趙敏芝笑容斂去,神情稍顯冷漠。「要是煜澤沒動過她,她絕不可能帶著股份離開裴家。我們對她仁至義盡,那些錢足夠她用到下輩子。」
裴立業臉色漲紅,怒叱:「連這種話你都說都說得出口?什麼事都能用錢來計算嗎?」
趙敏芝沉默了半響,苦苦一笑:「立業,我對明晚萬分忍讓,沒把她掃地出門,淨身出戶已經是我的底線。我為裴家經營了三十年,一日夫妻百日恩,你因為姜璇的緣故如此偏袒明晚,但她並非你的親生女兒。你何曾記得你也是我的丈夫,你何嘗有過一刻想過我的感受,考慮過我的立場?!」
「她還那麼年輕,就要受這種傷害——」裴立業神情依舊動容,他沒想過用這種方式補償明晚,到頭來還是虧欠明家。
趙敏芝偏過頭,面無表情,嗓音清冷。「她自始至終都沒愛過煜澤,走的時候連一滴眼淚都沒流。誰也傷不了一個鐵石心腸的女人,相反,三十年後我才知道你心裡牽念的是個死人,是個有夫之婦,我傷的更重。」
裴立業知道兩人無法再跟以前一樣相處,冷靜下來,直接回答:「你想離婚的話,我可以叫周律師來起草協議。」
「我不會離婚。立業,我要你親眼看清楚,即便你日益衰老,疾病纏身,我還是留在你的身邊。」趙敏芝將溫熱的雞湯倒在碗內,端到裴立業的面前,頓了頓,才說:「這是我作為妻子的責任。」
裴立業怔在原地,認識趙敏芝的時候,便是被這個電影明星的鏡頭上的溫柔雅致所吸引,後來商場上有人牽線,兩人才認識結婚。他並不愛趙敏芝,至多有些好感,心裡一直掛念的是姜璇,但給予這個妻子尊重和疼愛,她為自己生兒育女,從不像其他明星一樣虛榮貪婪。正因為這樣,他也努力維繫這段婚姻,把秘密深藏於心。
但現在,他才看清楚,趙敏芝離開電影大屏幕幾十年,骨子裡卻依舊是個演員——一個老戲骨,一個爐火純青的老戲骨。
……
自從那夜在寫字樓地下見過裴煜澤之後,一轉眼大半個月,明晚再也沒有遇到過他。偶爾經過書報亭,各類週刊封面,也沒了他的新聞。
他像是從她的世界裡,消失地乾乾淨淨。
終於有一日,她接到裴珍珠的電話,裴立業最近情緒很不穩定,比起以往煩躁難安,氣色極差,病情不容樂觀。
她在附近的花店捧了一束百合,去了一趟明仁醫院。在電梯口偶遇裴珍珠,明晚將花轉交給她。
裴珍珠挑起一邊細眉,問道。「明晚,怎麼不進去?」
明晚回答地婉轉:「工作室最近接了兩個設計,這陣子會很忙,也許不能常來看伯父。」其實她不願再跟裴立業抑或趙敏芝有任何牽扯。
裴珍珠悄無聲息地歎氣:「裴家對你不起。」
明晚心中自然,吁出一口氣來:「都是各自選擇,並無任何人強迫我。」
「何時到畫廊來,你的畫作又賣出一張,也許以後前途無量。」裴珍珠理性直接,並不規勸。
「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明晚微微笑,泰然處之:「看來我運氣不差。」
裴珍珠也不得不欣賞起明晚的包容和理智起來,人這般樂觀,她也沒什麼好擔心的了。「你真豁達了。」
