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徵得你同意？」歐陽風冷哼。「你的眼睛已經完全被那個女人蒙蔽了，根本不知道自己有多麼荒唐！」
「我荒唐是我的事情，我自己會承擔，不需要你用那麼卑鄙的手段在背後搞鬼！」
「你是我兒子，我不能眼睜睜看著你斷送自己的前程！」
歐陽正霖怒了，扔下行李箱，幾步走回歐陽風面前，與他對峙。
「她是我喜歡的女人，你憑什麼認為和她在一起就會斷送我的前程？」
「是！她在事業上不如杜嫣能幫到我，但那又怎麼樣？我不求事業上有多麼成功，也不求富可敵國。相比一堆冷冰冰的錢，我更想和我愛的女人在一起。那種快樂，是用金錢換不來的！」
「你之所以能這麼說，是因為你出生在我們歐陽家。如果你今天只是個一窮二白的小子，你以為你還能說出金錢不重要這種話？」
歐陽風搖了搖頭，「你終究還是太稚嫩了，你根本就不知道這個社會有多殘酷！你不想辦法變強，就會被其他人吞噬。你以為光靠自己的能力就能在商場站住腳跟？」
「也許現在不能，但將來可以，至少強過出賣自己的婚姻，和一個不愛的女人生活在一起，那種痛苦才是一輩子的，那才叫斷送自己的未來！」
「現在我和你談的不是感情，而是你的事業。公司不是你一個人的，你沒資格把歐陽家祖輩辛辛苦苦打下來的江山斷送在自己手上！」
「說到底，你還是不相信我！」歐陽正霖反唇相譏，眼裡帶著不顧一切瘋狂。「好！我現在不要你們歐陽家的基業行了嗎？」
歐陽風像被人猛擊了一錘，不可置信地睜大眼睛。「你在說什麼？」
「你們歐陽家的基業，我要不起，也無法認同你的做法。既然這樣，我退出。辭職信我已經準備好了，手邊的工作也會交出去。從今以後，我和『天旗』沒有任何關係！」
他一個字一個字無比決絕，斬釘截鐵。歐陽風想嘲笑他的愚蠢和稚嫩，但在這種情況下，就連扯動嘴角都變得相當困難，全身止不住地冷顫，氣得想一巴掌打過去。
「所以……你要為了一個女人，放棄現在所擁有的一切？」
「是！我要不起，我也不想要！你和我觀念不同，就算但現在我妥協了，將來也會有矛盾。既然這樣，索性早點退出！」
歐陽正霖掏出錢包，「光——」地一聲砸在桌上，「以後，你的錢，我一分都不會要！」
歐陽風備受打擊，搖了搖頭，止不住地心涼。「你這些年你都是靠家裡，沒有錢，你要怎麼活下去？」
「我還有朋友！」
「可笑！你以為當你不再是歐陽家的少爺，他們還會把你當成朋友？在他們眼裡你只是一條喪家之犬，他們只會在背後笑你……」
「我還有真心朋友！」歐陽正霖咬牙。「我的死活，不用你管。該還的我已經還給你了，以後別再管我的事！」
他扭頭就走，但被歐陽風呵斥住。「你以為這樣就能和我斷絕關係？你的命是我給的，有本事你把身上的血抽乾，那才叫斷絕關係！」
一個字一個字的咆哮，迴盪在整個大廳。
歐陽正霖閉了閉眼，握拳，強壓下胸膛裡的喧囂。
「欠你的，以後我一定會還……總之，我不會再讓我的女人為我受委屈！我現在沒資格給她幸福，但我一定會憑自己的努力創出一片天地，我不會再受你控制！」
說罷，他拖著箱子頭也不回地離開了。
歐陽風沒再叫他，胸膛的劇痛讓他踉蹌著倒退了幾步，跌回沙發裡。捂著心口，痛苦地喘息的，呼吸如拉風箱一樣劇烈。
