殺人的,不是孤獨,僅僅只是寂寞。琊殘璩曉孤寂的角落,雜沓的人聲,在這盛夏的夜晚,就算滿眼是霓虹光影,始終只有一個人,沒人知道你是誰,也沒人記得你是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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又至週末,白日的優雅與忙碌即將被夜色的性感和誘惑取代,街邊霓虹也開始逐一擠佔了空間,在明黃暗沉的夕照與夜色即將紛至沓來的空縫中隱隱若現。
下午四點多,素葉便從精石回到聯眾,丁教授安排了何明和方倍蕾共同開會,針對巴納的情況。素葉先是命李聖誕將巴納的全部資料均影印一份發到在座手中,這場會從四點多一直開到下班時間,卻沒達成理想中的共識。
在看過巴納的資料後,何明的態度始終隱晦不明,看上去不關心卻也沒排斥,只是所持的觀點始終未變。
「從專業角度來說,巴納的這種情況初步可以判定為妄想症,這沒什麼可質疑的。」
何明的堅持始終未能說服素葉,聞言後搖頭,「但從警方給出的資料來看,巴納的話也不完全出自想像。」
在回聯眾之前她特意找了素凱,素凱將巴納所提及的兩名受害人的資料調出來查看一下,確認分別是發生在兩年前和前不久的兩起車禍,死者就是報紙刊登出的兩名女性。素葉詢問了素凱這兩名死者死因是否蹊蹺,素凱倒是給了她個肯定的答案,兩年前的那起車禍案已作為交通事故案進行結案,但最近這起倒是引起了警方質疑,目前還在調查中。
趁著素凱不注意,她悄悄拷貝了兩名死者的檔案回到聯眾。
方倍蕾看著手裡的檔案資料提出疑問,「如果說是巴納的記憶出現問題了呢?」
素葉抬頭看著她,等著繼續說下去。
「巴納也許很早就看過兩年前的報道,在看過之後也許無形中在潛意識留下了印記,大家都清楚,每個人的記憶點不同,可能就是因為兩年前的一份報道令巴納有了深刻印象,所以會形成夢境,而前不久的事故與兩年前的大同小異,所以又激發了巴納的記憶點。一個人的潛意識長期處於壓抑狀態自然會影響心理變化,繼而他會產生自我催眠的誤覺,認為是他先做的夢,再發生的慘案。」方倍蕾試著說服素葉,「我的意思是,其實是先有的影像和現實資料,才後有的巴納夢境。」
「我不贊同,從巴納的夢境分析來看,他的思維邏輯很清晰,他的心理狀況良好。」素葉搖頭。
何明將資料闔上,對上素葉的眼,「你已經對他做了初步的觀察和診斷,在診斷書上你也寫明他有大量的夢境是毫無意義的,而這些大量的夢境中,有大部分是他夢見了死人,可現實中並沒有人死去。」
「我已經做了縝密篩選,發現了一個重要訊息。」素葉面色嚴肅,「就算他的夢境再雜亂毫無意義,起碼有兩起是符合現實的,就是我們剛剛提到的兩年前和前不久的車案,在他的夢境中,這兩起案件的發生經過十分清晰,地點都是在一幢別墅前。我認同潛意識受到影響一說,但絕不贊同巴納患有妄想症,更不相信是記憶出現了問題。」人僅記感只。
方倍蕾無奈歎了口氣,「素醫生,難不成你還真相信他有預測未來一說?這太荒謬了。」
「素醫生,你是研究夢境的,應該接觸過有分不清夢境與現實的個案,這就好比莊生夢蝶,不是不存在這種人的。」何明鏗鏘有力。
素葉看著檔案上的死者照片,沒立刻反駁方倍蕾和何明的意見,保持了沉默,良久後突然說了句,「如果你們都認同是巴納的記憶出現問題,那麼有一個關鍵點是需要解釋的。」16605902
方倍蕾與何明同時看向她。
素葉深吸了一口氣,將檔案放在桌上,語氣與臉色同樣沉重,「巴納常年生活在比利時,他的漢語是跟他媽媽學的,據我所知,他雖講了一口流利的中文,可對於中國漢字認識不多,目前還在學習中。兩年前他還沒有來中國,就算來過中國,試問讓一個只認識聊聊幾個中國漢字的外國人如何讀懂報紙?文字在他腦海中一旦形不成影像,他又如何記憶深刻?」
這個問題一拋出,何明和方倍蕾全都保持了沉默,目光也隨之染上質疑,很顯然,素葉切中了問題的重點,他們兩人也一時間給不出答案。
會議室頓時陷入了一片沉默之中。
