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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文 035 跟明晨決裂 文 / 薔薇晚

    裴煜澤漸漸發現有哪裡不太對勁。

    他跟明晚,已有一周不曾見面。每回打電話約她,她便找幾十種借口,不是臨時加班,便是跟客戶應酬,再不濟就是跟同事聚會。

    他面色陰沉地掛了電話,重重合上手邊的文件,剛才那一通電話,根本就未打通。他甚至連明晚今天拒絕自己的理由,都沒法聽到。

    裴煜澤冷冷一笑,按下內線電話,聯絡司機,下了班就趕赴明晚的工作室。

    他坐在車內,一過五點,好幾批上班族從寫字樓中湧了出來,他的眼神犀利,在百來個面孔中尋找明晚,卻獨獨沒有她的身影。

    他知道明晚肯定是躲著他,雖然,他至今不知道原因。

    眼眸一亮,他從車上下來,見到宋慧跟同事有說有笑地出來,伸手一攔。

    宋慧臉色一白,急忙把同事送走了,拉住裴煜澤走到一旁。「裴少,你找我?」

    「我找你幹什麼?」裴煜澤沒好氣地說。「明晚還沒下班?」

    「她當然沒下班,今天就沒來上班。」宋慧扁扁嘴。

    裴煜澤俊眉一皺,問的有些咄咄逼人。「你知道什麼事?」

    「說身體不舒服,請兩天假。」宋慧被裴煜澤一瞪眼,立馬收斂幾分,不敢隱瞞。「其他的我真不知道啊,平日裡明晚從不請假,所以我們也不問什麼。」

    「走吧。」裴煜澤拂了拂手,心情有些浮躁。

    「裴少,我要不要陪你去看看明晚?這小妮子不知生了什麼病。」宋慧倒是機靈,看裴煜澤面色不好,隨即湊了上去,巴巴地望著。

    宋慧這麼一說,正中裴煜澤的下懷。要是真如他所想,明晚是躲著自己,有了宋慧這個盾牌,他不怕明晚不見他。

    一把抓住宋慧,朝著法拉利走去,他把她塞到副駕駛座,隨即自己坐入車內。

    「玉成花園。」裴煜澤這麼說,面無表情。

    「裴少,我還是頭一回坐這麼好的車子呢。」宋慧在前頭喋喋不休,很是興奮。

    裴煜澤一個字也沒聽進去,有些忘我,一路上不知腦子裡在想些什麼。

    劉阿姨敲了敲明晚的門,在外面說:「小姐,你睡了嗎?」

    「沒呢。」明晚回了一句,她靠著床頭,筆記本放在膝蓋上,邊說邊打著文檔。

    「有個宋慧小姐來看你,人就在樓下,你見不見?」

    「讓她上來吧。」明晚頭也不抬地說。

    很快,隨著咚咚咚的腳步聲,明晚就猜到是宋慧,她合上筆記本,門一開,走進來的的確是宋慧,但身後那人卻是裴煜澤——她暫時不想見的人。

    明晚臉色一沉,避開裴煜澤熾熱的目光,宋慧似乎察覺到兩人有些尷尬,她笑著坐在床沿,拉住明晚的手。「boss,員工都沒倒下,你怎麼能生病呢?」

    「我就是有些不舒服,你不必大驚小怪的。」明晚寥寥一笑,神色自如。

    她能夠察覺到裴煜澤的視線,依舊鎖在她的身上,她低下頭,看看自己雖然穿著睡裙,但很整齊,他幹嗎用看怪物的眼神看她?!

