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陽光從醫院藥庫上面的一排小窗戶裡照射進來,在地上和貨架上投下了一排光斑。
庫房門口幾隻灰色的手伸了進來,毫無意義的抓撓著任何它們能觸碰到的東西。喪屍的哀嚎從房門的縫隙裡鑽了進來,響個沒完沒了。
張野低頭看著地上的陳天,陳天的雙手被繃帶捆在一起,他雙眼中流露出來的惶恐絕不像是裝出來的。
張野猶豫了一下要不要告訴陳天真相,剛才的事情太詭異了,陳天彷彿變了一個人。
最後他還是選擇說了實話:「天兒,你別害怕,剛才你瘋了一樣去開大門,你不記得了嗎?」
陳天驚恐的看了看大門,又看了看張野,使勁的搖了搖頭。
「你以前有沒有過突然睡著,失去一段記憶的情況?」張野調整了一下方向,如果之前陳天也有類似的情況,那麼就好解釋了,也許特定的情況下會讓他變成另外一個人。
這樣的例子張野到也聽說過,不過之前都只是作為茶餘飯後的談資而已,身邊從來也沒有遇到過一個。
陳天聽了張野的話,臉上突然現出一種迷茫之色,不過很快他就搖搖頭:「沒有。野哥,我傻但我不是瘋子。」
說完陳天很認真的看著張野。
張野笑了笑,從陳天最開始的迷茫中他就明白了,也許他真的有類似的經歷。但是想必這讓陳天也非常的困惑,所以乾脆拒絕承認。
張野低頭鬆開了陳天的手:「天兒,剛才太嚇人了,我才把你捆起來,你沒事就好。」
陳天困惑的看著張野。「野哥,我真的不是瘋子。」他揉搓著手腕說道。
「當然不是!」張野極為肯定的說道。
陳天一聽就高興了起來,神色也很快恢復了正常。張野暗自搖了搖頭,這個陳天真是單純的讓人摸不到頭腦。
「野哥咱們怎麼出去?」陳天問道。
「這裡!」張野早就想好了出路,他抬手一指頭頂的排風扇。
藥庫的房頂差不多有四米高,排風扇幾乎緊貼著房頂在牆壁的最上端,看大小恐怕鑽不過一個人。
「野哥,這也太小了吧。」陳天皺著眉頭抬頭看著。那排窗戶雖然很長,但是高度卻開的很窄,基本上和一個人平躺著差不多。和張野相比陳天的身量更瘦一些,卻也沒把握能鑽過去。
「得把那個柵欄撬開。」張野伸手指著排風扇旁邊的窗戶,上面鑲嵌著差不多手指粗的鐵柵欄。
兩個人費盡了力氣才把另一個貨架推到了窗戶下面,這次張野終於明白為什麼之前門口的那個貨架怎麼都不肯倒下。
原來在貨架的頂端還有兩根細鋼絲吊在房頂上,估計就是為了防止貨架倒下用的,難怪之前無論怎麼都推不倒。
踩著貨架張野爬到了排風扇旁邊,他先伸著頭看了看外面。
倉庫在醫院的西南角,大門沖西。張野他們的位置就在中心花園的南邊一點的一條僻靜的通道。
他小心的用鶴嘴鋤把排風扇撬了下來,生怕發出一點聲音,保不齊會有零星的喪屍移動到這裡。
經過反覆的接觸張野已經發現,喪屍的哀嚎聲似乎可以起到指向的作用,只要有一隻喪屍發現了獵物,那麼通過它的哀嚎聲,周圍所有的喪屍都會向獵物的方向追去。
確定沒有被喪屍發現之後,張野開始用鶴嘴鋤小心的撬著旁邊的圍欄。
「天兒!」張野小聲叫著下面的陳天。他撬圍欄的時候水泥和磚屑飛濺,陳天早就躲到一邊去了。
「野哥!搞定了?」陳天跑過來低聲問。
「搞定了,繩子呢?」張野在撬窗戶上的圍欄的時候,就安排陳天去弄些繩子。
這個窗戶離地面很高,下去的時候必須借助繩子,而且裝藥的箱子也需要用繩子先吊下去才行。
「野哥你看夠長不?」陳天舞動著手裡粗粗的布條,張野一看,似乎是用繃帶之類扭出來的。
「行,咱們走!」張野又確認了一下外面的動靜,招呼陳天也爬了上來。
很快張野就先翻了出去。
「小心點。」張野緊張的看著周圍,不時小聲提醒著還在窗口掙扎的陳天。
「野哥,我卡住了…」陳天的聲音帶著哭腔,他一條腿已經從窗口垂了下來,跨坐在窗框上,上半身幾乎平趴了下去,正試圖擠過被撬開的圍欄的缺口。
但是似乎有什麼從裡面勾住了他的褲子,他使勁掙扎著卻怎麼也無法把身體挪出狹窄窗戶半點兒。
「噓小聲點!」張野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喪屍對人類的聲音格外敏感,還是小心為妙。
「哪裡被卡住了?」他低聲問道。
「腰帶被勾住了…」陳天扭動了一下身體,哭喪著臉說道。
「媽的!」張野心裡暗罵了一句。窗戶的高度太高了,他實在沒有辦法爬上去幫助陳天,只能靠他自己掙扎出來。
「你別急,你摸一下能夠到被勾住的地方嗎?」張野仰著頭給陳天出著主意。
陳天蠕動了一會兒:「能,不過解不開…」
「能退回去嗎?」張野又問。
「也不行…」陳天試了試說道,聽聲音已經快哭了出來。
「你等等,先別動。」張野先穩住了陳天的情緒,他仔細觀察著陳天的腰部。陳天腰上綁著一條帆布的運動皮帶,不知道是他從哪個體育用品店拽出來的。
「你先試試能不能把腰帶解開。」張野知道這種腰帶一般都是壓扣的,相對來說比較好解。
陳天使勁供著屁股,看樣子正在用還留在庫房裡的右手嘗試解開腰帶。
過了一會兒,陳天臉上喜色一閃:「野哥,解開了!」說著他就使勁的一扭身體,打算掙開被勾住的地方。
「小心!別動!」張野想提醒卻已經晚了,陳天用力太大,整個人都從褲子裡掉了出來,幾乎是光著屁股頭朝下向地面摔去,窗戶上只剩一條褲子掛在上面…
還好張野有所準備,他衝過去使勁托住了陳天的頭,但是窗戶的高度太高,陳天還是一屁股摔在了地上。
「啊…」陳天才叫了半聲,就被張野摀住了嘴。
「別叫!」張野低聲喝道:「能站起來嗎?」
陳天也意識到自己又闖禍了,他抬頭看著張野,淚水在眼眶裡打轉,然後搖了搖頭。
「起來,試試!」張野急了。如果陳天真的走不了,那百分之百會死在這裡!
