吃完早飯葉寶就跟著許念舒進房，她用電腦打開了一本電子畫冊給她看，裡面都是出自各大名家之手的婚紗。形形色色的款式，光是看設計圖就足夠讓人心動，古典的現代的複雜的簡單的，看的葉寶眼花繚亂。原本果決的她，也變成了選擇困難戶。
「唔……這套、這套、這套，都好看，我都不知道該怎麼選，看你自己喜歡吧！」
「我平時都在研究所對著一堆石頭，衣服都是隨便挑的，對服裝方面實在沒什麼研究！」許念舒無奈地笑了笑，「也不知道自己喜歡什麼，適合什麼，原本只想隨便買一套，但沒想到他準備了這麼多款式！」
「那說明大哥很愛你啊，否則他那麼冷酷的個性，怎麼可能花這麼大心思。唔，之前我就知道他有喜歡的女人，一直很好奇是何方神聖，直到見到你，覺得他好有眼光哦！」葉寶欣然讚美，「你是那種男人喜歡女人也喜歡的類型，和你相處很舒服！」
「我沒你說的那麼好，不怕告訴你，其實我和陌生人相處會緊張，只是裝得不緊張罷了。我們做研究的，都有這通病，不擅長交際！」
「我知道，二哥就是這樣的！」
「嗯！他們三兄弟性格相差很大，齊嗣是個超級工作狂，表面上好像很冷，其實也很細心，只是不擅長表達罷了！成熟男人都這樣吧，什麼話都藏在心裡，行動多過語言。」
「這樣才好呢，不像齊彧，甜言蜜語，有時候肉麻得受不了！」
「是嗎？」許念舒心裡被刺了一下，悶悶地疼，笑容也有些不自然了。不禁回想起當初交往的時候，他縱然溫柔，但似乎並不是這樣的個性。究竟是葉寶改變了他，還是他改變了自己？失神地喃喃，「他看上去不像……」
「他看上去才像咧！嬉皮笑臉吊兒郎當的，完全是一副紈褲子弟的長相。他以前也是個花花公子，還經常要我幫他處理那些桃花債！最誇張的時候，一個星期換三四個女人！」
「他……怎麼這樣？」許念舒很吃驚。當年在學校很多人追他，但他從來不搞曖.昧，不給那些女人希望。和她在一起就是四年，期間很少接觸其他女人。
「他看上去不也很花心麼？以前在我眼裡，他就是只種.馬，只會用下半身思考的動物！」
許念舒暗暗地想，難道他突然變性，是因為和她分手的緣故？這讓她既產生了一種愧疚感，同時，很不應該地又滋生出一點點喜悅。因為，那證明他在乎她。許多專一的男人都是在被傷害之後選擇放浪形骸，那只能說明，他真的很傷心，很愛她！
「大嫂，你在想什麼？」葉寶眨巴著眼睛伸手在她眼前揮了揮。
「嗯？沒、沒什麼……」許念舒微微紅了臉，「我只是在想，為什麼他那樣你還願意嫁給他？」
「我那時候有自己的苦衷，之前本來也擔心他不定性，婚後容易*，甚至做好了這樣的準備，乾脆形婚得了。他婚後想怎麼樣怎麼樣，我睜一隻眼閉一隻眼不去管。可是慢慢地，我發現自己很喜歡他，他也很喜歡我。而且婚後他徹底變了個人，天天和我膩在一起，都沒看其他女人多一眼。當然，這只是新婚，還處於考察期，以後怎麼樣不確定，但他承諾過不會背叛我！」
葉寶是個個性分明的人，討厭的人，會赤果果地表現出厭惡。喜歡的人，卻毫不設防，認識不多久就掏心掏肺，什麼話都說。
「反正經過這段時間，我對他已經建立起了最基本的信任，不認為他會背叛我。至於你說的他以前那些*債，可能是我心寬吧，不會拿過去的事情來懲罰自己，畢竟那個時候我們還沒在一起不是嗎？不能因為他的過去，把他一棍子打死。結婚以後，我也沒拿他的過去和他計較過，人要往前看。既然我選擇嫁給他，就會既往不咎！」
隱瞞他們曾經的戀人關係，算對葉寶的背叛嗎？許念舒默念。他們也屬於齊彧的過去，當她知道真相，能否也選擇既往不咎。
對葉寶，她忽然產生了一種愧疚感。縱然事情非她所願，可是她選擇了隱瞞，也算是一種欺騙。