    宋慧跟明晚說了幾句話,突然找了個借口溜走,把空間讓給裴煜澤跟明晚。「我口渴,去樓下喝杯水。」

    裴煜澤死死地盯著明晚,他遲遲沒有坐下,只是跟參天大樹一樣站在她的床旁,居高臨下,冷漠涼薄。

    「我沒什麼事,你回去吧。」明晚直接說,有點下逐客令的意思。

    裴煜澤不聽到她趕人還好,一聽到她開始攆人,他索性大大方方坐了下來,把她膝蓋上的筆記本一推,雙臂撐在她的身側,黑眸直直望入她的眼底。

    明晚見他擺出這架勢,眉頭緊蹙,心中陡然生出幾分抗拒。

    她清楚自己的情緒,不想讓彼此的情況變得更糟糕,讓猜忌傷害彼此。

    眼下,還是不見面的好。

    「明晚,你覺得你肚子裡那些小九九,能瞞得過我的概率有多大?」他冷聲問,黑眸清冽逼人。

    「是啊,你慧眼如炬,那你說說看,我在想什麼?」明晚不疾不徐地說,眼神清澈如水。

    見裴煜澤不語,她突然笑了,雙目轉瞬之間,灼熱如火。「裴煜澤,你也沒有讀心術。」

    人要想隱瞞的話,只需要花點功夫,花點心機,她不是不會,而是覺得在相愛的人面前,沒必要欺騙說謊。

    「明晚——」裴煜澤的臉色一下沉了下來,表情變得陌生。

    明晚清楚現在的自己,咄咄逼人,是男人最討厭的那一類女人。

    她眼波一閃,無聲地舒出一口氣來。「我在反省,我們的感情進展的太快了,也許根本來不及看清楚對方的心,不如靜下心來再考慮考慮。」

    裴煜澤微微怔住,他眼底浮現萬千情緒,幾天前他們的甜蜜尤其令人眼紅,而幾天不見,明晚就判若兩人,疏離的根本無法靠近。

    他暗中揣摩,到底在明晚身上發生了什麼?難道是韓冬的洩密?!

    不會,裴煜澤清楚韓冬對自己的行為再不滿,也不會對明晚說出他所懷疑的想法。否則,韓冬早就該說了,不至於拖到現在。

    裴煜澤在明晚的臉上再也見不到一絲柔情,他的心中悶痛,但鐵了心說服自己,根本不該在乎她現在的回應。不管她猶豫遲疑也好,溫柔多情也罷,他都不曾改變自己的計劃,不會扭轉既定的結局。

    他必須下最後一步棋了。

    他何必再去猜明晚的心思?

    裴煜澤陰著臉,甩門而去,門摔得振聾發聵。

    他生氣,也是正常,明晚不知自己為何到最後竟然沒有追問他跟明晨的關係——是因為她生怕答案太過殘忍,無法用自己的手,親自了斷彼此的感情嗎?!

    她苦苦一笑,裴煜澤說過愛她,卻從未說過在這世上,他只愛她一個人。

    女人愛的深了,就會患得患失,顧此失彼。

    她不是那個例外。

    或許她真需要沉下心來,把這些事理清楚,再跟裴煜澤好好談談,現在……她沒有做好心理準備。

    依靠在床頭,她的眼神無聲幽暗下去,從一開始,她的這段感情就注定九曲十八彎,坎坷波折。

    劉阿姨端來一碗雞湯,輕聲說。「他們都走了。」她見明晚臉色也不好看,不再多話,心中猜測小兩口肯定吵架,裴煜澤才會怒氣沖沖,頭也不回就走。

    明晚到現在都沒吃晚飯,她覺得自己有些餓,沒力氣跟裴煜澤生氣,再說一旦事情如她所想,她生氣又有什麼用?!