明晚跟她擁抱告別:「什麼時候工作室揭不開鍋,我興許願意轉行當藝術家。」
裴珍珠點頭示意,目送著明晚轉身離去,突地抱著花束追上去。
「煜澤被總部派去香港公幹,我本以為你走之後他會消沉一陣子,沒想過他反而將所有擔子都攬到自己身上……」
明晚毫不驚訝,理所應當地回應:「虎父無犬子,他會讓所有人刮目相看。」
裴珍珠似乎察覺了什麼,她試探地詢問:「你說的所有人……也包括你嗎?」
明晚寥寥一笑,並沒有再度開口。
兩人相顧無言。
明晚神色一柔,輕輕地笑:「珍珠姐,你雖然常常跟裴煜澤爭吵,但你卻是真心愛護他。」
裴珍珠若有所思,言語之中儘是遺憾:「說實話,煜澤六歲之前,脾氣性情全然跟現在不同,我真的很喜歡這個弟弟,但後來……」
「環境會改變一個人的最初模樣。」
「希望分開對於你們兩個,是最好的結果。」
明晚沒有再逗留,剛走出醫院大樓,就看到趙敏芝從凱迪拉克下車來,一臉肅穆,身邊的助理提著東西,緊隨其後。
十足的貴婦派頭。
趙敏芝並沒有看到她,直接進了電梯,兩人擦肩而過。
她走入病房,優雅地坐上沙發,眼睛掃過茶几上的百合花,神色自若。「煜澤下個月就回來了,以前你不讓他放手去幹,現在不照樣做的好好的?」
裴立業整個人消瘦許多,形銷骨立。「他一回來,就讓他到我這裡來,我有話要說。」
趙敏芝游刃有餘,「陳年舊事,沒必要讓子女知曉,為此難過。」
「就算明晚身體上有不足,我也要問清楚,如果煜澤不在意,我們當父母的也沒權力拆散他們。」裴立業神情堅決,又說:「明晚很難接受我,是有她自己的苦衷,瞞著煜澤,讓他們誤解猜忌,我不能這麼做。」
「我並不認為兒子需要接納一個殘次品。」趙敏芝目光敏銳,言語苛刻,不留餘地。
「你給我走!」裴立業氣得指著她罵道。
「立業,量力而行,你已經沒資格生氣了。」趙敏芝給他蓋上掉地的毛毯,幽幽地說。「不離不棄的人,是我。」可笑,她怎麼可能離婚?她已經耗了三十年,還在乎繼續耗下去嗎?!
「等我死後,我的一切都會留給你們。」裴立業遙望窗外灰濛濛的天,冷冷地笑。
趙敏芝沒說什麼,無動於衷。那是當然,她為這個家庭付出如此之多,都是她應得的。即便,丈夫並不愛她。
那也是她應得的。
……
一過了高層會議的時間,裴煜澤就回到酒店套房內,明晨跟助理一路跟隨,跟到套房之內,將明日的行程報備給他聽。
「明天晚上的宴會,跟紐約分部的代表史密斯說一聲,我不會出席,讓他盡興。」裴煜澤陷入黑色沙發之內,解開襯衫的衣扣,面色冷漠,朝著助理吩咐。「訂好機票,我明天就走。」
助理答應了一聲,馬上離開總統套房,前去辦事。
明晨捧著行程本,目光無聲無息地掃過裴煜澤的面孔,似乎欲言又止。
他冷哼一聲,語氣並不友善。「別總是繃著張臉,看了都煩。」
明晨合上行程,冷冷淡淡地說。「讓副總裁心煩的,並不是我。」
裴煜澤勾起唇角,笑意卻不達眼底,一派似笑非笑的漠然。「你不用話中有話,冷嘲熱諷。」
明晨說的風平浪靜:「我前兩天才得知消息,不打算當做茶餘飯後的談資。」她就知道,裴煜澤跟明晚不會長久。