此刻的心情，很複雜！
見許念舒不說話，葉寶以為是自己太聒噪了，撓撓頭。「光顧著說我了，你和大哥呢？你是怎麼俘虜他的？」
「俘.虜？我們是順其自然在一起……」
「那也總有其中一方主動吧？他追你的？你們怎麼認識的？」
「幾年前我回京都處理一些事情，在餐廳遇到火災，我救了他。」
「然後他就追你了？」葉寶笑得很賊很*。心想自己也曾在火災裡救過一個男人，雖然黑暗中看不清楚對方的長相，但好像很不錯，怎麼沒演變成一場浪漫的愛情呢？不過那樣，她就不會嫁給齊彧，也很遺憾！所以，命運自有安排，一定不會虧待她！
「算是吧，他主動和我聯繫，然後我們就在一起了。不過這幾年我們一直分居兩地，見面的次數很少。這次三個月假期，比我們幾年加起來相處的時間還長！」
「這樣……」葉寶眼珠子咕嚕一轉。「你就不擔心他背著你亂來？」
「你看他那麼忙，就算他想也沒空。而且我相信他是一個正直的人，不會背叛我！」
其實葉寶一直懷疑許玉若是齊嗣安插在齊彧身邊的眼線，他們之間的關係也「不簡單」，當然這只是她的猜測。而且許念舒這麼相信齊嗣，她多說什麼，不是有挑撥離間的嫌疑嗎？
於是沒直接點名道姓，只是說，「可他身邊那麼多*……你真的不擔心？」
「他就是個冷面閻王，見誰都板著臉，就算喜歡她的女人也會被他嚇得退避三舍。就說你，你會喜歡他那樣的？」
葉寶如臨大敵，搖頭如搗蒜。「我還不想被凍死！」
「那不就是了，所以，我相信他！」許念舒笑容溫柔又善良，看得葉寶忍不住在心裡感慨，這樣的女人，聰明有學識，幹練獨立，溫柔得體，哪個男人不喜歡？這才是真正的女神。
「那你和齊彧是怎麼認識的？」
「我們啊！我們的故事就複雜了，兩三個小時都說不完，下次再跟你說吧！先挑婚紗！」
許念舒很想知道，但又不敢不表現得太迫切引她懷疑，玩笑道：「我和你分享了我們的故事，你不說不是太不公平了？至於婚紗，我心裡已經有了大概的想法，晚上徵詢他的意見就能做決定了！」
葉寶本來就特別想說，這下更來了精神，手舞足蹈繪聲繪色地講述了她和齊彧從相識到結婚的故事。許念舒聽得很認真，心裡有各種各樣的想法。
「所以你說，我們是不是一對冤家？」大氣不喘講了兩個小時，葉寶口乾舌燥，忙喝了口水。
「嗯！你們很有緣分！」按照她說的，真的是命中注定，想必齊彧現在很喜歡她。許念舒的心，像被揪著。她知道打探這些這會讓自己難受，可她又忍不住想知道他有多愛葉寶。
葉寶口中的那個他，不像她記憶中的那個人。她不知道該替他的改變感到開心，還是難過他變了心。
如果當年她沒提出分手，他們現在會如何？
許念舒阻斷了這個可怕的想法，世上沒有如果的事情，只有如今、現在、此刻。失去了，終究是失去了。儘管覺得遺憾，她也不得不放手。
回房後葉寶對許念舒讚不絕口，把她誇得天上有地上無，終於讓齊彧禁不住摀住她的唇，「她的好話，我已經聽得夠多了，能換個其他話題嗎？」
「可她真的很好嘛！」葉寶推開他的手，鼻子裡香香的，「我就是很喜歡她！」
「你們才認識多久？你瞭解她嗎？不要隨便對一個剛認識的人掏心掏肺！」
「我們是沒認識多久，但我還是有點眼力勁兒的，能判斷一個人的好壞，她是個好女人！反倒是你，怎麼好像對她有成見？」
齊彧懶懶地避開她的目光，從容慵懶，「我哪裡有成見，不過是擔心你太單純被騙罷了！」
他察覺要在她面前隱瞞一件事情太難，因為，他從心裡就不想騙她。沒向她坦白許念舒的身份是顧忌她的感受，不想讓她心裡有個梗，或者懷疑他們的關係。然而隱瞞也是謊言，一個謊言開始了，就得用無數個謊言去彌補，沒有盡頭。有時候面對她，他覺得自己很不磊落。
