齊彧出院後,按規矩還是得先回齊家住兩天,葉寶也體諒他,跟著他回了家。
住院期間公司累積了一大堆事情,齊彧每天都得早早去上班。
閒置孕婦葉寶沒什麼特別的事情要做,就練練孕婦瑜伽,大多數時間都窩在房間裡。
聽說齊堯在家,才專程下去陪他吃午飯。結果到了餐廳才知道齊堯和劉茜有事外出,家裡就她和許念舒兩個人。
眼角餘光瞥見許念舒下樓,葉寶很是倒胃口,本來想讓傭人把飯菜送進房間。
但轉念一想,自己現在走好像顯得怕她似的,便泰然自若地坐下吃飯,把她當空氣。
兩人已經撕破臉皮,彼此看對方都很不順眼,吃飯的時候都沒什麼好臉色。但又不願先一步發怒,好像顯得自己特別小氣。
但顯然戰爭避免不了,兩人同時夾雞塊的時候,就爆發了出來。
兩雙筷子同時夾住一塊雞肉,葉寶瞪了眼許念舒,夾緊雞塊要奪過來,但許念舒用力按住,就是不肯鬆手。
兩人暗中較了一會兒勁,眼睛裡火星子「劈哩啪啦」地。
最後葉寶先沒忍住,按住雞肉氣洶洶問。「你什麼意思?」
「你又什麼意思?」
「這塊雞是我先看中的,鬆開!」
「誰說是你先看中的?明明是我先看中,該鬆手的人是你!」
「知道你臉皮厚,但至於做到這份上麼?」葉寶冷不丁一笑,那笑容輕蔑極了,扎得人眼睛疼。「你就這麼喜歡誰搶我的東西?」
「你確定是你的東西?」
她好笑地翻了白眼,「搶不過男人,就來搶這個,你可夠無聊的!」
「你嫌無聊,鬆手!」
「憑什麼?我這個人,一向不大方,尤其對討厭的人,錙銖必較。你已經輸得夠慘了,別再自取其辱,給我放開!」
許念舒胸口憋著郁氣,怒上心頭,「我不放又怎麼樣?」
「你夠我鬥?」
「你怎麼知道不夠?試試看!」
葉寶就覺得更好笑了。「你想怎麼試?上次在醫院你吃的虧還沒讓你認清楚?怎麼?嫌一個巴掌不夠,還想讓我再賞你兩耳光?」她瞇了瞇眼睛,「跟我動手,你可沒好果子吃!」
「你——」許念舒簡直要氣炸了。
女人一動怒的時候,什麼背後開弓暗中搞鬼,統統都拋到腦後去了,就想最簡單粗暴地和對方打一架。
可恨的是,她打不過葉寶。否則就算是在家裡,她也早就撲上去和她大打一架!
「我什麼我?反正已經撕破臉皮,我可不介意在家裡動手,只怕到時候你沒臉再在這個家待下去!」
葉寶說著,手腕一用力,撥開許念舒的筷子,將雞肉搶了過來,送進嘴裡,得意地朝她使臉色。
氣得許念舒的臉一會兒青一會兒白,嘴角都抽筋了。最後扔下筷子,氣勢洶洶地上樓去了。
葉寶眼皮又是一翻,「嘁!跟我鬥?你還嫩著呢!」
吃完飯上樓,葉寶正賴在*上百無聊賴地翻雜誌,突然接到一個陌生電話。
「請問是葉小姐嗎?這裡是東河監獄,你父親突然心臟病正在搶救,你趕緊過來吧!」
「心臟病?」葉寶一下從*上彈起來。「他、他沒心臟病啊,怎麼會突然……」
「應該是在這裡患上的,我也不清楚,你趕緊過來吧!」
「好好好,我現在就過來,求你們盡全力搶救他!」
葉寶整個人都慌了神,什麼都來不及拿,穿著拖鞋就衝下樓去了。跑得太快,胃裡一陣顛簸,湧起一股強烈的噁心。
眼睛跟著發白,視線晃動。她一步踏空,整個人就要栽下樓梯,好在一雙手及時扶住她。
鼻子裡一股冷冽的氣味兒,其實是不舒服的味道,但那一托讓她安心了不少。
她驚慌失措地抬頭,是齊嗣。穩穩地站在她面前,一手托著她。「沒事?」
她張嘴剛要回答,又是一陣噁心,捂著嘴半彎下腰,好久才將噁心的感覺強壓下去。
氣喘吁吁,無力回答,擺擺手。「沒……沒事……」
