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樓下的氣氛非常恐怖。穿黑色乘雲紋衣服的男子全身都散發著一種生人勿近的氣息。而另一個白衣男子即使是淡淡的笑著。也因臉上的十字傷痕。讓人覺得凶狠。
容璧拿出玉骨扇有一下沒一下的輕輕扇動。笑著問修竹:「修竹。不知我能不能這樣叫你。」
「嗯。」修竹出聲回答。也算給容璧面子。但常人可不這麼想。偷偷猜測這兩位好看的公子是有什麼樣的過節。難不成與樓上的面紗姑娘有關。
一想到兩男一女。眾人立刻發揮想像力。腦補出大段故事。看修竹和容璧的眼神也變得奇奇怪怪。
有些人覺得是白衣男子搶了黑衣男子的心上人。所以黑衣男子才那麼生氣。也有人說。是黑衣男子不喜歡那個女子。要白衣男子離女子遠一些。更有人說。那戴面紗的姑娘定是毀容了。兩人正在推卸照顧姑娘的責任……天馬行空。亂七八糟。
容璧沒有搭理眾人奇怪的眼神。也不在意修竹冷淡的態度。似乎對修竹很是感興趣。繼續說:「我在冬至和元宵時見過你。很是好奇你的身份。太子大婚時。你坐在獫狁人的位置上。讓我更加疑惑你的身份了。不知有沒有這個榮幸。瞭解你的身份。」
「沒有。」修竹直接了當的回答。容璧的笑容一下子僵硬了。他從來沒有見過這樣簡單粗暴拒絕他的人。但也讓他更加好奇了。
容璧的表情立刻又變回經年不變的笑容。第一時間更新說:「修竹。我直接和你說了吧。」說完。故意頓一頓。看著修竹。
「嗯。」修竹終於正眼看了容璧。等著容璧繼續說。
容璧收斂了笑容。依舊是有一下沒一下的扇著玉骨扇說:「我知道你喜歡漣漪。可是。你不能娶她。」
修竹沒有說話。他心裡何嘗不知道。漣漪這輩子是不可能和他在一起的。於是面上便沒有什麼情緒波動。
「你的身份詭異。還曾經出現在獫狁人那邊。所以皇上是不可能讓漣漪嫁給你。」容璧見修竹沒有多大的情緒波動。暗暗讚許。心中揣測對方也是個心機深沉之人。不如直說的好。
容璧繼續說:「我看漣漪對你的態度。好像並沒有什麼情愫。所以。我希望等這幾天在泌水城遊玩過後。你便不要出現在漣漪身邊了。畢竟。看著她嫁給別人。你心裡不舒坦。皇上還會派人來試探你。」
修竹卻開口道:「你的意思是我打擾到漪兒了。」
容璧點頭。如果漣漪又愛上修竹。必定又會重蹈豫章王赤嚳的覆轍。既然會這樣。他還不如隨了皇上的意願。娶漣漪。
修竹緊皺眉頭。冷冷說:「若我不走呢。」
「那便由不得你了。」容璧也冷下臉。玉骨扇猛地指著修竹的咽喉。上面有鋒利的刀片。冷冷說。「我會親自動手。」
修竹卻不為所動。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沒有眨眼也沒有退縮。一點懼怕的意思也沒有。容璧心中讚歎。表情也緩和了一些。收起扇子說:「修竹。其實我挺想和你比試比試的。不管是在武藝上。還是其他方面。」
容璧又打開了扇子。走到修竹身邊。為修竹打起了扇子。輕聲說:「不如。我們比誰先得到漣漪的真心。」
修竹轉頭看著容璧。等著他說輸贏的懲罰。
「若你先。我就想辦法讓皇上同意漣漪嫁給你。若我先。你就離開吧。再也別出現在漣漪面前。」容璧笑著問修竹。「如何。」
「時限。」修竹平視容璧的眼睛。即使知道這個賭注或許是容璧設下的局。卻還是應了下來。因為他也想知道漣漪今生究竟對他是個什麼態度。
「三天。明日是第一日。到第三日下午。加上今天的時間。剛好三日。到第三日下午時。我便讓漣漪的貼身侍女去問。她願意嫁給誰。」容璧說完。還以為修竹要思考一下。但修竹卻立刻應下了:「好。」
容璧繼續扇著扇子。向樓上走去。修竹看著容璧的背影。心中陰鬱。其實這個賭注對他來說根本沒有意義。他要見漣漪只需隱身便好了。誰也不知道他的到來。
但是一想到漣漪這輩子要嫁給別的男人。修竹便覺得醋海生波惱怒不堪。想要殺掉所有覬覦漣漪的人。但是那樣肯定會打破漣漪正常的人生。
漣漪是絕對不會同意他去破壞她現在的人生的。因為她太在意這輩子的親人了。所以修竹明明有很多方法得到漣漪。例如讓漣漪直接喝下孟婆湯輪迴。下一世她一定會愛上他。可是修竹還是遲遲沒有動手。
他知道。漣漪一定很想很想好好過完這輩子。所以她會努力的活著。向更美好更幸福的生活努力前行。就像沉在湖底的蓮花種子。即使周圍都是泥濘污穢。她還是會向陽光生長。努力探出水面。
修竹正想著。漣漪便從樓上下來了。她好奇的問修竹:「想什麼呢。」
「沒什麼。」修竹回答。只見容璧緊接著漣漪下來。然後是含英。