「我哪裡單純了？跟你打交道久了，我也很腹黑好不好？我不騙人就不錯了，哪裡會被別人騙？我是喜歡她，但我也有自己的打算。和她打好關係，除了能維持家庭關係平衡，她也更難被小媽拉攏不是嗎？你小媽現在就指望著用她來打擊我，我偏不如她意！」
「哦？原來我老婆這麼聰明，打得是這個主意。」齊彧挑眉，一副「原來是我小瞧你」的神色。
葉寶驕傲地揚起下巴，「那當然，我很聰明的好不好？你以為我腦子裡一包草啊！」
「你這個想法很好，可是還是太單純，低估了豪門爭鬥的血腥程度。你以為你和她打好關係，將來她就不會和你爭財產？傻丫頭！利益面前，親情都不堪一擊，更何況是你們所謂的……友誼！」
「撇開女人本來就是善變的動物，前一秒還稱為姐妹，下一秒就可能反目成仇這種不穩定性。就算你們真的很好，她在金錢和你之間會怎麼選？更何況她背後還有小媽，她必定會挑撥離間，她也身不由己！」
「有一個最簡單的道理是不要和將來的敵人做朋友，因為那會增加你下手的難度。既然避免不了決裂，又何必給自己增加麻煩！你以為你在算計別人，但很可能已經落入了別人的圈套。論心計，你遠遠太稚嫩，不夠別人鬥。所以只能自保，避開那個漩渦。」
葉寶本來心情很好，但被他這麼一說，又鬱悶了。沉默了半天，撇撇嘴，「哪有你說的那麼複雜！」
「你知道，遠比我說的複雜！」齊彧不願給她太大壓力，拉著她的手放在唇下溫柔親吻。「傻丫頭，有我在，不會讓任何人傷害你。但我不想你和大嫂走得太近，否則最後受傷的會是你！」儘管他有自己的私心，但歸根結底，還是讓她避免家族爭端。
「好了，我知道了，我以後少和她親近就是了。好不容易認識了一個不錯的人，結果……煩！我去看店，不理你了……」
齊彧拽住她，從一旁拿出一張請柬遞給她。葉寶打開一看陸驍和白瑞珠的名字，就臭著臉扔回去。「等他下次結婚再去！」
「下次？」玩味這個詞，齊彧禁不住莞爾。「說話這麼狠！」
「不是我狠，我實話實說！你真當陸驍是喜歡她才和她結婚？他不過是拿她當槍使，刺激我呢！等他發現我一點感覺都沒有，自己就覺得無聊，和她離婚了。所以，肯定還有下一次！說不定，還會有下下次！」
「你說話這麼缺德，我都忍不住有點同情起陸驍來了……」
「同情他？你還不如去同情一隻貓一隻狗呢！是他自己作死，他活該！」
「他究竟做了什麼傷天害理的事情，讓你討厭他到這種程度。」
葉寶當然不敢把十四歲那年的事情說出來，因為心虛目光閃爍，「反正我就是討厭他，這輩子都沒辦法原諒！而且新娘還是我討厭的女人，我才不想見到那兩個踐人。如果你們有商業合作，那你就去吧，反正我不去！」
「你不是該感謝白瑞珠替你解決了個麻煩？」
「才不是！就算沒有她，也會有其他女人，不會讓我那麼討厭！」
「從我們男人的角度而言，白瑞珠不但是花瓶，還很有頭腦，算是個尤物，哪裡讓你這麼討厭！」
葉寶一聽就火冒三丈，「你居然敢說她好話？」
「我不過是實話實說！」
「你這是睜著眼睛說瞎話，她哪裡好了？就是一隻狐狸精，狡猾得要死，又做作，好像眼睛長在頭頂上似的，有什麼了不起？我討厭的人，就是我們共同的敵人，你也要討厭她！」
齊彧喜歡死了她氣急敗壞蠻不講理的樣子，要不也不會故意這麼說話逗她，滿足地點點頭。很順她意地說：「好！我們一起討厭她！」
……
穆鉉。總裁辦公室。許玉若從浴室出來時，齊嗣已經穿戴整齊。她看著眼前尊貴霸氣的男人，既心酸又甜蜜。甜蜜的是，她擁有過他。心酸的是，他從來不屬於自己，也許下一秒開始，她永遠再沒有接近他的機會。和他在一起，時刻如置身懸崖邊緣，萬劫不復。
