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嶗山來到東城市已經多半個月之久。
這些日子在東城市,還真有些回到南城市的感覺,甚至在他回想起這半年多來的日子,心裡不禁都有了些許恍惚。
早上在博古齋裡大動干戈之後,陸語完全靜不下來,還不待打烊,就想要溜走。
當被陶陶質問的時候,陸語懶洋洋地擺了擺手:「哎喲,今天打了那麼多人,手腳都哆嗦。我要去犒勞犒勞自己。」然後,就一搖三晃的出了門,留下陶陶一個人看著陸語遠去的背影直跺腳。
出了博古齋,陸語一路向西,出了古玩市場,走到一個酒館前,打量了下。
「嗯,酒鬼酒館。」陸語看著酒館的招牌,眨了眨眼睛:「好名字。」
推門而入,或許是這裡靠近古玩市場的緣故,這酒鬼酒館從地板到牆壁,以及桌子櫃檯等等,清一色的木質擺設,看起來真有幾分古色古香。
輕輕抽了抽鼻子,空氣中淡淡的酒香味兒立刻就讓懶散的陸語精神抖擻。想當時在南城市,只要有了「生意」(摸到錢包),那必然是不醉不歸啊。
這些日子在嶗山上,倒的確是把他給憋壞了。
二話不說,要了三瓶白酒,四盤小菜一盤牛肉,一個人坐在靠牆角的位置,當先灌下三口,狠狠咂了咂嘴,吃了起來,不時停下來,怔怔地望著面前的桌子,想起了自己這十八年的無依無靠,想起了自己的那些兄弟,想起了自己的師傅玄通,還有他的未曾謀面過的父母親……
這一天,在這小酒館裡,陸語一個人,幾乎喝掉了酒館近三分之一的庫存,直到深夜,這才離開,搖搖晃晃的往住處走去
……
東城市,雞叫三遍,天已大亮。
一個身材嚴重走形的家庭主婦下樓買菜,順便丟一下垃圾。畢竟在這街上住了半輩子,她雖然處在一種半睡不醒的狀態,卻巧妙地連地上的小水窪都避過了。拐過街口,就是一根電線桿,把垃圾扔在那兒就好了,自然有人會收走。她像機器人執行預設好的指令一樣,拐彎兒,扔垃圾。垃圾還沒出手,她卻啊地尖叫一聲,向後蹦了有半米,驚魂未定地拍著自己下垂的胸。
那家庭主婦定了定神,又向前看看,一股酒糟味兒直衝鼻子,差點兒把她熏暈。
「陸語,你怎麼喝成這樣啊!」主婦踹了那男子一腳,大聲說。
那男子漸漸醒過來,用手撐著地艱難地坐起來,拍拍額頭說:「服務員,結賬。」
主婦哭笑不得地說:「還沒醒啊,你睜開眼看看你在哪吶!」
陸語聽見這破鑼一樣的聲音,一個激靈,徹底醒了過來,他把頭髮分到兩遍,露出一張清瘦蒼白的臉,用慵懶的眼神看了主婦一樣,用小孩賴床時撒嬌的聲音說:「是王姐啊,最近又年輕漂亮了不少啊,我還以為是哪家大酒店的迎賓小姐呢?」
「就你嘴甜,你這是笑話你姐啊!」那主婦嘴上雖然罵,卻掩不住臉上的笑容,她也不顧陸語身上的臭味兒,下前一步說,「你躺著一動不動,姐還以為……差點兒教你嚇背過去。下回喝醉了就到姐家睡,姐家一拐角就到了。來,姐扶你起來。」
陸語連忙擺了擺手,道:「不麻煩王姐了,我頭還暈著呢。我在這兒自己坐會兒,清醒了再走。」
主婦又客氣了幾句,便買菜去了。陸語則摸出一根煙,點上,狠狠抽了幾口。
「唔,好像今天要去看看王家那個敗家兒子了。」陸語嘴裡咕噥著。
煙燃盡,他身上也有了勁兒,扶著電線桿站了起來。襯衣上沾上不少髒東西,穿不得了。他脫下來擦了擦身上,直接扔進了垃圾堆。