    她端了過來,剛喝了一口,胃中突然翻騰起來,看似清淡的湯水一下子變得油膩起來,她遞給劉阿姨,不再去碰。「有些噁心,我肯定是胃受不了,還是喝點白粥吧。」

    劉阿姨應了一聲,馬上回到樓下,盛了一碗白粥,剛走上樓,站在門口就聽到明晚在洗漱間乾嘔的聲音。

    她愣了愣,腦海裡劃過一個念頭,低頭看了看手裡的這碗粥,不知說什麼好。

    ……

    明晚在家裡休息了兩天,照常去了工作室,王琳往她辦公室送一疊傳真,看了明晚兩眼,關心地說。

    「生了什麼病啊?明晚,兩天就瘦了一大圈。」

    明晚微微怔了怔,雙手碰了碰面頰,笑道。「我可沒覺得瘦了這麼多啊?要是這麼容易,女人還口口聲聲喊著要減肥多累啊?」

    「你哪裡用的著減肥?」王琳失笑,臨走前又囑咐一聲。「女人別對自己太狠,我們能夠賺錢養活自己就不錯了,身體才是最重要的。」

    「謝謝學姐。」明晚笑瞇瞇地說,平常人的生活就是這麼簡單,有人關懷,有人讚美,那一天就能過的開開心心。

    中午的盒飯,大多是宋慧這個吃貨負責定的外賣,除了偶爾出去吃,眾人都是在寫字樓裡解決吃飯問題。

    十一點整,宋慧早就拿著便簽紙,一一記錄,最後一個,才輪到明晚。

    「boss,你是要咖喱雞飯,排骨飯,黑椒牛排飯,還是雞腿飯?」不等明晚開口,她霸氣十足地說。「油炸雞腿有兩個呢,你吃不掉可以給我分一個。」

    明晚無奈地笑,看著電腦中的三維立體圖:「宋慧,我真佩服你的這項技能,以後失業了到飯館子裡能一展身手。」

    「呸呸呸——」宋慧臉色一沉,追問一句。「我才不能失業,失業了我喝西北風去啊?」

    「排骨飯吧。」明晚不再聽她囉嗦,想到前天晚上一碗雞湯才喝了一口,胃就受不了,吐了好一會兒。這種罪,她不想再受第二次。

    「好勒,馬上到,您請好吧。」宋慧滿心歡喜地退了出去,一到飯點,她總是歡欣鼓舞,手舞足蹈,是最開心的時刻。

    明晚會心一笑,心情沒來由的變好。前兩天頭昏乏力,精神也不太集中,一畫圖容易分心,工作效率很差。她的確是生病,另一方面是想躲著裴煜澤,也許是先前熬夜太多,在家歇了兩天,才恢復了精神。

    宋慧屁顛屁顛地捧著飯盒送進來,明晚打開盒飯,菜色不錯,糖醋排骨,三個蔬菜,一個鹵蛋。

    「是不是秀色可餐啊?」宋慧打開她的盒飯,坐在沙發上,一臉得意。

    明晚瞟了一眼,果然是雞腿飯,兩隻油炸雞腿,炸得金黃金黃。

    她夾了一塊糖醋排骨,平日裡總愛甜甜酸酸的滋味,今天吃了兩口,整個胃部像是裝滿了沙的沙袋一般,再也無法裝下其他飯菜。

    「明晚,誰娶了你真有福氣,這麼好養活,兩三口就吃飽了。」宋慧邊吃邊說,話語模糊。

    「這幾天胃口都不太好,排骨味道不錯,你吃不吃?」明晚神色一柔,問道。

    「好。」宋慧並不客氣,很快就把明晚的菜色消滅掉。

    「我睡會兒,一點叫我。」明晚有些發困,交代一句,躺在沙發上歇息,沒幾分鐘,一個人就宛若忙碌了好多天,沉沉睡去。

    宋慧有些奇怪,明晚精力充沛,總能克服懶惰,比自己這個員工還要拚命,這幾天是怎麼了,真的把身體搞垮了嗎?!

    她頗為擔心不安。

    恢復正常工作的第二日,她就沒再睡好,只因明成均臨時一個電話,明晚的生活再度陷入一場不可預知的混亂。

    她宛若行屍走肉,失去了靈魂,麻木地走入客廳,明成鈞不斷地抽著煙,胡茬增生,眼圈一片青黑,極為疲憊狼狽。

    「爸。」她輕輕喚了一聲,聲音有氣無力,漂浮在半空中。

    明成鈞沉靜在自己的世界裡,沒有聽到,他用力捻了煙頭,眉頭緊皺著。

    「爸。」明晚雙目發紅,靜靜走到他的面前。

    明成鈞這才抬起頭,兩眼之內儘是血絲,顯得雙目通紅,他的臉上沒有更多的喜怒,只是沉沉地說。

    「有人要收購公司。」

    這不是一個過程,而是一個結果。

    明晚壓下心頭的情緒,冷靜地說。「工程還有兩個月就結束了,馬上就能收支平衡,我們不是面臨破產的公司,沒有走到絕路,沒理由被人收購。」

    「是啊。」明成鈞這才說了實話,眼底一片黯然。「但這幾個月來,公司裡十來個出色的老員工都收到了獵頭公司的信息,只要他們離開明家的公司,薪金翻倍。現下公司裡亂了兩三天了,人心惶惶,肯留下來的只是少數。再這樣下去,我們很快就支撐不下去,影響現在這個工程的進行,沒辦法在合約裡的日期完成,就要交出巨額違約金,面臨破產,或許花不了半年。」

    明晚面色冷淡,聽得出情況萬分複雜。「員工們不支持你,支持公司被收購?」

    明成鈞苦苦一笑,沒有說話。

    明晚心中一沉,哪怕是跟隨十幾二十年的老夥計,也不見得個個忠心耿耿。對公司最有感情的人,只是父親一人。她找到癥結所在,眉頭緊蹙:「對方提出了誘人的條件?」

    明成鈞臉上的笑容,愈發苦澀無奈。「對方的負責人說了,一旦公司併購,會比照大公司的福利,給他們最好的報酬。」

    明晚靜默不語,心中一片寒意。現在這個功利的社會,員工對老闆有再大的交情,也不見得能在有難時同舟共濟。他們不在乎是誰當他們的老闆,只要能得到穩定工作,優越薪金,大環境的改變,對他們沒有太大的影響。能從一個小公司的員工一躍而上,成為大公司的員工,公司名字不過換一張招牌而已,他們何樂而不為?!

