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清洌的秋天,摻合著明艷的陽光,這樣的天氣讓人喜悅,風拂過面,是收穫的味道。
素凱今天穿得挺正式,不是制服,而是西裝革履的,懷裡抱著大束的白色馬蹄蓮陪著嫩綠色的幸福草,站在接口處極為惹眼。
一些年輕的小姑娘眼睛都往他身上瞄,而他,一直看著閘口內來往的身影,目光略顯焦灼。等候行李的人一個個都已經拖著行李箱出來了,素凱看了一眼手錶,抻著頭拚命往裡瞧。
終於,他看見那抹身影,拖著26寸的深藍色大行李箱往外走,她的步伐很悠緩,並不著急,等乘客都走得差不多了才往閘口這邊來。
素凱的目光一直盯著不遠處的她,眼底的焦急不見了,只剩下深深的眷戀。
女人快到閘口的時候也看見了素凱,先是愣了一下,然後,拖著行李箱加快了外出的腳步。相比四年前她走時唇角的苦澀,四年後的她笑容清新婉約,前面還有人,她被擋在閘口的位置,便衝著素凱揮了揮手。
素凱微笑,示意她別著急,自己則已是迫不及待先繞過圍欄了。
四年的時間,連場都變了模樣,現代化氣息更強烈。
葉瀾看著不遠處的素凱,時間賦予了他更多男性魅力,他站在人群之中,是那麼鶴立雞群。這四年來,其實她和素凱都沒有斷了聯繫,素凱總會給她郵寄各種各樣的東西,有提前送給她的生日禮物,有他覺得好吃的東西。不過他們的通話很少,基本上都是短訊聯繫。
而往往都聊得不算太多,大多數都是他的叮囑:天冷了要多穿衣服,女孩子怕涼;天熱了多喝點綠豆水,不要中暑了;現在的天氣應該很乾燥吧,要多喝水;春天了,空氣很好,你要多出去運動一下……
噓寒問暖的話,不多,卻讓她一直感動著。
葉瀾很快出了閘口,箱子很大,都有她半人高了。素凱笑了,主動替她拿過箱子,打量著她,她的頭髮長了,沒有染任何的顏色,純自然的黑色,到肩膀,很清爽。上身穿了件黑色的毛衫,配了一條高腰的淺藍色牛仔小腳褲,褲腿微微挽起,露出一截如藕般白希的小腿,配了一雙蔚藍色的小尖鞋,除了一個行李箱,她還背了個黑色的小牛皮雙肩包,整個人看上去十分清新可人。
她的唇角含著淺淺地笑,原本一腔的興奮,在真的接近素凱後反倒是收斂了,臉頰有點微紅。素凱看得如癡如醉,如果不是公共場合,他很想吻她一下。
「這是送我的嗎?」葉瀾見他木吶地瞅著自己,唇角上揚,指了指他懷裡的花。
素凱這才反應過來,將大束的花遞給她,說,「歡迎回國。」
葉瀾撲哧樂了,「好官方的口氣啊。」
素凱看著她,輕輕笑了,然後大膽地摟過她的肩膀,「走,回家。」
葉瀾停了一下步子,家?
素凱也停了腳步,看著她,補上了句,「回我的家。」
葉瀾臉一紅,低下頭。
素凱心底柔軟,靠近她,溫柔說,「這次回來了,就別走了,好嗎?」
葉瀾抬眼看著他,「當然不走了,我姐夫親自給我的聘呢。」
「只是因為你姐夫啊?」素凱挑眉。
「什麼你姐夫啊?我姐夫不也是你姐夫嗎?」葉瀾瞪了他一眼。
素凱抿唇,意味深長,「這倒是,我姐夫也是你姐夫。」
葉瀾這才反應過來,臉更紅了,伸手試圖遮住他的笑,「我不是那個意思……」
素凱順勢拉過了她的手,將她扯進了懷裡,低低地說,「為了我,別再走了。」
「討厭,那麼多人看著呢。」葉瀾不好意思了,輕輕推開了他,笑著往外走。
素凱大踏步跟上前。
剛出場大廳,葉瀾就打了個冷顫,素凱見狀將大衣脫下來披在了她身上,說,「北京冷,你穿得太少了。」
葉瀾裹緊了他的大衣,很是幸福地笑了。
素凱拉著她趕忙上了車,然後沒急著馬上開車,而是牽過她的手,攥緊,給她呵著氣。葉瀾偏頭看著他,看著他的側臉,四年前和這四年的林林種種全都浮現腦中。似乎,一切都變得不重要了,重要的是,他還在。