裴煜澤往後一仰,閉上眼睛,嗓音發沉。「一人得道,雞犬升天。但反過來,城門失火,殃及池魚。明晨,你該想想自己的後路了。」當初因為明晚,他才將明晨提拔為自己的秘書,如今兩人一拍兩散,他沒有繼續用明晨的想法。
「我已經從明家搬出去。」明晨沉默很很久,才丟下這一句。
「就因為你那身世?你連知恩圖報都不懂嗎?」裴煜澤並不驚訝,沒睜開眼,或許因為跟明晚分手了,他不必顧忌任何人,將話攤開說。
明晨並非感覺不到,裴煜澤自始至終對她的疏遠和厭惡。她的目光落在他無可挑剔點顛倒眾生的面孔上,低低地說,「你不是我,你不會知道我的痛苦。」
裴煜澤沒開口,意興闌珊,似乎對明晨的事感興趣。
明晨望向前方的落地窗,若有所思,徐徐地說道。「我去過和平孤兒院,找了生母整整三年,最近才有聯繫。剛回國,滿心期待,拿著地址找了過去。我站在對街,看著那家簡陋的理髮室,看著那個女人跟邋遢猥瑣的男人們說笑,看著她習慣了跟客人們打情罵俏的臉,我想都沒想,就扭頭離開。」
裴煜澤眉頭緊蹙,黑眸之中更顯深沉。「沒人可以選擇自己的父母和出身。」
「拋棄骨肉的父母也算嗎?」明晨笑的臉色發白。
他無言以對,轉過臉去,不再看她。
她的臉上並無一絲一毫的喜怒:「我不想過問你們的事,我並不好奇。我跟明晚一起長大,她喜歡什麼樣的男人,我很清楚。」
言下之意,並不是裴煜澤這個類型的男人。
他眸光一轉,話鋒凌厲起來,剛才的慵懶疲倦,一掃而光。「明晨,你別有用心。」
「我不否認。」明晨說完,隨即轉身離開。「但至少我沒有添油加醋。」
裴煜澤關了燈,一個人坐在黑暗的套房之內,落地窗外整個城市燈光璀璨,高速公路上的路燈猶如一串光彩珍珠,將夜色串聯起來。
他久久不發一語,窗外的喧囂和光亮沒辦法感染他的心,他跟明晚住在凱越的房間,兩人共享燭光晚餐,互訴衷腸,不過是數月前的事,如今回想,竟然遠的不像話。
他以為只要給她一份承諾,一個名義,她就會留在他的身邊。
明晚要的,從來就不是他妻子的位置。
一開始,她就坦誠心跡,只要兩人暫時維繫訂婚關係,她可以給他足夠的自由和空間。
她挽救了明家那家岌岌可危的公司,裴家的前期投資款已經入賬,度假村的施工也交給了明家公司,在股東會上舌燦蓮花的她,並不是單純要幫他剷除異己,而是專心給明家鋪了一條後路。
合約上簽的是裴煜澤的名字,工程已經開工一個月,裴氏一旦中途換掉建築公司,要付出兩倍的違約金。
明晚早就盤算好了。跟裴氏合作,明家公司以後在業界打響了名氣,不愁沒有訂單,不跟裴家合作,明家公司可以得到巨額的違約金,完全不吃虧。
他居然沒看穿明晚的心思?!不,是他太自負,正如他沒有料到明晚會拒絕他的求婚一樣,措手不及,陣腳大亂。
起身走入百平方大的豪華臥室,他脫了襯衫,倒在大床上。眼睛久久閉著,身體倦怠疲憊,卻出奇的沒有一絲睏意。
他跟明晚,不過是當了半年的夫妻罷了。
他只消一閉眼,一睜眼,就能把她徹底忘記。那有何難?!