他感到自己很可悲，辛辛苦苦這麼多年，他把所有心力都用在他身上。在商場上拚死拚活，也是為了建立更穩固的根基交給他。
卻沒想到這些年來自己所做的一切，都比不過一個女人！
他想寬慰自己，他不過是一時意氣用事，在外面受到挫折就會知道自己離開歐陽家什麼都不是，就會回來。然而，他那決絕的眼神，又讓他對此懷疑。
他看上去吊兒郎當，然而，歐陽家的人都是如出一轍地固執，一旦下定決心，就算碰到頭破血流也絕不回頭。
他害怕他們父子間會徹底決裂。
然而，他怎麼樣也無法妥協，讓一個那樣的女人進歐陽家的門，那將是他們世代的恥辱，說什麼他也不會同意。
歐陽風逼自己狠下心來，既然他這麼自以為是，那他就好好給他上一課，他一定會後悔！
……
歐陽正霖連家裡的車都沒有開，走了一個多小時的山路下了山，回公司處理完事情後，就直接去了穆鉉。
到的時候齊彧正在開會，他一個人在辦公室等了一會兒，腦子裡亂糟糟的，頭疼得很。
拿出手機，調出和方箐箐的合照，思念撲面而來，如潮水一般將他包裹得緊緊的，幾乎溺斃。
牽動著他的呼吸，扯痛著他的心。眼眶裡一陣接一陣的刺痛，有紅眼睛的衝動。
他多想此刻就飛到她身邊，緊緊將她擁入懷裡。可是，他沒有那樣的資格。
冷靜下來，他想得很清楚。即便他找到她，她也不會跟他回來，因為他沒有能力保護她。
因此，他現在最需要的是自己強大起來。只有當他能夠獨立自主地掌控自己的命運，才能真正有資格成為他的男人。
一年……他告訴自己，就在這一年之內，他要在這個城市，靠自己的力量站穩腳跟，他要奪回命運的主宰權。
身後傳來開門聲，歐陽正霖忙擦了擦眼角，轉頭又換上一臉沒心沒肺的笑容。「三哥，開完會了！」
「嗯！」齊彧的目光從他身上一掃而過，很短，但看到了他濕紅的眼角，只是沒說什麼。
逕自走向自己的辦公桌，鬆了鬆領帶。「什麼風把你吹來了？」
「不是想你了嗎？」歐陽正霖習慣了在齊彧面前扮演小受的角色這一點也不卑微，是他們之間的相處模式，他樂在其中。
「你現在是專職奶爸，三嫂又管得那麼嚴，想找你玩都沒機會！你這真是……有了家庭不要朋友……」
「既然知道還來找我？」齊彧掃了眼手錶，「我還有十分鐘下班，有話快說，有屁快放……」
「今晚一起吃個飯唄！」
「我要回去給我兒子女兒餵奶……」
歐陽正霖額頭滴汗，「這不是女人的活嗎？」
「我愛妻如命，捨得讓我女人這麼辛苦？」
「誰讓你生龍鳳胎！」
齊彧挑了挑眉，陰惻惻地笑起來。「怎麼？你有意見？」
歐陽正霖趕緊搖頭。「沒有沒有！絕對沒有！替你高興來來不及呢！」他賠著一張笑臉，比花兒還好看。「恭喜三哥，賀喜三哥！」
「就是你太狠心了，居然不讓我當乾爹，這一點我有點失望……」
「廢話！就你這樣的，當我寶貝兒子女兒的乾爹，不得帶壞他們？」
「哪能啊……我絕對是史上最好的乾爹，你給我個機會唄……」
「少廢話！直奔主題！你還有最後五分鐘！」
「別這樣……一起吃飯再談！」
「我說了，要回去餵奶！」
歐陽正霖還在爭取。「吃頓飯又耽擱不了多少功夫，要不，我來跟嫂子商量？」
「想挨揍就直說！」齊彧鬆了鬆拳頭。
「……妻管嚴！」歐陽正霖唾棄，「你就是對著我橫，在三嫂面前還不是乖得跟小狼狗似的？有點男人的自尊行嗎？太丟人了！」
被他這般諷刺，齊彧也沒動氣，反倒是以一副過來人的態度說。
