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飯過後，小廚房裡三個人都沒有走。
他們都在等，等沖靜師叔那邊的反應。
今天吳師傅做完了菜，他們悄悄地做了份烤肉，讓送菜童子送到符宗去了。
這件事最熱心的是崔學全，現在最著急的也是崔學全。
他在小廚房裡轉來轉去，嘴裡唸唸有詞：「怎麼還不回來呢？不會有問題吧？」
梁鋒被他轉得頭暈：「阿全，你再轉也沒用，能不能歇一歇？」
崔學全坐下來沒兩分鐘，又坐不住，繼續轉。
梁鋒沒辦法，只好由他去。
江小棠很鎮定，像往常一樣收拾小廚房。她也不知道送過去的烤串合不合口味，不過，就像梁鋒說的那樣，被沖靜師叔罵兩句又有什麼大不了的？自己臉皮厚點就沒事了。
等了很久都沒有回應，眼看小廚房都收拾好了，梁鋒說：「要不今天先回去吧，也許要明天才有消息。」
江小棠剛想說好，突然聽到外面有喊聲：「今天誰做的烤肉？」
崔學全一個箭步衝了出去。
一個道童站在大廚房門口喊。
崔學全一眼認出，這是沖靜師叔身邊的童子，上次來送賞賜的也是他。
看到崔學全站在面前，帶著熱切的眼神，道童掃視了他一遍，問：「是你嗎？」
崔學全點點頭，很忐忑：「是……是我們師兄妹幾個一起做的。」他指了指隨後跟來的梁鋒和江小棠。還不確定是好事還是壞事，就算是好事，他也不敢獨吞好處。
「哦，這個做法是誰想出來的？」
「我們一起想的。」崔學全說。
聽了這個答案，道童猶豫了。
道童的態度，讓江小棠感到很奇怪，她想起沖鶴說的話，該不會真的……
「算了，你們三個一起吧。」道童最後說，「沖靜師叔要見你們。」
江小棠三人都被嚇了一跳。這是什麼意思？到底喜歡還是不喜歡？以前衝靜師叔好像沒有這樣的啊，喜歡就賞賜，不喜歡就派人來罵一頓，什麼時候召見過廚房的人？
這個點，大廚房裡留的人不多了，大師傅們都回去了，只有老蔡頭還在。
他迎上來，給道童打了個稽首，陪笑道：「這位師兄有禮了，可是這三個小弟子哪裡做得不好，沖靜師叔不滿意？我們一定……」
道童搖了搖手中拂塵：「沒什麼，沖靜師叔就說要見見他們。」
老蔡頭不放心，沖靜師叔可不是什麼好人，陳師傅都快被他罵瘋了，這三個小弟子要是再被罵，大廚房快沒臉見人了。
「這位師兄，你看……」
「不用說了！」道童不耐煩，「去晚了，沖靜師叔生氣，你擔得起嗎？」
老蔡頭喏喏，只好退開：「是。」他轉頭瞪著江小棠三人，「你們三個，要是有什麼事做得不好，快些向沖靜師叔賠罪，知道嗎？」
「是。」三人乖乖低頭。
「行了行了，走吧！」道童懶得多說。
江小棠三人跟在道童身後，出了大廚房，招來仙鶴。
太陽已經下山，天色還沒有黑下來，山谷間霧氣升起，飛在空中有點冷。
想到沖鶴那句話，江小棠心裡打鼓。
沒過多久，他們在一座高台落下，道童引著他們三人下來，一邊走一邊說：「不要亂看，規矩些，知道嗎？」
語氣高傲，像是在訓斥小孩一樣。
梁鋒和崔學全都喏喏應是，別看這道童年紀比他們小，在門派地位可比他們高。
道童帶著他們，左拐右轉，最後進了一處道院。
「師叔。」道童在門口停下，喊道，「弟子帶人來了。」
過了幾秒鐘，裡面傳來一個聲音：「進來吧！」
聽聲音，還是個沒有變聲的男孩子。江小棠想起來，這位沖靜師叔好像跟她年紀差不多大，就是宋天衍口中那位小師弟。
她有點好奇，宋天衍說，沖靜跟她有些像，會是個什麼樣的男孩子呢？
進了道院，她看到一個穿著高階弟子服飾的少年坐在樹下，捋著袖子吃燒烤。
那樣子實在稱不上文雅，但也不算粗魯，或許是生得一副好皮囊的緣故。
沖靜比她想像的要大一點，雖然坐著，卻長手長腳的，個子應該不會矮。一抬頭，臉龐出奇地清秀，像個女孩子一樣。
「就是你們？」他審視著三人。
江小棠總覺得，他的目光裡，有著別樣的意味。
三人上前拜見：「弟子見過沖靜師叔。」
沖靜放下手中的簽子，擦乾淨手，問：「這東西是誰做出來的？」
梁鋒垂著手，恭恭敬敬地答道：「回師叔，是我們三個試出來的。」
「是嗎？」沖靜看著他的眼神裡，閃動著懷疑，「我記得，以前問過你們大廚房，都說沒有孜然這種東西……」
江小棠猛然抬起頭，視線與沖靜對個正著。
她連忙低下頭，掩飾自己的情緒。
可沖靜的目光還是停留在了她的身上。
梁鋒又答了些什麼，江小棠沒聽清，她腦子裡亂糟糟的。孜然，在這個世界裡根本沒有名字，他怎麼知道叫孜然？
稀里糊塗想了一會兒，她聽到沖靜說：「你們兩個先回去，你留下。」
她一抬頭，看到沖靜的手正好指著自己。
「沖靜師叔……」梁鋒想說什麼。
沖靜丟出一個小袋子：「喏，這是給你們兩個的賞賜，靜升，送他們出去。」
小道童應了一聲，上前說：「兩位，走吧。」
梁鋒無法，只能和崔學全出去了。臨走時，不放心地看著江小棠，示意她不要得罪師叔。江小棠點點頭，表示自己知道了。
沖靜站了起來，抱著胸站在她面前。
他確實長得挺高，不像個只有十二歲的男孩子。江小棠自己並不算高，按她估計，大概在一米四幾，沖靜比她高了足足一個頭，應該已經有一米六了。
「你叫什麼？」沖靜問。
「回師叔，我叫江小棠。」
「你說你叫什麼？」沖靜愣了一下，又問了一遍。
「江小棠。」
沖靜默了默，又確定了一遍：「江水的江，海棠的棠？」
「是。」
沖靜深吸一口氣，又問：「你幾歲了？」
「十二。」江小棠答著，心中疑惑。難道她剛才想錯了？
「生日呢？」
江小棠搖搖頭：「兩年前受了重傷，記不清了。」
沖靜的呼吸有些沉重：「兩年前？大概什麼時候？為什麼受的傷？」
要是這時候還不知道有問題，江小棠上輩子就白活了，她疑惑地抬起頭，看著沖靜，發現他盯著自己，嘴唇抿得緊緊的，目光嚴肅。
「快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