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春三月,萬物開始復甦,推陳換新的季節,一切有了新生。
枝頭的雀兒在歡快地叫,青草的氣息,罄鼻的花香,湖水的清幽……
一切,他都能感受得到。
微微仰頭,溫暖柔和的陽光普照在臉上,他閉著眼,濃黑的睫毛一根一根地貼合著下眼瞼,皮膚略顯蒼白,光滑地不見一隻毛孔。
高而挺的鼻樑,五官依舊完美、立體。
他穿著深灰色立領風衣,坐在湖邊的椅子上,仰著臉,沐浴在*裡。身側的垂柳泛出綠芽,在春風裡輕輕地飄動,如少女的青絲。
穿著黑色大頭皮鞋,藍色發白牛仔褲,休閒款深咖色西服的男人朝他走近。
聽著細微的腳步聲,他能分辨出,來者何人。
「你怎麼又來了?」,語氣裡帶著不悅。
肖南笙揚唇,忍不住笑了,這傢伙,倒是成半仙了,看不見都能猜出是他。他上前兩大步,走到長椅邊,在他身側坐下,翹。起二郎腿,從兜裡取出煙盒,抽。出一根香煙,點燃。
「給我一根。」,身側的紀景年開腔,沉聲道。
肖南笙斜眼看了他一眼,抽。出一根香煙,遞給他,他自然地接過,叼進嘴裡,動作十分自然,他為他打火,紀景年深吸了一口,「咳咳咳——」,太久沒抽的緣故,吸了口,咳嗽了好幾聲。
「不能抽還逞什麼能?」,肖南笙欲奪他手裡的煙,他躲開,他不禁伸手在他的眼前晃了晃。
明明,一點感知都沒有,眼皮一眨不眨。
「我看你快成半仙了,在街頭擺個攤子給人算卦好了,要麼,買把二胡,賣唱也成。」,肖南笙冷不丁地打趣。
身側的紀景年抽了好幾口煙,並不理會他。
肖南笙有點自討沒趣,瞪了他一眼,「你究竟要藏到什麼時候?」,肖南笙彈了彈煙灰,不悅地問。
「你這麼做,她知道真。相後,只會更加怨你!到時,可別後悔!」,見他沉默,肖南笙又教訓。這些話,幾乎在每次來看他時,都說一次,可他,仍然無動於衷的樣子,肖南笙鬱悶。
紀景年的嘴角揚起一抹淡淡的笑,「她最近怎樣?」,輕聲地問,外表如此平靜,內心卻飽受著思念的折磨。
肖南笙冷哼,「想知道她怎樣,就回去啊!」,氣憤地站起身,「紀景年!你真孬種!」,肖南笙又低吼了句,丟掉煙頭,狠狠踩滅。
「你這樣躲在這,算什麼男人?!」,肖南笙忿忿地吼,「我這就去告訴他,你在這!」,威脅地說了句,邁開大步。
「肖南笙!」,紀景年大吼,站起身,「你要敢告訴她,就不再是我兄弟!」,紀景年大吼了句。
「比起你,我更不想她們母女孤苦無依!」,肖南笙轉過頭來,大吼。
「不是還有你嗎?!我早就說過——」,後面的話,說不出口,怎麼捨得把自己的女人和孩子讓給別人?他做不到!
「啊——」,臉頰傳來一股灼痛,肖南笙揍了他,他身子踉蹌,幾乎倒下!跌進木質長椅裡!
「你這話,要是讓辰辰聽到了,她會恨死你的!」,肖南笙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瞪視著狼狽地跌坐在長椅裡的紀景年,他表情木然,顴骨上浮現起淤青。
剛剛下手很重,他也是太氣,為顧涼辰打抱不平。
紀景年心絞,抽痛,那種痛苦,也只有他自己能夠體會,又何嘗不想跟她們在一起?
