聽說媳婦病了,也有些著急,忙命人請了大夫來瞧。誰知請了兩三個大夫,都瞧不出所以然來,只瞧著金桂痛的翻來滾去,越發著了慌。寶蟾便在一旁垂淚哭道,「我們奶奶原是好好地,並無這些病症,想必是昨日被尤姨娘氣了一場,才致如此的。」

    昨日花園之事,三姐並不避人,金桂又存心鬧大,許多丫鬟婆子都聽了些風聲。同喜和同貴對視一眼,同喜便伏在薛姨媽耳邊小聲的說了原委。

    薛姨媽也覺得尤氏有些放肆了。何況還提到花的銀子竟是兒子給的家用,是可忍孰不可忍。立刻便沉下臉轉身回房,命人把尤三姐叫了過來,剛說了幾句,就聽得外頭一片聲的嚷起來。

    原來金桂在床上翻來滾去的,身下的褥子有些亂了,寶蟾便上前伸手整理,誰知忽又從那下面抖出紙人來,上面寫著金桂的年庚八字,有五根針釘在心窩並四肢骨節等處。於是眾人反亂起來,當做新聞,先過來報與薛姨媽。

    外頭薛蟠也被小廝找了回來,看著那紙人便勃然大怒,見了薛姨媽過來,便和薛姨媽商議要拷打下人。彼時那五根針被拿了下來,金桂便也不疼不痛了,只坐在床上冷笑道,「何必冤枉眾人,必定是香菱下的手,想著早些治死了我,好將她扶了正。」

    薛蟠是個有耳無心的,聽了這話轉身便要尋棍子去打香菱。香菱只跟著寶釵站在薛姨媽身後,聽了這話只嚇得魂飛魄散,忙撲到金桂床頭跪下磕頭哭著叫屈。

    薛姨媽雖說成日裡裝聾作啞,遇事並不糊塗,見薛蟠直奔香菱而去,便喝斥他住手,道,「香菱如今只跟著你妹子在後頭住著,數日不往前頭來一步,你都忘了不成?她既不曾過來,哪裡就能是她做的事。何況這丫頭伏侍了你這幾年,哪一點不周到,不盡心?她豈肯如今作這沒良心的事!你且問個清渾皂白,再動粗鹵。」」

    薛蟠聽了有理,便住了手,看著金桂道,「說起來,已有許多日子不曾瞧見香菱了,原來是跟了妹子去住了。既然她不住在後頭了,想必不是她。」

    金桂在裡間聽著婆婆替香菱說話,心裡便有些不快。再聽薛蟠說這話,顯然早已把香菱看的馬棚風一般,又覺得舒暢了些,方冷笑道,「除了她還有誰,莫不是我自己不成!雖有別人,卻是大爺的心頭肉,哪裡是我能說得的呢。」

    門口那些丫鬟婆子早就收了寶蟾的好處,便站在一處嘁嘁喳喳的說起昨日花園之事,又說起尤姨娘這些日子和大奶奶打擂台出風頭等語。薛蟠聽得清清楚楚,神色便有些猶疑起來,只拿眼去看尤三姐。

    三姐方才被薛姨媽教訓了幾句,正憋了一肚皮的火氣,又見金桂弄出鎮魘這樣的花招,不由暗暗冷笑。不想那夏氏竟懂得以退為進指桑罵槐,故意先說出香菱來,反教老太太開口替香菱洗脫了嫌疑。再聽她方才說的這一番話,可不就是指著自己呢,心裡那火氣便越發上來了。

    薛姨媽出言保下香菱,是因著知道香菱的脾性才肯開口的。何況香菱進了薛家這些年謙卑恭順,這樣的奴婢再要找第二個只怕也難。

    三姐卻和香菱不同。雖說也是頂著妾室的名頭進了薛家,數月來,往薛姨媽跟前請安的遭數只怕一隻手都數不滿。便是偶然過去請安一回,也不過是立不上片刻便要告辭。薛姨媽瞧不上她成日裡打扮的妖嬈艷冶,巴不得她別在自己跟前點眼,也無心和她計較這些事。