儘管兩人勢同水火,但這樣的她,還是無法抑制地勾起了齊嗣的憐惜。稜角看上去依舊冷冽,眼神卻稍稍溫柔了些,透露出些許擔憂。「我送你回房間!」
「不……不用了,我趕著出去!」站穩身子,葉寶推開齊嗣的手。腦子裡急成了一團,身體卻因為方纔的暈眩不敢走太快,急得滿頭大汗。
好不容易到了門口,幾輛車卻都開出去了,只剩下齊嗣的車。她剛想向他借車,齊嗣已經跟了上來。「去哪?我送你!」
「不用了,你、你能把車借給我嗎?」葉寶著急地問,眼淚在眼眶裡打轉轉,好像隨時都可能掉下來。
「以你現在的身體狀況,沒辦法開車,我送你過去!」見她還在猶豫,齊嗣沉了沉氣。「你放心,我還不至於對一個孕婦做什麼!」
「那……謝謝!」葉寶忙坐上副駕駛座,屏息一個勁顫抖著,目光凌亂。冰冷的雙手教合在胸前,嘴唇囁嚅著,不斷祈禱。一定沒事的,一定沒事的……
半個小時的車程,對葉寶而言是一種極致的煎熬,每分每秒都如坐針氈。車子剛一停穩,她就迫不及待地衝下車去。
看著她不時踉蹌跌撞,齊嗣一再忍不住想下車,心緊懸著。白色的衣角在風中凌亂地飛舞,也凌亂了他的心。
他知道,自己很緊張這個女人!
一開始接近她,只是為了從她那打探齊彧的虛實,卻沒想到,把自己賠了進去!
為了打擊齊彧,他做過很多事情,再卑鄙的手段他都用過了,卻從來沒有想過要傷害她。
儘管傷害她要容易一千倍,但他下不了手!
許念舒是他的救命恩人,也因為他受了很多委屈。他欠她太多,只能用一生來償還,所以他盡全力對她好。但是,他們的心,似乎越來越遠了。
這段時間,他越想對許念舒好,就越控制不住去想葉寶。
有時候看到她空蕩蕩的房間,會有一種悵然若失的感覺,竟然會有一些些……想念她!
像他這樣的男人,最忌諱的就是有軟肋,任何時候都不該心軟,才能達到目的,得到他想要的一切。任何的軟肋,都會成為他的羈絆,他不允許那樣的存在!
然而,他卻對自己最不該心軟的人心軟了。她會這麼焦急,應該是葉峰的身體狀況出現了問題,他也控制不住替她擔心!
該死的!他真的要被這種感覺折磨瘋了!
齊嗣厭惡這樣優柔寡斷的自己,但習慣了隱忍無從發洩這種郁氣,死死抓住方向盤,手背上突出了青筋。
葉寶一路衝進監獄醫院,頭髮亂蓬蓬的,像個瘋子一樣抓住醫生問。「我爸怎麼樣了?怎麼樣了?」
「放心!搶救及時,病人已經脫離了危險。只是現在身子還太虛弱,沒醒,你進去看看他吧!」
「謝謝,謝謝你……」葉寶重重鬆了口氣,這才重新活過來了。向醫生連聲道謝後,她靜靜走進了病房。
葉峰躺在*上,身上還插著輸液管,整個人消瘦不堪,就像一張薄紙,頭髮全都發白了。
四十多歲的年紀,已經變成了一個老頭。長久的監獄生活,讓他的肌膚開始萎縮,手指上的肉都緊貼著骨頭,瘦得可怕。
葉寶忍不住哭起來,怪自己自私,只顧著自己的幸福,卻很少關心他。
更恨自己無能,不能結束他的痛苦。監獄十年的生活,把一個好端端的人活生生折磨成這副模樣。
她不敢去想像,他所承受的孤獨、黑暗、寂寞!
握住那雙瘦得可怕的手,葉寶哭著,滾燙的淚珠滴落在那只瘦削如骨的手上。一顆兩顆……止不住地往下掉。
愧疚折磨著葉寶的心,那痛苦,難以言喻。她不知道自己能做什麼,結束這一切,只能默默流淚,一遍遍地說著「對不起!」
良久,她哭干了眼淚。手指在她掌心輕輕顫動了一下,葉峰困難地睜開了眼睛。目光還很模糊,看不太清楚。
但他憑著本能感覺到了她的存在,困難地哽動著喉嚨。「寶兒……是你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