但是,他自卑。
接受不了自己是個瞎子的事實,內心像走火入魔了,陷進了自卑的深淵裡,無法自拔。也因為她從沒對他表達過愛意而自卑,認為,她適合更好的男人!
也許,時間長了,她就會把自己忘了,不忘的話,也可以慢慢不愛,然後,過上對他可有可無的日子。
反正,他的所有財產都給她了,她們母女不會過什麼苦日子的,起碼在物質上。
沒有回答肖南笙的話,心裡在勸著自己:時間久了,就好了,她會適應的。
不遠處,一位年過半百,穿著中山裝的老人朝這邊走來,肖南笙回神,「你好自為之吧!趁早自己主動出現!」,肖南笙說罷,離開,經過老吳身邊時,點點頭。
老吳將紀景年扶了起來,歎了口氣,「紀兄,回屋吃飯吧!我燒了你愛吃的蒜爆魚!」,老吳中氣十足的聲音響起,紀景年微笑,站起身。
「吳師傅,這段時間,麻煩你了!」,紀景年沉聲道。
「這麼久,還跟我客氣?我們也算是忘年交,是志同道合的同志!」,老吳爽朗地說,他其實是一名老緝毒警察,這案子結束,也提前退休了。
志同道合……
想起自己曾經的工作,紀景年內心一片悵然,辭了,也罷。
他一瞎子,還能做什麼?父親犯了那麼大罪,他還有什麼資格為人民服務?
「紀兄啊,你不可能一直隱居在這裡,該積極配合治療才是!」,不遠處,就是一棟老宅子,白牆黑瓦,有圍牆,是老吳的祖宅。
這裡只有他們兩人住,老吳每天照顧他三餐,其他的,他自己都能摸索著照顧自己。
老吳在三十歲的時候就離婚了,有個兒子,跟著前妻,今年讀大三,平時不來這。
「老吳啊,別勸我,我現在是,心,病了。」,紀景年很清楚自己的癥結所在,比起心理上的自卑,這失明,其實是其次。
「我會調整。」,他淡淡地說,不用老吳提醒,抬起腳,已經踏入了門檻,從湖邊走到院子大門,大概要二百八十步,這些,他都記著,所以,自然地像沒失明。
進了屋,小方桌上擺著四盤老吳燒的菜,一瓶二鍋頭,一盞小酒杯,老吳在倒酒,紀景年聞出酒味,「吳師傅,也給我一杯吧。」,他沉聲道。
老吳頓了下,「我給你拿酒杯去!」
紀景年點頭,抿了口濃度很高的二鍋頭,腦子裡浮現起她曾坐在河邊,一個人喝酒的畫面,嘴角不禁揚起。
老吳幫他夾了一塊魚肉,他低頭,夾起,吃進嘴裡,地道的香味,令他懷念起曾經的往事。
那年,清州,小飯館,他和她,吃著當地的特色菜,蒜爆魚。
老吳無意中看了他一眼,發現他正失神,嘴角染著柔和的微笑。那種笑容,想必是想到心愛之人了吧?
顧涼辰收拾了行李,打算先去清州找他。
卿卿那麼小,肯定是不能帶去的。之所以,想去清州找他,是以為,他會躲在他們曾相識相遇的地方。當然,最早相識相遇的地方是,海軍大院。
但是,他根本沒藏在那!