    故此,這鎮魘之事若說是香菱做的,薛姨媽便自然不信。若說是尤三姐行事,卻又彷彿有那麼幾分可信。

    薛蟠心中所想和自家老娘也差不了許多,只是三姐綽約嫵媚**風情,細細比較起來竟在金桂之上,何況到手也不過三兩個月,雖和金桂比來算是舊愛,實則也算的是新歡。薛大爺憐香惜玉慣了,哪裡捨得責罰這樣嬌滴滴的美人,猶疑了片刻,便轉臉看著金桂笑道,「你這屋子一向並沒有外人進來的,可別錯怪了人才是。你且好生養著,等我這就親自拷問屋裡這幾個奴才,一定找出人來替你出氣。」

    金桂聽他話裡意思擺明了要摘出尤姨娘去,豈能如他所願,立時便嚎啕大哭起來,道,「大爺若是不肯揪出幕後這人也就罷了,何必帶累那些無辜的奴才受氣。既然如此,此事我也不欲追究了,省的誤傷了大爺的心尖尖,反教大爺嫉恨我。橫豎我這樣不明不白的死了,倒去了別人的眼中釘肉中刺,自然還有富貴標緻的填了這個空子來。」

    只說的薛蟠瞪圓了眼睛,卻又尋不出話來安撫她,只得打躬作揖的賠笑。

    尤三姐豈是肯憑空受這窩囊氣的性子,聽她哭鬧出這些來,也不顧薛姨媽和寶釵等人,自己伸手打起簾子進去,看著金桂冷笑道,「大奶奶說的這話我就聽不明白了。誰是幕後之人,誰是心尖尖?怎麼『去了肉中刺,眼中釘』?是誰的釘,誰的刺?」

    金桂早就料到這尤姨娘風騷有餘耐性不足,見她氣勢洶洶的闖了進來,越發痛哭起來,偏不接三姐的話,只看著薛蟠哭道,「好歹我也是大爺三媒六聘娶回來的嫡妻,如今倒被小妾欺負到了這般地步,我不如死了算了。」

    說著命寶蟾替自己穿上繡鞋,下了炕一頭撞在薛蟠懷裡大哭起來。

    薛蟠本是個耳軟心活的人,見金桂哭的這樣,倒也不好再出言護著三姐,只得好言好語的安慰了半日,一面向三姐道,「還不給你大奶奶賠個不是。」

    他原本是一片好意,只想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草草了結了這樁公案。豈料三姐卻不領情,反倒抄手冷笑道,「這樣髒心爛肺的醜事又不是我做下的,我為何要賠個不是。賊喊捉賊的時候多著呢,大爺可不要被那起子小人蒙蔽了。」

    說著便拿那雙秋水眼瞟一下金桂,又嗤的冷笑了一聲。

    金桂本是外具花柳之姿,內秉風雷之性的人,嫁進薛家之後原想著徐徐圖之,已然忍耐了這些時日。

    滿心想著借此番鎮魘的由頭弄倒了尤三姐,卻不料薛蟠是個沒剛性的東西,婆婆和小姑又袖手旁觀不肯出頭相幫,眼瞧著自己精心設計好的圈套便要落空,心裡便有些急的冒火。

    偏三姐又弄出如此做派來,越發戳了夏金桂的肺管子,一時倒顧不上在薛蟠懷裡撒嬌,站直了便走到尤三姐跟前,兜頭啐了一口,罵道,「你算個什麼東西,我和大爺說話,也輪的上你插口的不成?」

    尤三姐原想著夏氏終究是大家子出來的,只會背地裡弄那些見不得人的勾當,論起當面撒潑放肆未必便及得上自己的手段,故此並未防備。冷不防被啐了一臉唾沫星子,那眼睛立時便立了起來,哪裡想得起上下尊卑幾個字,衝上去便撕扯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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