無名指突然感覺微涼,她凝神,一愣,不知什麼時候一枚鑽石戒指套她手上了。
「啊——」
「噓……」素凱示意她噤聲。
「可是——」
「真好,正正好好的,不用再拿去改了。」素凱笑得有點詭異。
葉瀾的臉頰滾燙滾燙的,想要抽回手卻被素凱攥緊,她有點急了,嬌嗔,「你怎麼這樣啊,給我戴這戒指什麼意思啊?」
素凱似笑非笑地盯著她,「結婚啊。」
「什麼結婚?我可沒說要嫁給你。」葉瀾聽見自己的小心臟撲通撲通地跳,一絲甜蜜蔓延心頭。
素凱故作驚訝,「說話怎麼能不算數?四年前你走的時候可是答應我了,等你回來咱們就結婚,我為了買這枚戒指可是煞費苦心的,你不戴誰能戴?」
葉瀾瞪大了雙眼,「我、我什麼時候答應你說回來後就結婚了?我沒說過——唔!」
剩下的話就被素凱的吻給堵住了。
葉瀾微微一怔,但還是柔順地膩在了他的懷裡。這是久違了的吻,讓葉瀾紅了臉,讓素凱動了情,他在她耳畔低低地說,「嫁給我,好嗎?」
他的嗓音乾淨好聽,葉瀾像是受了蠱惑,紅著臉,輕輕點了頭。
素凱心裡像是炸開了似的喜悅,再次,深深吻上了她的唇……
———————華麗麗分割線————————
又見週末。
已是深秋,落葉紛紛,後海的林蔭路上金黃一片。陽光穿透了金色的葉脈,斑駁地落在地上,攤了美麗的光影,有伴著微風,碎了一地的璀璨。
小靜好在美麗的落葉下擺了各種可愛的poss,均被年柏彥收錄在了相裡,有了孩子,似乎男人都愛上了相。
「爸爸~」小靜好在金黃的落葉間歡快地跑著,柔綿的長髮如海藻似的輕揚,每個瞬間都成了珍貴的畫面。
年柏彥上前牽住了她的手,生怕她摔倒了。
「爸爸你看過我跳舞嗎?蓓蓓姐報了舞蹈班,不過我覺得我跳得比她好看。」小靜好嬌滴滴地說。
年柏彥含笑,「爸爸沒看過好好跳舞呢,那你給爸爸跳一段好不好?」
三歲多大的孩子正是拚命向大人證實存在感的年齡,聞言這話後就開始興奮地在年柏彥面前跳了舞,她輕輕轉著圈,小手有模有樣地抬起放下,雙腿的舞姿看上去還挺專業。
年柏彥蹲著身,看著小靜好在落葉間跳舞,小小的身影落在他的眼眸深處,凝聚的是幸福笑意。素葉在他身後看著這一幕,唇角亦是含笑。
歲月靜好,這番十足靜好。
有心愛的男人,有乖巧的女兒,足矣。
這樣的一幕讓周圍人也忍不住駐足觀看,素葉深情凝視著年柏彥的背影,甜蜜,滋生。
「爸爸,你和媽媽結婚了嗎?」跳累了,小靜好就膩在年柏彥的懷裡,一家三口住在木椅上,年柏彥的另一邊,倚靠著的是素葉。
素葉和小靜好穿得是親子裝,而年柏彥穿得尚算休閒,但一看,還像是一個大人帶著兩個孩子似的。
素葉聞言這話後笑了,「我和你爸爸不結婚哪來的你啊?」
「可是爸爸說是你向他求婚呢,求婚不都是男生要做的事嗎?爸爸你為什麼不向媽媽求婚?」小靜好十分困惑。
素葉倏然瞪大了雙眼,盯著年柏彥。
年柏彥略顯尷尬,但還憋著笑,跟她說,「我只是跟孩子實話實說。」
「什麼實話實說?誰跟你主動求婚了?大言不慚的!」素葉氣得捶打著他。
年柏彥笑著攬過了她,故作戳她的過往,「我記得好像是在江蘇吧,某一個早晨,某人穿著睡裙衝進了會議室,跟我說,你要娶我,不能娶別人。」
「你——」素葉一下子想起了那個時候,臉一下子變得漲紅,緊跟著嚷嚷,「那不算,那才不是求婚。」
「怎麼不算求婚?」年柏彥故作驚訝,「我人生第一次被人求婚,記得很清楚。」
「你討厭!」素葉揚拳要打他。
他卻爽朗大笑抱著小靜好就躲開了她的進攻,素葉沒追他們,氣得在原地直跺腳,「年柏彥,你這個超級混蛋的大殲商!」
