太陽落下，稀薄如霧的山嵐升起。
江小棠有點奇怪，問宋天衍：「宋大哥，我們今天要連夜趕路嗎？」
山中趕路，要早起早宿，不然，等到天黑下來，就不好找地方露宿了。
「沒有啊！」
「那為什麼我們還不停下？」
「等等你就知道了。」
「哦。」江小棠站在飛劍上，緊緊拉著宋天衍的衣袖。
甩掉六爻齋的人後，宋天衍又背了她一天，後來沖明實在看不下去了，拿自己的飛劍帶著他們趕路。
江小棠很懷疑，宋天衍之所以那麼幹，就是為了騙沖明的飛劍用。當沖明貢獻出飛劍的時候，宋天衍笑得比小月還像狐狸。
真正的飛劍很貴重，江少樂曾經跟她說過，低階修士代步的東西，不是真正的飛劍，因為它只能飛，而不是劍。真正的飛劍，就像沖明的劍一樣，飛出去，化成劍光，千里之外取敵首級。
而且，真正的飛劍飛得更快。他們飛一天，比之前走半個月還遠。
飛了三天，江小棠終於明白，十萬大山為什麼要叫十萬大山了。這裡一山接一山，延綿無盡。形態不同，山色各異。有的雄偉，有的平坦，有的陡峭，有的蜿蜒。
偶爾會在山野間看到建築與人煙。那些人，穿得稀奇古怪的，建築風格更是多變，雄偉壯麗有之，精巧別緻有之，粗獷豪放有之。還有壘了幾塊石頭當房子的，宋天衍說，住在石頭房子裡的就是精怪，比如蜈蚣精螞蟻精，就喜歡在石頭縫裡鑽來鑽去。
江小棠發現，妖精鬼怪並不如自己想像的那麼可怕。比如小月，通曉人言，非常聰明。再比如那些山野間的精怪，除了形貌有點怪異，其他跟人差不多……
夜幕快要降臨的時候，他們飛過一個山頭，江小棠眼尖地看到下面有一座道觀。
這座道觀，比他們在路上見過的那些建築都要大，前前後後大殿小殿足有十幾間，看起來，怎麼也能住上百個道士。
沖明帶著他們往下落去。看來，這道觀就是他們今晚住宿之地。
在石階上落下，江小棠爬下飛劍，抬頭看那匾額。
「清虛觀……」
觀門打開，一名道姑帶著兩名道童迎了出來。
「清虛觀監院靜觀，拜見沖明、沖塵兩位師叔。」道姑躬身，態度恭謹。
江小棠有點驚訝，這道姑看起來有四十多歲了，居然叫他們師叔。
「免禮。」沖明態度仍然冷傲，「我們在此歇息一晚。」
「是。」靜觀道姑說，「兩位師叔請。」
江小棠緊跟在他們身後，進入清虛觀。
靜觀道姑問：「兩位師叔，還依慣例嗎？」
沖明點點頭：「嗯，不必多麻煩。」
「那這位……」靜觀看向江小棠，不知道該如何稱呼。
「這是沖塵從外面帶回來的弟子，姓江。」
靜觀面露微笑：「原來是江師妹，我玉虛宮又多了一位少年英才。」
江小棠有點臉紅，靜觀不知內情，她只能算是廢才吧……
靜觀很快把住宿安排妥當，還叫了一名小道童來陪伴江小棠。這小道童看起來只有七八歲，對著江小棠一口一個師叔，讓她很不好意思。
她都還沒入門呢，這輩分也不知道該怎麼論。
宋天衍拍了拍她的腦袋，示意她安心。
大半個月來，還是第一次有房子住，江小棠痛痛快快地洗了個澡，那邊飯菜就送來了。
「師叔，吃飯啦！」那個道號叫定真的小女孩在外頭喊道。
「來了。」江小棠穿好衣裳，理順頭髮，披著晾乾。
清虛觀的房間很樸實，很符合道門的身份。送過來的都是素菜，沒有葷腥。
小月不太高興，它喜歡吃肉，可它的飯盆裡，全是素菜。
「我一個人吃嗎？」桌上飯菜只有一份，江小棠問。
定真說：「兩位師叔祖的飯菜已經送過去了，師叔安心吃吧。」
「哦。」江小棠點頭坐下，端起飯菜吃了兩口，卻見定真眼巴巴地看著桌上的飯食。
「你還沒吃嗎？」
定真搖搖頭。
「那一起吃吧？」
定真搖頭速度加快：「這裡只夠師叔一個人吃的。等到師叔吃完了，我就可以去吃飯了。」
話是這麼說，讓一個小女孩看著自己吃飯，江小棠吃不下去。
她放下筷子，從乾坤袋裡摸出乾糧：「這些都是我在路上吃的，今天晚上有飯吃，省了一頓，給你吧。」
定真不敢接：「不能隨便拿師叔的東西。」
有禮貌的孩子，特別討人喜歡，江小棠就道：「你不要的話，那我也不吃飯了。」
「啊？」定真手足無措，「師叔……」
「所以你就吃吧！」江小棠把紙包塞到她手裡。
定真有點不好意思地笑了笑：「謝謝師叔。」
她打開紙包，發現裡面碼了一個個的金黃色的蛋糕卷，蛋香濃厚，誘人口水。
「雞蛋可以吃吧？」江小棠問她。
定真眼睛移不開了，流著口水點頭：「不是孵小雞的雞蛋就可以吃。」
她小心地拿起一塊糕點，又問了一遍：「師叔，我吃了？」
「吃吧。」江小棠對她笑道。這麼小的孩子，正是喜歡吃零食的時候。
定真拿起一塊蛋糕卷，放進嘴裡。
香軟、甜膩，定真的眼睛都瞇了起來，她從來沒有吃過這麼好吃的東西！
看她陶醉的樣子，江小棠笑了。身為廚師，最有成就感的事就是食客吃得高興。
三兩口把蛋糕卷吃完，定真眼睛亮晶晶地看著她：「師叔，真好吃，這是我吃過最好吃的東西！」
「既然你喜歡吃，那就都吃了。」
定真有點捨不得：「我……我還是留著慢慢吃吧。」
「沒事，這裡還有呢。」江小棠又拿了一包蛋糕卷，放到她手裡。沒有零食的童年，哪怕只是一個蛋糕卷，都會帶來無比的滿足。
「不，不行。」定真這次堅決地把東西塞回來，「師叔給我一包就夠了，不能多拿。」
江小棠不勉強她，又摸出一包牛肉乾，放到小月的碗裡。
小月滿意地瞇起眼睛，啃起牛肉乾來。
江小棠一邊吃一邊問：「定真，這裡叫清虛觀，和玉虛宮是什麼關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