他自問雖然不曾鬆懈裴氏的公司事務,卻也沒有如此忙碌奔波過,出差,會議,輪番而至,忙的他以為不必再去回憶那個女人。
但偏偏她還是存在他的腦海深處,只要他一放下心防,她的每一種眼神,每一副神態,一一劃過他的眼前。
夜,因為失眠,更覺漫長。
……
明晚幫著保姆劉阿姨把菜端出去,父女兩個坐下來,吃一頓飯。
她並沒有避諱,開門見山:「爸,姐已經搬出去了,離得並不是很遠,二十分鐘的車程。」
「她已經跟我在電話裡說過。公寓只有九十個平方,委屈她了——」明成鈞頓了頓,面色寂寥落寞。
明晚跟他對望一眼,以前以明晨為榜樣,小時候最愛跟前跟後,明晨考一百分,她不願要九十九。但現在,卻覺得明晨太過清高驕傲,很多事分的太清楚,反而傷人。更別提,他們都是共同生活二十幾年的親人,並非敵人。
明成鈞稍稍猶豫,眼神閃爍。「她執意要自己還貸,怎麼都是我的女兒,我幫她把房款繳清了。小晚,以後爸也會給你買一套房子的,放心,爸資金雄厚,絕不會皺一下眉頭的。」
「我喜歡住在家裡。」沉默了很久,明晚才挽起嘴角,神態平和地說。「爸,你應該跟我講的,我被蒙在鼓裡好幾年,姐妹越來越疏遠,也不知道原因。」
明成鈞張大嘴,怔了怔,突然黯然神傷起來,悶了一口酒,徐徐歎出一口氣來。「我跟你媽媽以前商量好的,不到萬不得已,沒必要告訴你們真相。」
明晚給自己倒了杯紅酒,垂眸一笑,沉寂在回憶之中。「不管收養還是親生,媽媽從沒讓我感覺出半點差別。甚至我常常羨慕,媽媽給姐姐的獎勵更多,更好。」
明成鈞聽了,連連點頭,他對明晨無愧於心,但既然上天安排這個坎兒,明晨的心裡過不去,他只能接受。
「姐最近很不順心。」明晚說。
「難得你能換位思考,為她著想。」明成鈞更覺欣慰。
「不管怎麼樣,我們仍舊是姐妹。」明晚笑著搖頭,眸光清淺,看起來是真的釋懷了。
明成鈞放下筷子,慢慢地問了句:「你呢……你到底為了什麼事才離開裴家?」
明晚輕描淡寫地說:「我們性格不合,無法共處。」
「就這樣?」明成鈞狐疑地問,生怕明晚暗中受了好多苦。「裴家所有人都知道嗎?」他想不通的是裴立業向來看重明晚,竟然不曾挽留說服?
「我能一身輕鬆地出來,當然是所有人都曉得的。」明晚丟下這一句,明顯要讓明成鈞死心,不再追問。
「你會怪爸爸嗎?」明成鈞眉頭緊鎖,心事重重。
「永遠不會。」明晚依靠在他的肩頭,一如兒時模樣,撒嬌耍賴,肆無忌憚。
明成鈞若有若無的歎息,卻還是從耳畔傳來,壓在她的心頭,一陣無可名狀的鈍痛,深深襲擊了她。
連著兩個晚上,忙於繪圖,過了凌晨,趴在電腦前睡著,明晚一醒來,匆匆洗漱,換了衣服,開車趕赴工作室。最近多了幾筆訂單,大家都是通宵達旦加班,明明一隻腳還在大學內,但都無心享受寒假。
「明晚,你最近的氣色好差,有這一對黑眼圈,你可以直接扮演國寶熊貓。」宋慧一大早就拿她取笑。
「你的皮膚暗黃,可以媲美土豆。」明晚不客氣地回擊。
「最毒婦人心。」宋慧氣呼呼地說。「還不是這幾筆訂單害的!棄之可惜,食之無味,標準的雞肋!不知道少女是最經不得熬夜的嗎?!」
「等月末清算賬目後,帶你去做美容,保證你出來後像是剝了皮的——」明晚笑瞇瞇地勾住宋慧的手臂,壓低嗓音說著給員工的福利。
「剝了皮的雞蛋?」宋慧眨了眨眼。
「剝了皮的土豆。」明晚璀璨一笑。
「明晚,有你這麼對待忠臣的嗎?」