「爸爸,媽媽在罵你呢,你惹媽媽生氣了。」小靜好很是擔憂。
年柏彥*溺地笑道,「媽媽沒有生氣,那是媽媽很愛爸爸的表現。」
「那爸爸為什麼不跟媽媽求婚呢?是因為爸爸不愛媽媽嗎?」小靜好嘟著小嘴。
年柏彥揉了揉她的頭髮,「其實是爸爸早就想跟媽媽結婚了,只是爸爸當時使了點小計謀讓你媽媽上當的,爸爸很愛媽媽,所以要娶媽媽,要跟媽媽結婚。」
小靜好這下子開心了,歡呼著,跑向了素葉,「媽媽媽媽,你別不開心啦,爸爸說他很愛很愛你哦。」
這個小鬼頭。
年柏彥站在不遠處笑了。
素葉暈紅了臉,看著光影中的年柏彥,抿唇,幸福地笑了。
「爸爸,我要騎這個車車!」小靜好指著一排紅色的自行車,愉悅地叫著。
是對遊人出租的自行車,這年北京的大街小巷不乏有這種自行車的身影,方便市民出行,而像是後海這種悠閒的地方,更是少不了這種自行車,可以租來悠哉悠哉地享受北京秋季的午後。
年柏彥便租了一台家庭車,可以讓小朋友安全地坐在前排的那種,小靜好對於這種車子感到新鮮,迫不及待地爬上去,催促著,「爸爸,快點呀。」
年柏彥跨上了自行車,轉頭看向素葉,「葉葉,快過來。」
「媽媽,快來呀,我們騎自行車。」小靜好也朝著她拚命揮手。
這樣,美得像是夢境,就好像,是素葉以往做過的夢,可是,那些夢再美麗,也不如此時此來得真實,她加快了腳步上前,跨坐在了最後一個座位上。
年柏彥作為騎車的主力,前臂保護著小靜好,而素葉,雙臂輕輕摟住了他的腰,將臉貼在了他結實寬厚的後背上。
她想起以前也這樣騎過腳踏車,也是在後海,當時她逼著他穿著大嘴猴的衣服,載著她在後海的落葉間穿行。
那時候還有女孩子在說,你看那個帥哥還穿了個大嘴猴呢,好可愛啊。
她當時只想笑,也忍不住摟緊了他的腰,他的嗓音透過胸腔,是含著笑的,跟她說,娶你回家就是受罪。
你後悔了?
他說,後悔又怎麼樣?能退貨嗎?
她便朝著他的腰一掐,你敢退貨個試試。
素葉靠著年柏彥的後背,想起那個時候,她輕輕抿唇笑了。年柏彥似乎感受到了她的笑,伸手收緊了她的手臂,同樣是沉穩磁性的嗓音,透過寬厚的胸腔,低低地傳到素葉的耳朵裡,他說,「葉葉,有我在。」
素葉心中動容,同樣是三個字,這三個字的份量卻是他從不曾忘記過的諾言。她摟緊了他,臉頰膩在了他的後背,呼吸著他身上淡淡的木質香,感受著他跟陽光一樣溫暖的體溫,輕聲說,「我知道,因為有你在,所以才幸福。」
人生,總會這樣,兜兜轉轉,最後才發現,其實幸福就一直在身邊,不曾離開過。就正如他說的,別怕走散,因為我會找你,一定,會找到你。
所以,幸福就是,不管走多遠,他都在,一直,都在。
她嬌滴滴地問,「哥哥,那你是我的男朋友嗎?」
「男朋友?」
小女孩兒認真地點頭,眼睛裡閃爍著美麗而期待的光亮,「鄰居家姐姐說男朋友都是要照顧女朋友的,哥哥你做我的男朋友,我做你的女朋友,這樣你就能照顧我了呀。」
「可是你看上去很小啊。」英俊的男孩子輕輕皺眉,疑惑。
「那你等我長大,長到跟哥哥一樣大的時候我就做你的女朋友,行嗎?」
「這……」
「哥哥你答應嘛……」小女孩兒要哭。
「好好好,我答應你,等你長大了就做哥哥的女朋友,好嗎?」
「那咱們拉鉤。」
小男孩兒便伸手與她拉了勾,小女孩兒笑了,甜甜的,如嬌氣的洋娃娃。
她怕黑,怕疼,怕弄髒了身上的花裙子。
那一年,她只有四歲,他也才十一歲。
那一年,他和她誰都不知道,緣分,就這麼開始了……
(正文.完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