還沒敢告訴爺爺和艾香,他失明的事,怕他們承受不了。
艾雯兒說陪她一起去,唐司漠也要跟著,她拒絕了唐司漠。
「卿卿,媽媽要去外地找爸爸了,你在家要聽外婆的話,知道嗎?」,不捨地抱著小寶貝,她啞聲道。不停地低頭,在她的額上親吻。
小卿卿那雙明亮的眸子看著媽媽,似懂非懂的樣子,「卿卿,還記得爸爸嗎?」,她笑著,啞聲地問,「你爸爸,他就是一頭豬,沙文豬!霸道、強勢,又很笨!」,她氣憤又心疼地說。
「不管怎樣,媽媽會找到他的!他逃不了!媽媽會找到爸爸的,我們要給他陽光和溫暖,即使,他看不見了。」,眼眶泛紅,說著說著,更加心疼起那個老男人了。
從女兒房間出來,見穿著白襯衫的艾雯兒倒在沙發上,手裡拿著手機,一副很頹廢的樣。
她走了過去,在對面坐下,拿起茶几上的醒酒器,倒了一杯,艾雯兒這時坐起身,又喝了杯酒,一副很煩躁的樣兒。
「是不是想唐司漠跟著去啊?要不,我叫他——」
「呸!誰要那個臭蒼蠅去!辰辰,你可別在我面前提他,那丫真的很煩人!」,艾雯兒氣憤道,又躺下,將抱枕墊在後腦勺,拿著手機,開始撥號。
「關機,關機!又關機!來無影去無蹤,你當你真是大俠啊!」,她又坐起身,瞪著手機屏幕,氣憤地咒罵。
「雯兒,你來大姨媽了吧?脾氣怎麼這麼暴躁?這兩天一直在給誰打電話呢?!」,顧涼辰好奇地問,喝了口紅酒,抓過抱枕,抱著,雙。腿縮進了沙發裡。
對面的艾雯兒身著一件長款白襯衫,卷髮鬆鬆地束在腦後,素顏,「你才來大姨媽了!」,艾雯兒沒好氣地說了句,「我是在給方巖那老傢伙打電話!」,師父也不叫了,誰叫她現在滿心的怒火呢,也不算是怒火吧,一種空落落的感覺。
他的不辭而別,讓她著實難受。
也許,在他眼裡,她根本是無足輕重的吧,常呵斥她,教訓她……
人家是大神,她不過是個小蝦米。
顧涼辰這下迷惑了,這艾雯兒到底喜歡誰?她一直以為,她和唐司漠早擦出火花了,只是兩個當事人一直「當局者迷」罷了。
「為什麼要給方大叔打電話?你們合作不是早結束了麼?」,顧涼辰笑著問。
是啊,她給他打什麼電話!
還聯繫幹嘛,合作結束了,人家早不記得你是哪根蔥了!
艾雯兒酸酸地想,將手機丟在一旁,繼續不爽地喝酒,「合作結束了,也應該還是師徒關係吧?我還沒出師呢!」,艾雯兒有點醉了,傻乎乎地說。
顧涼辰笑了,「其實,唐司漠也挺好的啊,他最近對你挺關心的。」。
「別提他!我艾雯兒不會為任何一個渣男回頭!蘇冬城是,唐司漠同樣是!我也不會結婚!男人沒一個好東西!」,艾雯兒倔強地說,站起身,跌跌撞撞地朝房間走去。
「當然,除了紀景年!」,艾雯兒要到房間門口時,回頭說了句。
顧涼辰笑了,鼻酸,「可是,他又太好了!好得讓我覺得對不起他!」,她大聲喊,忍不住落淚,一手捂著嘴,眼淚掉下。
他愛她,比她愛他要多很多,很多……
回到清州,去的第一個地方就是當年的那套公寓,他說是他朋友的,曾借給她住了一段時間。過去後,以為他會在,結果,沒有。
住戶換了,根本不認識他。
她回學校,找了於教授,於教授也說,沒見過他。
偌大的清州,找一個人,哪那麼容易。艾雯兒聯繫了她的朋友,幫著一起找,結果,都沒有。
「辰辰,我看他根本沒來這吧,肯定還貓在京城呢。那丫狡猾著呢!」,艾雯兒也氣,氣紀景年的自以為是!
