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箐箐今天又加了晚班,或許潛意識裡,她是因為法國那件事感到自責,想為公司做更多的事情作為彌補。也因為最近心煩的事情太多,她只能用工作分散注意力。
下班的時候已經十點多了,通完公交站短短的一百米路,她卻思緒紛紛,想了很多事情。
這個點,只剩下零星幾個下班族還在等車,她坐在椅子上,默默歎了口氣。
兩道刺眼的白光閃來,「叭叭——」。
她用手擋住光,瞇著眼睛看過去,歐陽正霖坐在那輛騷包的紅色卡宴裡面,戲弄性地朝她按喇叭。
她猶豫了一會兒,走過去,但沒有上車,「你怎麼在這?」
「回去洗了個澡,接你下班,上車!」
「不用了,我自己坐公車回去!」
「這麼晚,哪裡有車?」
「還有最後一班!」
「那班車剛剛過去,你走神了,沒看到!」
「那……我自己打車!」
歐陽正霖懶懶地勾著嘴角,似笑非笑地。「你是想我下車抱你進來?你知道我做得出來!」
就是因為知道,方箐箐才沒有辦法,只得坐進車裡,心事重重地,沒有和他說話,並且刻意避免與他有任何的眼神接觸。
歐陽正霖把車開得很慢,這個時間路上的車也不多,他一隻手,懶懶地掌控著方向盤。
「餓了嗎?去吃個飯?」
「不餓!」
「昨天不是約了你一起吃晚飯?為什麼放我鴿子,電話也不接?」
方箐箐抓緊包帶,心裡默默歎了口氣。「我要去接小雪放學!」
「哦?是麼?」他尋味的語氣,顯然不相信。「我還以為你在生我的氣!」
她反問。「我為什麼要生氣你的氣?」
「還能為什麼?不就是因為杜嫣?」
一句話,擊中了方箐箐的心,她的背脊不由自主地顫抖了一下,腦袋又壓了下去,低低喃喃。「沒有!」
「你吃醋了?」
她自嘲地笑了笑,「我有什麼資格吃醋?」
「還不承認!你這麼說,就是吃醋了!」
「她是你的女朋友,以我的身份,沒有資格吃她的醋!」
「我昨天找她,是和她提分手!」
方箐箐驚訝地抬頭,「什麼?分手?不行!你們不能分手!」
「分都分了,還有什麼不能分?」
「可是這關係到兩家的合作,而且,如果總裁知道了,一定會很生氣,尤其眼下這種情況……」
那些可怕的後果,太多太多了,方箐箐連想都不敢繼續想下去。「你怎麼能這麼莽撞地做決定?」
「和她交往才是莽撞的決定,分手不是,對彼此都好!她會先替我隱瞞這件事情,等風頭過了,再找機會向我爸攤牌!」
方箐箐頭疼,「你這樣做,太不公平了,對杜小姐是一種傷害!」
「她是挺生氣,但不傷心!畢竟,我們就沒有認真交往,她也有喜歡的人!要不然,照她那個脾氣,還不鬧得天翻地覆?」
「不管怎麼樣,這樣做都不對!」
「那你告訴我,怎麼做才對?嗯?辜負你?所有人都開心,就我們兩個不開心?是這樣的嗎?」
「我不知道……也許這樣是正確的!」
「你總是替別人著想……」歐陽正霖搖了搖頭,「為什麼不替我們兩個想?」
「我就是替你著想,所以才不希望你這麼做!」
「你以為繼續和杜嫣交往,我會開心?你以為昧著良心我就能幸福?方箐箐,你到底知不知道什麼是幸福?你知不知道我最在意的是什麼?」
歐陽正霖嚴肅了臉色,「我現在最在意的,是你的感受!我不想你背負第三者的心理壓力,不想你覺得對不起杜嫣!你現在知道了,我和杜嫣從來就沒有互相喜歡過,所以你沒有對不起她!」
「可我畢竟是在你們交往的時候和你接吻,我……」
「那是我的錯!但從現在開始,你不用再愧疚!因為我只有你一個女人!」歐陽正霖握住了她的手,緊緊地,緊緊地握住。
「未來會怎麼樣,我也不知道,我不能向你承諾我能給你什麼。但至少,我不會讓我的女人受一點委屈!」
他的手掌溫暖而乾燥,那熱度從他的肌膚裡,一點點傳遞到方箐箐體內,安撫了她焦躁不安的心。
那張臉,還顯得稚嫩,但她能真切地感到,來自於一個男人的安全感。哪怕是豁出性命,他也會保護她!