陳天扶著張野的手,終於慢慢的站了起來,這下他著實摔的不輕,如果不是張野托了他的頭一下,恐怕會摔死在當場。
「走走試試。」張野架著陳天慢慢挪動幾步,看陳天兩條腿還能動,他心裡踏實了大半。
「你說你著什麼急…」張野的話還沒有說完,臉上就變了顏色!
一隻喪屍被剛才陳天的叫聲吸引了過來,出現在庫房的拐角!
「快跑!」張野架起陳天就跑,此時喪屍已經看見了他們兩個,呻吟聲立刻從喪屍的胸腔中響起!
「完了!」張野的大腦一陣發暈,有那麼一瞬間他恨不得把鶴嘴鋤鑿進陳天的腦袋!
這個呆子還是害了他們兩個!
張野的大腦飛速的轉動著,強烈的求生本能牢牢的佔據著他的全部大腦!
突然他眼前一亮,陳天現在還必須靠他扶著才能前進,如果把陳天留在這裡吸引喪屍,自己逃脫的幾率就會大很多!
戾氣從張野臉上一閃而過,他一隻手架著陳天,另一隻手則向腰間的鶴嘴鋤摸去…
「殺人犯……」高個子罪犯那張掛著血沫的臉突然從張野腦海中跳了出來,他胸口上觸目驚心的好幾個血窟窿還在淌著血,正是張野的鶴嘴鋤留下的。
高個子臉上掛著嘲笑,雙眼似乎能看穿張野的內心。
「你和我一樣,殺人犯…哈哈哈哈。」高個子的笑聲是那麼的刺耳,但是似乎又充滿了誘惑。
「殺吧。殺了他你就能活下去…」
「或者只是把他丟在這裡也行,手上都不用沾血…」
「反正你已經殺了一個,再殺一個又怎麼了…」
在腦海中高個子不停的勸說下,張野的手離鶴嘴鋤越來越近。
「野哥,你先跑吧…」陳天帶著哭腔的聲音突然響起,張野的幻覺一下消失了。
「野哥,我跑不掉了,你走吧…」陳天吃力的挪動著步子,他轉頭看向張野,眼睛裡的淚水已經消失了,臉色也平靜了很多,似乎已經接受了自己的命運。
「野哥…」陳天還想繼續說…
「你他娘的閉嘴!」張野突然喊了出來。「給我往前跑!」他拚命架著陳天向前疾衝,一下和背後的喪屍拉開了一些距離。
「老子不是殺人犯!」張野咬牙切齒的低聲說著。
淚水又從陳天原本已經乾涸的眼眶裡湧了出來,他突然感覺到一股未曾體會過的力量,通過張野的肩膀一直傳到了自己的心裡。
「啊!!」陳天使勁邁動著雙腿,最初的麻痺已經過去,他覺得血液正慢慢的流回自己的雙腿,傳來一陣陣針扎一樣的感覺。
「對,就這樣,跑啊!!」張野也感受到了陳天的力量,他大聲給陳天鼓著勁兒。
一開始陳天還需要張野架著才能維持平衡,但是漸漸的張野覺得肩膀上的壓力越來越輕,終於陳天不用他扶著也可以自己跑動起來。
「快!衝出去!」張野一指醫院大門的方向,他的手還是沒有放開陳天,生怕他再一個趔趄摔倒下去。
兩個人就這麼一路衝出了醫院向安家中聯跑去…
在他們穿過醫院的大門不久,一隻喪屍也蹣跚著走出了醫院的大門。
此時喪屍已經失去了張野和陳天的蹤跡,它站在街道上,四處徘徊著。
也許是巧合,也許是喪屍真的感覺到了什麼,它突然轉過頭哀嚎了一聲,向著安家中聯的方向走去。
在它的身後,一長串的屍群也蹣跚而至…
給讀者的話:
希望大家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