「等你遇到自己愛的女人就知道了，在愛情面前，什麼自尊都是狗屁，沒什麼比她更重要！」
歐陽正霖委屈得不行。心想他還不知道嗎？他不也是為了自己愛的女人落到現在這個田地？什麼都沒有了，還得放下自尊來求人？
以前他哪裡遭過這份罪？開口求人，感覺就比人矮了一截。
「三分鐘……」
「我說還不行嗎？」歐陽正霖一咬牙，「我想問你借錢！」
「『天旗』破產了？」
「沒有！最近、最近手頭不夠花……」
「闖禍了？」
「說了沒有！唉……就是最近跟我爸關係有點緊張，不想花他的錢！」
「我看不止這樣罷……」齊彧瞟了眼他身後的行李箱，「都離家出走了，只是『有點緊張』？」
歐陽正霖撇了撇嘴，不做聲了。
「你再不說實話，我可不幫你……」
「好了好了，我說就是了！我和家裡決裂了，差不多就是要斷絕關係的意思！我從家裡搬出來了，公司也辭職了，卡也全還給我爸了。我跟他說的很清楚，我要自己出來闖！」
齊彧對此表現得相當懷疑，「就憑你？」
「怎麼？你瞧不起我？想當初我也是咱系第二名畢業，僅次於你。我又不是腦袋一包草的二世祖，還沒能力創業？」
「我不是否認你的能力，只是這些年你被歐陽家保護得太好了，儘管做出了些成績，但都是建立在歐陽家原有的基業上。自己一個人單打獨鬥，絕對比你想像的要困難！」
「這些我都知道，我又不是沒見過你單獨創業的艱苦。但如果我不自己出來闖，就要一輩子被家裡控制，連給自己女人幸福的能力都沒有，那還配稱之為男人嗎？」
齊彧長長地「哦」了一聲，「原來是為了女人！」
「三哥，你是情種，你應該能理解我的感受！我爸已經把她逼走了，我不能再坐視不理！」歐陽正霖焦急地說著，「我想成為她的依靠！」
「所以你問我借錢創業？」
「嗯！不需要太多，五百萬！」
「五百萬不算什麼，但你父親半個小時前才打過電話給我，讓我拒絕你的要求。看來，他對你的每一步都很瞭解！」
歐陽正霖「哼」了一聲，「我就知道他會這麼做，所以沒找過其他人借，直接就來找你了！」
「你憑什麼認為我會答應你的請求？如果我借給你，就等於和你父親對立，會影響到雙方的合作！」
「可我們是朋友，朋友有難不是該互相幫助嗎？今天換做是你，我也會幫忙！」
「別把我和你混為一談，」齊彧搖搖手指，「我不會淪落到你這樣的地步！一早拉你出來創業，是你說要繼承家業，現在後悔已經太遲了！」
「唉……我現在已經夠後悔了，你就別跟我說這些了！」歐陽正霖煩躁地撓了把頭髮，「除了你，沒有人能幫我了，我不想回去讓他看死！」
「即便是朋友，我也沒借錢給你的義務，尤其是插手你們家的家事！」
「我知道……可是，我真得走投無路了！」歐陽正霖坐回沙發裡，痛苦地抱著頭，內心被絕望籠罩著。「即便餓死街頭，我也不會再回去！」
就在他絕望的時候，一張支票出現在他視線裡，他驚喜地抬頭望向齊彧，感動得眼淚汪汪。「三哥……」
「這裡是一千萬，但除此之外，我不會再提供任何幫助。既然你決定要自己出來闖，那麼，以後無論什麼結果，都要自己承擔！」
他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創業比你想像的要艱難一萬倍，自己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