    收購計劃對底層的人而言,沒有多少殺傷力,而對於明成鈞,是個沉重的打擊。

    而他們,所有資金全部投入到公司裡,根本沒有強大的財力去跟收購公司相提並論,工程還有兩個月的時間才結束,他們只有在結束之後,才能收到剩下的一部分尾款。現在,是他們騎虎難下,進退兩難的時刻。

    退一萬步講,他們哪怕手頭有資金,也無法完成對方允諾所有員工的要求。明家只是一個小型公司,收入和支出也有講究,怎麼能給員工大公司的高昂薪金?那豈不是搬石頭砸自己的腳嗎?!明成鈞的年收入,也只是一百萬左右罷了。

    「爸,一旦收購,他們還會保留你的位子嗎?」明晚不死心地追問了一句。她理解這個社會的生存法則,適者生存,弱肉強食,每天倒下的中小公司不知道有多少。事情雖然無奈,但發生在他們身上,也只能往樂觀的方向去思考了。

    「那個負責人說,這是高層的決定,他暫時還不知道。」明成鈞低著頭,看著滿是煙灰的煙灰缸,無聲歎息。「也許不會吧,大公司的人才濟濟,我年紀都這麼大了……」

    「我有個朋友是律師,我去詢問一下有關問題,總該知道這種收購合不合法吧。」明晚沉著地開了口。

    「我已經問過熟人了,他說收購不見得是壞事。就算沒有我的位置,我就當是正常退休,公司還能維持正常運轉。總比公司搞的一團糟,人沒留住,還是落得個破產的結果好。」他擔心的是,一旦破產,他們的房子也會被迫拍賣,他們會無家可歸。

    此話一出,明晚徹底呆住了。

    他們沒有任何退路,最後,就算心中再不情願,也只能答應收購。這跟嚴刑逼供,似乎沒什麼兩樣,過程殘酷,不管死活。

    明成鈞眼中的失落和絕望,震懾住了她,她不知那一天跟父親坐在客廳坐了多久,但她知道,她看起來也是一樣的茫然無措,陣腳大亂。

    這就是經濟化社會中的洶湧浪潮,掀起萬丈巨浪的時候,淹沒的永遠只是那些平凡的小船,豪華的油輪,在海面上巋然不動。

    她無力地牽扯著嘴角的笑容,扶著樓梯,緩步走上樓去。身體像是灌了鉛塊,沉重地拖行著雙腿,始終無法找到一絲殘存的力氣。

    躺在床上,她盯著天花板發呆,她當然想扭轉局勢,不願坐以待斃。

    裴煜澤這三個字,躍入她的腦海。

    她認識的人中,誰還能有比裴煜澤更大的財力和人脈?可是他們的問題還未解決,她心中彆扭,這種被迫低頭示弱的心情,並不好過。

    現在,只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明晚約了明晨,在裴氏總部附近見面。怎麼說,明晨還算是半個親人。

    不等明晨開口,明晚率先說道。「爸的公司就快被春雷集團收購,我想你有權知道這個消息。」

    果然,明晨一臉錯愕,她清瘦的臉龐上,再無往日的驕橫。「怎麼會?」

    「一言難盡。明天春雷集團就會派人跟爸談判,我想努力一把,試試能不能讓對方寬限一些。」明晚言簡意賅地說。

    明晨的眼神沉下來,咖啡杯握在手中許久,不曾喝一口。她面色凝重,最終望向明晚:「收購有利有弊,爸從位子上退下來,是遲早的事。」

    明晚微微一點頭,雖然跟明晨諸多矛盾,但這句話說得沒錯。若是她成了旁觀者,也會用不同的眼光來看待此事,只是事關親人,她的情緒不容許自己這麼超脫淡漠。

    不答應收購,公司破產,銀行收回明家的洋房,他們不見得會流落街頭,但後果也不會更好看一些。她知道父親的心裡還未放下母親,那座洋房的價值,是他們婚後所有的幸福時光,明成鈞怎麼割捨的下?!