最後,還是始終保持安靜的丁教授開口打破了沉默,喝了口茶道,「我看巴納的這起個案有待研究,只是初步診斷就下結論還是操之過急。」
「這也是將方醫生和何醫生請來一起開會的原因。」素葉看向他們兩個,「我希望兩位也能夠介入觀察,再者,精石集團對切磨中心的工作人員嚴令禁酒,可巴納為了克服心中恐懼偷著用酒精麻醉自己,他的手指已經出現顫抖情況,在此之前我已經建議他去醫院做個全面檢查,當然,如果是心理造成的生理變化,還希望何醫生多多幫忙,畢竟你是行為治療的專家。」
何明聞言後面無表情,沉吟了半刻後道,「素醫生,不是我不想幫你,我手裡的預約今年都已經排滿了,別說巴納是精石集團的人,就算是國家主席來了,該排隊還是得排隊,我不可能為了一個人影響了一群人。」
素葉皺了皺眉頭,丁教授見何明的態度如此強硬生怕兩人再起芥蒂趕忙開口道,「精石畢竟是咱們的大客戶,我們也要重點安排一下,何醫生,哪怕是利用下班的時間也好,為了聯眾你看看辛苦點。」
何明將身子倚靠在椅背上沒再說什麼,不知道是同意還是不同意。素葉知道這人是為了上次王萍的案子沒事找事,壓了壓氣也懶得搭他,直接看向方倍蕾,「那麼方醫生呢?是不是也得提前預約?」
方倍蕾無奈歎了口氣,「按理說呢我手底下的預約也挺多的,但就辛苦些吧,無所謂,當是還你上次的人情了。」
她指的是上次催眠個案拿刀砍人一事。
「謝謝。」素葉不動聲色笑了笑,這才看向何明,「何醫生如果時間真的那麼緊張就算了,說真的,我倒希望巴納還真有個什麼未卜先知的能力,這樣我素葉也算是聯眾的功臣一個了,以後發表個什麼學術論文的該多有含金量。」
丁教授和方倍蕾在旁被逗笑。
「我又沒說不接這起個案,總要容我倒出時間吧?」何明是典型的學術論者,更期待能熬到丁教授退休後能坐上他的第一把交椅,所以說但凡是有點技術含量的案子怎麼可能錯過?
素葉唇畔的笑容擴大,如三月煙花般絢爛,語氣卻淡若清風,「有何醫生的幫忙我就放心了。」她才不相信方倍蕾所謂的狗屁報恩,所裡的這些人,誰不虎視眈眈丁教授的位置?再加上現如今拿到了精石集團的投資,坐在這個位置上的人說不准日後成為合夥人也不一定。
別怪她心理陰暗,只怪她看穿了方倍蕾和何明的用心良苦,以子之矛攻其盾也未嘗不是個好辦法。
散會的時候,窗外已是車流如織,週末的霓虹似乎也更光艷了些。素葉正在收拾資料的時候接到了丁司承打來的電話,他剛剛回京。
「我沒事,這段時間能吃能睡的,精神極好。」待丁司承在問過她最近的情況後她笑著匯報。
丁司承那邊嗓音含笑,「來我工作室吧,我得親眼看見你才放心,或者你再等我半小時,我過去接你。」
「真的不用了,改天我去找你。」素葉邊說邊收拾包,重重歎了口氣,「今晚,去那邊吃飯。」
她的話沒頭沒腦的,但丁司承聽明白了,沉默了片刻後說,「你是真心想去嗎?」
「你是瞭解我的。」如果她真心不想,又哪能同意前往?
丁司承的語氣略顯低沉,「所以我才要多問一嘴。小葉,是這段時間發生了什麼事是我不知道的還是,你另有打算?」他是素葉的心理導師,她的事情他老早就知道,應該說,他瞭解素葉遠遠要比林要要瞭解素葉要多得多。
素葉笑了笑,「還好,你沒老土到勸解我要去打開什麼心結。」
「我自然很想你打開心結,但你的性子倔,在這方面誰都無法勸動你。」丁司承的語氣聽上去嚴肅了,「能不能告訴我你究竟在想什麼?」
素葉收拾好了包,停了動作,「哎呀我真的沒事,一頓飯而已沒什麼大不了的。司承,你離開北京不少日子了,要要都快想死你了,跟她好好度個週末吧。」
丁司承那邊沉默不語。
「喂?」她以為沒信號了。17fx8。
「好。」丁司承輕聲開口。
「還有啊,要要的爸媽下周來北京,你怎麼做我不用提醒了吧?要要也老大不小了,你還想拖著人家到什麼時候?該說地說該做的做嘛。」說這番話的時候素葉正好對著窗子,她倒影在玻璃上的臉被霓虹映得忽明忽暗,唇角眉梢卻清晰地刻印強作的歡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