哪怕現在,他們在風雨中飄搖,即將面臨狂風暴雨,似乎都不那麼可怕了。方箐箐被融化了,反握住了他的手,緊緊扣在一起。
分別的時候歐陽正霖很明顯表現得依依不捨,還特意把車停在小區外頭,紳士地步行送方箐箐回家。
兩個人都沒說什麼,但很有默契地走得很慢。當晚正值十五,月光特別皎潔,明亮的月光照在兩人身上,空氣中浮動著一股暗香。
手指無意間碰了一下,像一股電流刺激著彼此的身體,歐陽正霖毫不猶豫地握住了方箐箐的手。
這不是他們兩個第一次牽手,然而,比任何一次都更讓他心潮澎湃。
感覺自己一下像是回到了十四五歲的時候,情竇初開的年紀,連牽個手都會緊張。
他偷偷調整了一下呼吸,嘴角止不住地往上揚。
方箐箐也好不到哪裡去,撇開那些後果,歐陽正霖和杜嫣分手對她是一個好消息,至少不會再有任何的罪惡感。
見他的臉憋得通紅,忍不住揶揄。「你不是經驗豐富嗎?緊張什麼?」
歐陽正霖眼珠子咕嚕一轉,死鴨子嘴硬。「我緊張?誰說我緊張了?開玩笑!」呼吸明顯不順,愈否認就愈顯得此地無銀。「你才緊張!」
「我看你比我更緊張!」
「你更緊張!」
兩人你一句我一句地鬥嘴,最後方箐箐說。「你真幼稚!」
歐陽正霖不服氣,「你才幼稚,本少爺不知道多成熟!」
「哪有!我剛認識你的時候你就這樣,什麼事都爭強好勝的,還特別愛出風頭,做什麼事情都由著自己的性子來,不計後果,典型就是被*壞了的小孩,看得我都想揍你!」
「哼!你好?第一次見面就動手打我,後來就沒給過我好臉色。我爭強好勝,你還不是事事都要逞強?你以為自己是鐵人?明明就是個女人,還比男人還要強,一看就是沒人疼沒人愛的!要不是我脾氣好,我才揍你!」
「你打得過我嗎?」
「怎麼?不信試試?在外面打不過,在*.上還能打不過?小爺分分鐘把你治得服服帖帖,看你敢吭一聲?」
說到*.上,方箐箐的臉又透出了一層緋色,看得歐陽正霖那叫一心神蕩漾,恨不得立刻把她撲倒了。趁著這美好的月色,當場就來一場以天為蓋地為鋪的原始性.愛,想得下半身蠢蠢欲動,絕對是一種甜蜜的折磨。
「我懶得跟你吵,明天還上班,先進去了!」
「等等!再走一會兒,我捨不得你!」
「天天見面,有什麼好捨不得?」
「就是捨不得不行嗎?多看一眼是一眼,我喜歡!」
他蠻橫的性子又上來了,叫方箐箐既然甜蜜又無語,「你還說你不幼稚?就像個黏人的嬰兒!」
「本少爺就是巨嬰!不讓我黏你,難不成還要讓我去黏其他女人?」
方箐箐撇著嘴咕噥,「你愛黏誰黏誰?我管不著!」
她都忘了多久沒有這種打情罵俏的感覺了,心裡甜絲絲的,一股股地發酵,往上冒蜜一般的泡泡。
當初十七八歲第一次談戀愛的時候,也沒有這麼甜蜜過,十年之後反倒……免不了有一種為老不尊的感覺。
可是啊,戀愛,就是能讓一個女人煥發出前所未有的生機,變得不像從前的自己。
甜蜜從心裡壓下去,又會從嘴角、眼睛裡溢出來,止都止不住。
「口是心非!」歐陽正霖捏了捏她的鼻子,「什麼時候也學會其他女人那一套了?我可不喜歡!我喜歡你想說什麼說什麼的直性子!」
「快說捨不得我,快說不想我走,說!說!」
他孩子氣地催促著,不依不饒,鬧得方箐箐沒辦法,「好了好了!趕緊回去吧,都十一點多了,我困了!」
「你不說我就不走!」
方箐箐是能被威脅的?也就很乾脆地回了一句,「那你就在這站著吧!」
然後丟下他轉身就往家裡走,歐陽正霖在原地跺腳,「喂!你怎麼這麼狠心?我真不走了,我就在這站一晚上!」
「隨便你!拜拜!」
見她都快進樓梯了,歐陽正霖急了,知道耍無賴沒用,三步並作兩步追上去,很鬱悶地拽住她。
「你這女人,太狠心了!」
「你這脾氣就是被慣出來的,什麼都得隨你,我可不會讓你這麼任性,必須得有人管管才行!」
「你的意思是,以後我歸你管?」歐陽正霖高興得眉開眼笑的,眼睛裡,嘴角都在發光,洋溢著笑意。
「我沒說!」
「那你什麼意思?嗯?」
「歐陽……」方箐箐真是被他鬧沒了脾氣,有些無奈了。「我真的要進去了!」
「好吧!給一個晚安吻就放過你!」
他把頭湊過去,指著自己的臉,「來!親一口!」
「別這樣,會有人經過!」
「那有什麼關係,又不是*!來嘛,快點,不然不讓你走!」
方箐箐沒有辦法,只得紅著臉去親他。嘴唇剛要貼上他的臉,他突然一扭,嘴對嘴紮實地親了一下。近距離,他漂亮的眼睛得意得在發光。
「喂……你……」
「這才叫晚安吻!」歐陽正霖得意洋洋,順勢又在她嘴唇上輕輕咬了一口,「晚安!」
方箐箐搖了搖頭,「回去的路上開車小心點,明天見!」
說著還回頭看了他幾眼,才進了家門。靠在門上,呼吸都帶著戀愛的甜蜜!
回家後洗了個澡,方箐箐剛躺*,就收到了歐陽正霖的短信,說他已經到家了,問她在做什麼。
她看了一會兒資料,正要回他,手機突然響了,是一串陌生號碼。
「喂!你好!」
「是我!」
「周總?」
「方特助真是好記性,這麼久還記得我的聲音!」
方箐箐緊張地坐了起來,「這不是你的號碼!」
「嗯!我人在京都,換了這邊的手機號,方便一些!」
「哦……」方箐箐沒問他為什麼會突然來京,既然對方打電話給自己,那如果他想說,自己會主動道明來意。「有事嗎?」
「沒什麼,就是第一次來京都,看著夜景,覺得和方特助口中說形容的一樣璀璨,便打個電話給你,問候一聲!」
「嗯!」
「沒其他事情,就這樣!晚安!」
「好!」方箐箐掛斷電話,心裡頗有些惴惴不安。
她極力安撫自己,周安來京都是出於工作需要。然而,又隱隱感覺,這件事情與自己有關係,給了她一種不好的預感。
但眼下她猜測再多都沒用,該發生的事情,自然會發生,她只能靜觀其變,走一步算一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