    「明晚,我的工作很忙,這陣子沒回家去,不知道發生了這麼多事。」明晨從包裡取出一張信用卡,往桌上一推。「這裡面有些錢,但凡用得著的時候,你就從裡面取吧。密碼是我的生日,你曉得的。」

    明晚心情複雜地望向她,笑容蒼白。「我不是來問你要錢的。」

    「我知道。」明晨望向窗外,緩緩吐出這三個字,看起來憂心忡忡。「爸對我很好,你別多想,我也是想盡一些力。」

    「還是你收著吧,除非你的卡裡,金額大過收購的那筆錢,否則,真是沒半點用場。再說了,你身體不好,總要留些錢以備不時之需。」明晚淺淺一笑,輸出一口氣來,心中沒有半點波瀾。

    明晨的目光依舊落在遠方,她的臉色不變,輕輕地問。「你別跟爸說,這是我自個兒的事。」

    明晚也沒有在此刻火上澆油的念頭,明成鈞煩惱夠多了,她隱瞞明晨的疾病,晚些再說吧。

    「你最近好嗎?」明晨總算轉過臉來,妝容之下的面孔,有些浮腫,給人一種很累的感覺。

    明晚笑不出來,眼底一派冷然顏色。「你覺得我會好嗎?」

    明晨從這一句話裡,聽得出明晚的陰鬱不快,她轉念一想,揣測自己何處惹到了明晚。

    「我一直在等你說出真相,看來我蒙在鼓裡,才是你的心願。」明晚臉上的笑容全都斂去,冷若冰霜。

    明晨心中一跳,但很快恢復往日的冷淡沉著,她喝了一口涼掉的咖啡,潤了潤乾燥的唇,才說道。「我以為我們分開住,彼此的心情就要好一點,看來是我自作多情了。」

    「是啊,你把爸買給你的房子賣掉,住到萊茵豪墅去,就是為了我?」明晚只覺得好笑至極,到了這個份上,明晨還是守口如瓶。

    果不其然,明晨的臉色白了白,沒有半點血色。謊言被戳破,她無法繼續自圓其說,氣氛尷尬起來,始終不曾反駁。

    明晚牢牢地盯著明晨,語氣冰冷:「你就沒什麼話要對我說嗎?」

    「沒告訴你搬家了,是我的不對。」明晨承認地大方,但話鋒一轉,沒了任何愧疚。「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錯?你一併說了吧。」

    「你明知道裴煜澤跟我在交往——」明晚氣不打一出來,拍案而起,眸光犀利,字字逼人。「兩年前我沒有愛上他,是離開他了,你當時若真的放不下,喜歡他,何必拖了兩年時間?如今我們復合,你又出現破壞我們,明晨,我真的無法理解你。」

    「明晚,你真不是以前那個小妹妹了。」明晨被她憤怒的眼神震懾住,遲遲不曾開口,心裡頭對明晚刮目相看,人人都以為明晚性情軟弱,其實,不盡如此。

    「當初我跟裴煜澤之所以訂婚,也是爸徵求過你的意見之後,沒辦法的辦法。你心裡遺憾,我尚能體諒你。可是現在,你銘心自問,你在做什麼?就算我們不再是姐妹,我何時算計過你,虧待過你?」明晚咬牙切齒地說,她不是沒脾氣,只是善於隱忍而已。而現在,火山終於噴發,她不想忍,也忍不下去。

    「我為了他,犧牲了很多東西。」明晨苦澀至極地笑道,眼神不太分明。「明晚,你現在應該知道,愛情會改變一個人,我跟以前不同了,你也是。理智若能控制感情,這世上就不會有那麼多的悲劇。」

    明晚把她的信用卡往前一推,面色冷漠,斬釘截鐵地說。「你把卡收回去,以後,明家的事,都由我來想辦法。」

    這是明晚說過最重的話。言下之意,往後明家再有什麼事,也跟明晨無關。

    明晨站起身來,視線鎖住明晚的背影,揚聲說道。「你就那麼在乎我在煜澤身邊嗎?不管我陪他經歷了什麼事,他好像只喜歡你一個人,明晚,這是實話。」

    聞到此處,明晚的心早已不會痛了,她腳步加快,逕自走出了咖啡廳,腳不像是自己的腳,手不像是自己的手,魂魄都快從身體裡飛出去。

    她終於一步也賣不動了,癱坐在樹蔭下的長椅上,雙手緊緊摀住臉,不讓自己悲慟的神情,被任何人看到。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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