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的意思是，皇后有意讓七弟娶沖盈姑娘？」三皇子的聲音緩慢而陰冷。
「奴婢不敢斷言，但皇后言下確有此意。」
三皇子沉默許久，揮揮手：「知道了，你去吧。行事小心些，本宮會將賞賜送到你老母手中的。」
「謝三殿下，奴婢一定盡心盡力。」侍從壓下激動的心情，行了個禮，慢慢退了下去。
三皇子從花叢中繞出來，走到拐角處，那裡站著個中年文士。
「羅先生，方纔的話，你聽到了？」
羅先生低頭道：「卑職聽到了。」
「有多少可能性？」
羅先生答道：「不無可能。」
「哦？不無可能是多大可能？」
羅先生斟酌用辭：「七殿下背後有晉家，三殿下母族是關家，論母族之力，三殿下略遜，卻也差不太多。代國各大世家，皆有聯姻，晉家單憑家族之力，不能完全壓下三殿下，七殿下無論娶誰家姑娘，都不可能有絕對的勝算。」
三皇子輕輕點頭：「所以？」
「所以，皇后有可能另闢蹊徑。沖盈姑娘不是普通的玉虛宮弟子，她是沖鶴大師的師妹。據卑職所知，沖鶴大師的師尊，早已故去，並無其他弟子。這個師妹，是沖鶴大師自己親自挑選，代師收徒的，可見其對沖盈姑娘的重視。三殿下應該已經聽說，沖鶴大師不久前被立為丹宗首座弟子了吧？」
「不錯。」
「玉虛宮未來的丹宗宗主，憑這個名號，那些門閥世家亦會動心。」羅先生說得很委婉。
代國皇族曲家，跟真正的門閥世家還是有很大差距的。那些門閥世家底蘊深厚，有出竅期以上的高手坐鎮，而曲家，修為最高的不過元嬰，皇帝也只是金丹而已。
元嬰與出竅只差了一個境界，實力卻天差地別。元嬰還是煉氣化神，出竅卻是煉神返虛，一個出竅期高手，哪怕百餘名元嬰圍攻，都游刃有餘。這是質的改變，完全沒有越階的可能。
那些門閥世家都會動心，更不用說曲家。能夠娶到沖盈姑娘，搭上玉虛宮丹宗這條線，還是他們高攀了。
「如果……真讓他們成了呢？」三皇子低聲問。
羅先生動了動嘴角：「那麼……陛下恐怕不會再猶豫了。」
三皇子點點頭，明白他的意思了。皇帝沒有立太子，除了自己春秋鼎盛外，亦是因為兩名皇子現在還分不出勝負。
論資質，兩人差不多，七皇子修為低些，可他年紀小。論勢力，晉家比關家強，但關家也不弱。論喜惡，皇帝喜歡七皇子的活潑討喜，對三皇子的穩重可靠也很滿意。
總之，三皇子略處下風，七皇子優勢不足，現在立太子，無論哪一位都不能服眾。
如果七皇子真的攀上了玉虛宮，本來已經佔優的七皇子勝算更大，皇帝就沒必要再猶豫了。
「羅先生以為，該怎麼做？」
羅先生謹慎地答道：「卑職以為，還是多看看再說。皇后打的如意算盤，沖盈姑娘卻未必願意。」
三皇子點點頭，接受了幕僚的建議。
客棧內，穆遠坐在大堂角落，與朱奇偉討論劍術。朱奇偉再次遞出挑戰書，金家果然沒收。朱奇偉不甘心，沒有離開代國，仍在臨源等待機會。他與穆遠意氣相投，近日天天混在一處。
「穆大哥……」一個弱弱的聲音傳來。
穆遠抬頭一瞧，大喜過望：「迎萱，你怎麼來了？」
陶迎萱穿著外出服，頭上戴著冪籬，掀起冪籬上的輕紗，對穆遠露出羞澀的笑容：「我……我來看看你。」
穆遠喜不自勝，朱奇偉見狀，識趣地告辭：「穆兄，我還有事，先回去了，你們聊著。」
他起身對陶迎萱點點頭，回後院房間去了。
「朱兄，多謝了。」穆遠拍了拍朱奇偉的手臂，低低道了聲謝，回頭喚道，「小二，準備個雅間，來幾個好菜。」
「好咧！」
穆遠帶著陶迎萱進了雅間，等小二布好酒菜離開，便把空間留給了這對還在曖昧期的男女。
「迎萱，你今天去交流會，感覺還好嗎？」穆遠關切地問。
「嗯。」陶迎萱卻有些心不在焉，「穆大哥，江姐姐回來了嗎？」
「還沒有，怎麼，你找她有事？」
「沒……」陶迎萱連忙否認，「我只是有些擔心，江姐姐剛來代國，我今天忙得團團轉，沒機會幫她。」
「放心吧！」穆遠安慰，「江姑娘行事穩重，不會有問題的。」
「但、但願吧……」陶迎萱看了穆遠一眼，小聲問，「穆大哥，江姐姐是什麼來歷，你知道嗎？」
「怎麼問起這個？」穆遠給她倒了杯果酒，「這個很好喝，也不醉人，迎萱你喝喝看。」
「哦……」陶迎萱一口喝乾，完全沒嘗出什麼味，「我只是很好奇。江姐姐的廚藝好高明，一定是大派弟子吧？」
穆遠笑著點頭。
陶迎萱睜大眼：「穆大哥你知道？江姐姐與你說過嗎？」
「說是沒說。」穆遠道，「不過我瞧見她的藥瓶上面有標記，應該沒錯。」
「真的？」陶迎萱壓抑住自己激動的心情，「到底是什麼門派？穆大哥你就告訴我吧！」
看到穆遠的神情有些不解，陶迎萱連忙解釋：「我就是好奇。江姐姐這麼厲害，一定出身名門吧？」
「是名門。」穆遠說，「那是玉虛宮的徽記，我昔日曾見過。」
陶迎萱鬆了口氣：「原來是玉虛宮啊！」
穆遠狐疑：「迎萱，你好像知道？」
「沒有。」陶迎萱矢口否認，「不過我覺得江姐姐一定出身大派！」
穆遠笑道：「江姑娘是很了不起，不過迎萱你也不差。靈根受限，還這麼努力，做出那麼好的藥膳，你一定會成功的！」
對上穆遠溫情脈脈的眼神，陶迎萱怔了怔，心中忍不住生出甜蜜的感覺。
但是，一想到陶夫人冰冷的眼神，今天在交流會的冷遇，陶迎萱狠狠咬住嘴唇，逼自己從甜蜜中清醒過來。
「穆、穆大哥，我就是來看看你，順便問問江姐姐怎麼樣。既然挺好的，那我就先回去了。」
「這麼快呀！」穆遠很失望，但他還是笑著說道，「嗯，我送你回去吧，這麼晚了，你一個人不安全。」
「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