容璧笑著對漣漪說:「那我先送含英回去了。三日後。我們便回京城。」
「嗯。」漣漪的臉有些異樣的潮紅。一直站在門口看著容璧和含英的背影漸漸變小。修竹不知道她是在發呆還是在看容璧。心中卻還是酸澀無比。比那糖葫蘆中的果子還要酸澀。
當兩人的背影消失不見時。漣漪還是沒有動靜。修竹倒放了心。漣漪是在發呆。並不是在看容璧的背影。
「漪兒。」修竹喚道。漣漪立刻驚醒。猛地記起來一直耽擱的事情。說:「要給父皇寫信。」
她出發前寫了厚厚一沓。要含英分次送給皇上。現在這麼久沒寫。只怕皇上也要擔心了。
「修竹。更多更快章節請到。我去給父皇寫信。等下帶你去泌水城有名的泌泉。如何。」漣漪詢問修竹的意見。修竹點頭。沒有反對。
漣漪向掌櫃要了文房四寶。便和修竹到了房中。漣漪鋪好信紙。又磨起了墨。修竹便在旁邊仔細觀察漣漪磨墨。
漣漪見修竹看得這般認真。便笑道:「你看這個幹嘛。難道想學來給別人磨墨。」
修竹不語。從漣漪手上接過了墨塊。學著漣漪把墨塊輕輕在硯上垂直打圈。動作輕且慢。姿勢也十分端正。磨出來的墨比漣漪磨的還要好。
「磨的真好。」漣漪驚異。然後掩口而笑說:「都說紅袖磨墨。如今鬚眉磨墨。也可流傳為佳話了。第一時間更新」
「畫眉一般的佳話嗎。」修竹忽然停下手。轉頭問道。漣漪卻不敢再笑了。男子為女子畫眉便算是極為恩愛了。而要男子為女子磨墨。那是要多麼的深愛。
修竹對她的情誼。她不敢再深入瞭解。因為。她是人。要顧忌的事情太多太多。
漣漪不再繼續這個話題。便沾了墨。在信紙中向皇上匯報在宮外的見聞。大多數都是喜聞。很少提及禍患。
修竹便也不說話。靜靜的為漣漪磨墨。四周靜的連心跳的聲音都清晰可聞。
漣漪不太適應這樣安靜的環境。好像就連空氣都停止了流動。壓得她喘不過氣來。
漣漪便起身去開了窗戶。此時已經是黃昏。街道便沒有那麼熱鬧了。只是偶爾傳來幾聲犬吠。還有車馬路過的聲音。
男子攏著袖子。端正站在桌前。輕且慢的為女子磨墨。即使長時間一個姿勢一個動作。也沒有絲毫懈怠。
女子坐在桌前。一筆一筆的寫著路上看到的見聞。臉上是幸福的笑容。偶爾有思緒凝滯的時候。她會沾一沾墨水。然後對男子輕笑。男子便開口提點幾番。女子又立刻埋頭於信紙之中。
夕陽從開著的窗框中漫入房內。照在兩人的身上。黑色的乘雲繡紋也變得流轉生韻。上面的對鳥似乎要撲翅。飛翔在朵朵雲氣之中。
當容璧來到房內時。便看到這樣一幅如詩如畫的畫面。比那紅袖添香還要溫馨浪漫。都說是佳人磨墨。而一個男子肯放下身架。為一個女子做本應女子所做的事情。他該是多麼深愛那個女子。
或許。自己不應該在他們兩人之間插一腳。畢竟。自己真的對漣漪無男女之情。
只是。感情終究敵不過現實。
如今。大家都在問墨契何時成親。明年就該輪到他了吧。在家人的撮合下。和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相守。然後一起白頭。了卻一生。
若是一個從未見過的女子。還不如是漣漪。
皇上前幾日給他的信條他還留著。「公子無雙畫」。每個人都認為他最適合漣漪。所以他理應娶漣漪。
或許。隨了皇上和家人的心願。娶了漣漪。是最好不過的。
「縱是舉案齊眉。到底我意難平。」女子的聲音在容璧心中不斷回放。容璧歎息。他終究還是不甘心就那樣草草了卻一生。
其實他心裡常常在想。會不會在一個開滿桃花的美麗島嶼上。有一個女子。和他一樣。等待宿命的邂逅。等他穿越過人海。等他穿過孤島。等他穿越迷霧。終於找到了她。然後他抱著她。輕輕說:「對不起。讓你久等了。」
就像《青梁懸想》裡面一樣。青俍皇后在找了許多年之後。終於找到了昭明太子。而昭明太子。也在等一個人。等冥冥之中今生注定的人。
可是……那是多麼虛幻的事情。那個人。不可能存在吧……這麼多年過去了。他早已不再幻想。他不希望。和容與一樣。守著虛幻過一生。
等待了這麼多年。油紙傘已經堆了一屋。香草美人畫遍。十二月花畫了多少輪迴。她還是不肯出現。
原本說等到二十及冠。只怕。是沒時間了吧。
他終究還是要娶妻的。與其娶一個不認識的女子。還不如娶漣漪。和她相敬如賓。相守一生。未嘗不是不可。
就這樣得過且過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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