但這就是他們之間的規矩，一旦打破，她就會失去待在他身邊的資格，因此她沒有流露出任何情緒，溫順地上前幫他打領帶。「總裁，您今天好厲害，連續來了幾次。要不是知道你未婚妻在家，我還以為你慾求不滿。」
分明感到他眼裡的溫度驟降，她笑笑道：「公司上下已經傳出你的婚訊，準備什麼時候宴客？會請我嗎？」
「我的事，別多過問！」
「只是出於下屬的好奇心，隨口問問罷了。」許玉若的手指繞著他的領帶輕輕旋轉，頗有些挑.逗意味。「她回來了，我們還能繼續嗎？」
「一切照舊！」齊嗣的嗓音冷漠得如同從地底下發出來的，帶著深沉的寒意。他不是有意背叛，只是，他是個男人，有太多生理需求需要發洩。許念舒不能滿足他，就不怨他找其他女人。反正對他而言，她們不過是工具罷了，他在感情上沒有背叛她！
「下周齊彧回來上班，繼續盯緊他！」
「知道了，我辦事什麼時候讓你失望過？說起來還有點嫉妒葉寶，她有什麼本事，居然能飛上枝頭變鳳凰，不過是運氣好罷了，太不公平了！」
齊嗣聽來有些刺耳。「她的事，你不要妄作評斷！」
「你這算是護著她？」
齊嗣拽住她的手腕，目光陰沉帶著警告意味。「我討厭多嘴多舌的女人！出去！」
「你真殘忍……」許玉若似有若無地譏諷了一句，帶著一顆受傷的心離開。走出辦公室，看到一個漂亮女人在詢問秘書。
「總裁在辦公室嗎？麻煩告訴他，許念舒來找他！」
出於女人直覺，許玉若很肯定這個女人就是齊嗣的未婚妻，縱然他背著她找自己發洩，可她能仍能感覺到，這個女人在他心中的地位不同。這讓她嫉妒，忍不住多看了幾眼。
許念舒也看到了她，她從辦公室出來，頭髮還濕濕的，有點可疑。她看她的眼神，似乎也帶著些敵意。但兩人都沒說什麼，秘書通知她進去後，兩人交錯而過。她的心，沒由來一緊。
走進辦公室，齊嗣正在處理文件，低頭不冷不淡道：「你怎麼來了？」
「在家無聊，就過來看看你上班的地方，順道帶了親手熬的雞湯給你。初冬需要進補，更何況你平時工作這麼忙，肯定沒好好吃飯。」許念舒笑盈盈地把保溫瓶放到他面前。「以前因為距離的關係，沒辦法照顧你，這三個月就讓我好好彌補吧！」
「放一邊，我還要工作！」
「工作重要，但身體也重要！」許念舒笑笑地奪走他手裡的筆，「工作了一上午，休息十五分鐘！」
給他盛湯時，她想起剛才那個女人，猶豫著問。「剛才從你辦公室出去的……」
「許玉若，齊彧的秘書，之前也是我的助理。這段時間齊彧的工作暫時由她接替，她來向我匯報！」
「哦……可她的頭髮，為什麼濕濕的？」她咬唇。
「是嗎？我沒注意到！」齊嗣很平靜地看著她，面不改色。「怎麼？你懷疑我和她？我以為你對我很有信心！」
他這麼說，反倒讓許念舒感覺自己多疑了。「我當然有信心，只是隨口問問罷了。未婚夫身邊有個漂亮的下屬，多問兩句也很正常。你心裡沒鬼，也不怕我問，不是嗎？」
「我沒想到你這麼無聊！」
「是不是我以前太信任你了，給了你我沒心沒肺的錯覺？」許念舒調侃道：「雖然我是個理工女，但只要是女人都會敏感多疑，更何況未婚夫這麼優秀，還是會有點危機感！」她嬌笑著把雞湯端到他面前，頗有些討好。「你被人搶走了，我上哪找這麼好的未婚夫？」
齊嗣喝了口雞湯，淡淡道：「婚禮不是有很多事情要忙？」
「你是在暗示我，不要到公司來找你？你不喜歡嗎？」
「嗯！」
「真直接！我還不是關心你？好了好了，你不喜歡，我以後不來就是了！別生氣了！」許念舒笑著哄他，表面上沒什麼，心裡卻好像有個疙瘩。一想到剛才那個女人怪異的眼神，就很不對勁。是她的錯覺吧？齊嗣怎麼可能背叛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