「宋慧,我們會是一輩子的好朋友嗎?」明晚望著她,說笑的神態一瞬間消失徹底,幽幽地問了句。
「這不是廢話嗎?」宋慧神情劇變,深情款款地說,「你若不離不棄,我必生死相依。」
明晚噗嗤一聲笑出來。
宋慧撞撞她的手肘,就連粗線條的她,也察覺了明晚的心事。「你沒什麼事吧,好幾天沒看你笑了。」
她寥寥一笑,學宋慧的語氣抱怨,瞞天過海。「還不是該死的訂單害的。」
宋慧果然沒再追根問底。
明晚想,早知如此,根本不該把裴煜澤介紹給她的朋友。匆匆訂婚,匆匆分手,哪一樁解釋起來都挺費勁。
才坐下幾分鐘,突然接了一通電話,明晚一看是陌生號碼,但鑒於打來的客人居多,她不曾留意。
「小晚,是我。」對方,是裴立業的聲音。
也許是頭一回接到裴立業的來電,明晚那一剎那,幾乎沒認出來。她輕輕嗯了一聲,等待下文。
「在忙嗎?」似乎擔心明晚太過抗拒,他閒聊起來。「我聽人說你的工作室已經有了個樣子,一切都順利嗎?」
「挺好的。」明晚暗暗咬了咬牙,才輕輕地喊了聲:「伯父。」
哪怕沒有見面,電話那頭的短暫沉默,還是讓人察覺的出,裴立業的也不太習慣這一聲伯父。
「做這個行業的,口口相傳最要緊。人脈可少不了,我這兒也有幾個朋友,不如——」
明晚當下就明白了裴立業的意思,跟裴家比人脈,豈是她一個大學生能相提並論的?!不過她想都沒想,一口拒絕。
「創業的艱難,我一開始就料到了,雖然路不好走,但我們整個團隊還是堅持下來了。不過,還是謝謝您。」
這一套說辭圓融靈活,挑不出什麼毛病來。
她並不想依靠裴家過活。
「月底醫院安排我做手術了,我希望你能來。」裴立業的嗓音低沉,卻不如往日渾厚有力,可見這次當真是病的嚴重。
明晚不知如何拒絕他,但似乎沖在裴立業眷顧明家和照顧自己的份上,她不該冷酷無情。
六日後,她如期而至。
趙敏芝和裴珍珠都在場,唯獨少了裴煜澤的身影,明晚揣摩他應該還在出差臨時沒趕回來,不以為意。
聽裴珍珠說,這半個月老爺子盡在接受一系列的精細檢查,把人都折騰瘦了。
趙敏芝轉頭看向她,並無寒暄,卻也沒有刁難,唯獨眼神中透露出一絲古怪。明晚沒看明白,揣摩著她興許還是防著自己。
三人一起送著裴立業進了手術室,他並未開口,只是衝著明晚微笑,正如裴珍珠所言,比起上次見面,他又削瘦了不少。
暴瘦,對於一個人而言,總不是什麼好事。
「精神也時常不好,我來看他的時候總是滿腹心事,送了只球桿他看都不看,也不知道在想什麼。要是為了公司,煜澤同樣有肩膀去擔當——顧慮什麼呢?」裴珍珠擰著細眉問,一臉困惑。
明晚抱著雙臂,依靠在牆面,並未搭話。趙敏芝由孫管家扶著,步伐緩慢地經過明晚的面前,她突然停下腳步,短暫地看了明晚一眼。
又是跟剛才一模一樣的眼神。
明晚不知所以然,微微皺眉,問裴珍珠:「手術要多久?」
「兩個多小時。」
「珍珠姐,對街有家咖啡店,我們去坐會兒吧。」
裴珍珠點了頭,給裴立業請的是美國的醫生,醫院的設備全是最新,手術的風險並不是太大。至於以後能不能修復到極佳狀態,就要靠精心調理了。
兩人走進電梯,電梯門一關,裴珍珠就說。
「有人到我畫廊,一口氣買下了你所有的畫,雖然並非巨額,但我還是覺得有必要告訴你一聲。」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