也許,最「危險」的地方就是最「安全」的地方吧,說不定,紀景年就在京城呢!知道顧涼辰會來他們曾經相遇的地方找他,所以沒來這。
「他是鐵了心地躲我呢!」,顧涼辰咬牙道,握著拳,「雯兒,回京城吧。」。
這一折騰,顧涼辰又感冒了,身體十分虛弱。
幾乎臥*不起。
肖南笙過來,見她這樣,心疼。
「你再吃點吧!」
「不吃了——吃不下,我餓死好了,快死了的話,看他出不出來見我!這混蛋肯定把我的行蹤掌握地一清二楚!」,顧涼辰靠著*頭,白著一張臉,氣憤地說著,不停地咳嗽,心口的刀疤都發疼。
「辰辰!這不像你!」,肖南笙沒好氣地吼,快被這一對折騰死了!
一面是好兄弟,一面是他喜歡的人,兩頭都要顧及。
這邊答應紀景年瞞著,這邊還得幫顧涼辰找他。
「他都不要我了,我活著還有什麼意思?」,故意消極地說,又咳嗽了好幾聲,最近發現肖南笙有點不對勁。
「他不要你,還有別的男人!你還有卿卿要照顧!你倒下了,她怎麼辦?!」,肖南笙氣憤地吼了句。
「你不懂,你沒身處其中。別管我了,死了拉倒——」
「你出事了,那貨會更難過!他哪是不要你?他是想要,沒勇氣!」,肖南笙憋不住地吼。
「什麼沒勇氣?不就是瞎了嗎?!有什麼大不了!我只要他活著,天天跟我在一起就好了!」,顧涼辰激動地反駁,一張臉漲得通紅。
「那傢伙就是一根筋,轉不過彎,勸也沒用!」
「南笙老師,他,在哪?」,肖南笙還沒反應過來,顧涼辰已經爬起,跪著挪動到*邊,在他面前,抓著他的手,激動地問。
肖南笙這才意識到,自己說錯話了!
表情僵硬,不敢看她。
「他在哪?!」,她雙手緊抓著他的手,指甲掐進他的肉裡,肖南笙吃痛,一臉為難。
「我,我不知道……」
她驀地鬆開他,下了*,「辰辰,你去哪?!」,見她赤著腳衝出房間,肖南笙追了上去,到了客廳,只見她拿著一把水果刀架在脖子上!
「肖南笙!你到底說不說?!」,顧涼辰一臉決然地問,趙素妍從卿卿的房間出來,見到這一幕,大驚失色!
「辰辰,你——」
「顧涼辰!你冷靜點!把刀子放下!」,肖南笙氣憤,看她那一副決然的樣子,他挫敗地舉起雙手,「我認輸,我告訴你他在哪……」,肖南笙低喃。
顧涼辰瞬間有哭出來的衝動,忍著,水果刀還貼著脖子。
不鬧得激烈點,肖南笙不會鬆口。
可她不知道,就算她不這麼激烈,他也快忍不住說出來了,因為,他喜歡她。
肖南笙緩緩地開口,報了個她完全陌生的地址……
以為她會立即換衣服,衝出去的,她去很淡定地回了房間,說是要休息。
她要把身子養好,才會去找他!
風和日麗的一天,她穿著一身瀟灑幹練的套裝,在肖南笙和艾雯兒的陪同下,來到了西城區。
黑色的轎車在一戶農家院子外停下。
剛下車,她激動地走向院門,黑色的大門關著,她沒敲門,用力一推,門開——
一股花香撲鼻,她踏進門檻,走了進去。
面無表情,身姿挺直,踩著高跟皮鞋,一步步地朝裡面走去。庭院裡,有很多花草。
艾雯兒他們沒進去。
顧涼辰朝著主屋走去,門敞著,看起來沒人的樣子。
「紀景年!」,剛踏進主屋的門檻,她大聲喊著他的名字,語氣強勢,聲音很大。
「嘶——」,房間裡,正在雕刻著木頭的男人,在聽到熟悉的聲音時,刻刀不小心割破手指,他吃痛地抽氣,連忙將破了的拇指塞進嘴裡,屏息著,豎著耳朵,聽外面的動靜。
一陣陣高跟鞋踩著地板的聲音傳來。
「紀景年!我知道你在裡面,別躲了!」,屬於那個心心唸唸的人兒的聲音傳來,他心臟瞬間抽痛,全身僵硬,愣在那,呼吸停頓。
內心激動、澎湃,又怕被她發現似的,不敢喘氣。
她已經找了一間房間,裡面沒人,現在走向對面的房間,屏著呼吸,「紀景年!」,說罷,重重地推開房門,揚著下巴,看向房間——
房間裡,采光極好,推開門,刺得睜不開眼,她眨了眨眼,定睛看去——
光芒裡,黑色的身影坐在一張桌子前,背對著她。
頭髮有點長,不是曾離開時的圓寸,身形有些瘦削……
不管他怎麼變化,都是那個,永遠的紀景年!