陸語不算高大,但身材極勻稱,裸著上身,肌肉線條很明顯。他就這麼溜躂著出了街口。
一出街口,路上的人就多了起來。早早出來遛鳥的老爺子,買菜回來的老太太。
趕早班下夜班的中年人,背著巨大書包的小學生,見著陸語,也不管他造型驚世駭俗,氣味殺人無形,都掛著笑跟他打招呼。
他也是走幾步就停下來,拿小棍戳戳籠子裡的鳥,幫老太太提提菜,或者假裝凶神惡煞地追著小孩跑。
半睡不醒地橫穿了馬路,來到一條滿是品牌服裝店的商業街,陸語找了根電桿,倚在上面,用慵懶的眼神打量著每一個過往的行人。
一輛小紅車擦在馬路牙子停了下來,從車裡下來一個濃妝女人,長得真不錯,就是品味低點兒,基本和陸語那件扔進垃圾箱的西裝一個等級。
烈焰紅唇,假睫毛扇子大,深v領差點兒開到肚臍,超短裙剛遮住屁股,爛大街的黑絲,高跟鞋能把馬路踩成麻子。這女人下來車,挎著個馬仕格的新款包包,一扭一扭地走到車頭處看了一眼,跺著腳嘟囔:「怎麼和開qq飛車不一樣啊。」
陸語看見這個疑似職業二奶的女人,差點兒笑出來,他把頭髮蒙在臉上,撇著一嘴方言就撲了上去:「大姐啊,三天沒吃飯咧,給點兒救命錢吧!」
那女人看陸語裸著上身,長髮遮面,還散著臭味兒,呀地一聲尖叫,直接把包掄在陸語身上。
陸語用右手擋了一下,中指和拇指捏著一個火柴盒大小的小鐵盒,食指在包上摸了一下,小指輕巧地一撥,從那小鐵盒中撥出了一個小刀片,劃開了包,無名指一動,將鐵盒挑過來,收了刀片,食指中指將包裡的錢包夾了出來。短短一觸,不過數秒,一次精密的偷竊就完成了。
那女人緊接著就一腳踹在了陸語身上,陸語順勢就倒在了地上。女人則是一個勁兒的拍打身上,嘴中更是一個勁兒的髒話連篇,把陸語的祖宗十八代都問候了個遍。
還是說陸語吧,他偷了那女人的錢包,順勢塞在自己褲子口袋裡,看到女人還站在原地整理衣服,於是便站起身來,然後假裝絆了一腳,撞到女人身上,在她胸上猛揉了幾下才站直說:「大姐,俺餓啊,給點兒錢吧。」
那女人也是奇葩,知道陸語是個要飯的,急忙推開陸語,也不喊叫,先看看自己衣服沒髒,才瞪著陸語說:「窮鬼,你要死啊,趕緊滾。」說完便扭阿扭地進了一家女裝店。
陸語低著頭暗笑一聲,右手做抓握狀,自言自語道:「我就覺得不自然,果然是假的。」
隨後,陸語費了好大的勁兒才擋下一輛出租車,然後搖晃著上了車,說了聲「王家大宅」,便睡了過去,直到司機將他提出車外,這才掏出剛才那個「烈焰紅唇」的錢包,付了錢。
司機罵罵咧咧地開車揚長而去,陸語則是站在這巨大的別墅面前,張望了片刻,找到了別墅的大門,走了過去。
以王家的富有,這大門無論是質量還是外觀都是一等一的。鐵質的柵欄狀,一層黑漆刷滿,在陽光下黑得發亮。站在門口處,陸語伸手一推,「匡啷」一聲,大門一陣猛響,卻並未打開。
「嘁!」陸語皺眉,一腳踹了上去,鐵質的大門發出一聲痛苦的呻吟,兩根拳頭粗細的鋼筋扭曲起來,彎成了弧形,恰巧容得一人通過。
陸語就這麼直著身子,一腳踏入其中。可是不等他後腳跟進去,裡面就衝出七八個彪形大漢,怒氣沖沖地直奔他而來。
「你是幹什麼的!」為首的一人虎吼一聲。
陸語瞥了幾人一眼,站定身子,揉了揉耳朵:「勞煩通報王青一聲,嶗山陸語,按約登門拜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