她嘴角抽。搐,強忍著鼻酸,邁開右腿,踏進門檻,走了過去,「躲,躲什麼躲?還不是被我找到了?」,雙臂環胸,極力隱忍衝上前抱住他的衝動,她語帶嘲諷地說。
又氣又疼的感覺,折磨著她!
真想揍他一頓!
她來了……
紀景年的腦子還嗡嗡的,有點不敢相信,但是,已經感覺到,她就站在身後不遠處了。
他沉住氣,淡定地站起身,身體筆直,背對著她。
內心,一片翻。攪。
「你來幹什麼?」,他轉過身,「看」著她,沉聲問。
在他轉身的瞬間,她瞪大雙眼,緊盯著他的雙眼。
那雙深眸,明明和以前一樣,還能睜著,怎麼就,瞎了?!
她有點難以置信!
眼前的紀景年,五官還和以前一樣帥氣,不過,人看起來落拓得很,那下巴和兩腮的鬍子,好像很多天沒刮了似的!
她輕輕地靠近,「我來找你啊,找到不負責任的你回去負責啊!紀景年,你不要女兒了?」,她一步一頓,上前,抑制著所有的情緒,語帶嘲諷地問。
他暗暗握拳,「女兒,是你的,跟我沒關係。」,話音才落,一股淡淡的香味拂面,臉頰已經被她捧住!
顧涼辰仰起頭,看著他的臉,嘴角勾著笑,「跟你沒關係?你開玩笑的嗎?」
他驀地用力,將她推開!
她的身子輕飄飄,踉蹌著,幾乎摔倒,他嚇得不淡定地豎起耳朵,判斷她的處境,「顧涼辰!你找到我也沒用,我現在,對你沒感情了!」,狠心地說。
「又來了——紀景年,我真想揍你!」,她衝上前,霸氣地說了句。
「你以為我還會相信你說的這些狠心,絕情的話嗎?以為我還是那個一年多錢的顧涼辰嗎?只是,你還是老樣子!自以為是!」,再次捧住他的臉,她咬著牙說,確定,他那雙眼睛是無神的。
確定,他真的看不見自己。
「我說的是實話——唔——」,話音還沒落下,她竟然主動地吻住了他!
捧著他的頭,用力地吻!
他一動不動,她卻渾然忘我,帶著滿心的心疼,隨後,眼淚濕。潤了他的臉頰……
不一會兒,一雙手,輕輕地撫上了他的眼睛。
「看不見了?沒關係,不是還有我嗎?還有女兒嗎?你說過,我是你的陽光的……」,淚流滿面地看著他,哽咽著,喃喃地說,雙手還捧著他的臉。
他心顫,絞痛,沒想到她已經知道了……
「自以為是的是你!」,他咬著牙道。
「隨你怎麼說!你只要知道,你跑不掉了!你的任何狠心絕情的話,我都不會再相信!紀景年!你跟我回家!」,她說罷,抓著他的手腕,朝門外走。
「顧涼辰!」,他低吼,用力地甩開她,她手腕被扯疼,似要脫臼般!
她喘著粗氣,站在那,瞪著他,「我不會回去!你別自以為是!」,他冷硬地說,身子一動不動地矗在那,僵硬如雕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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