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少樂覺得有點不對勁。
自從他約鬥贏了蔣文宗，每次來書院，都會有許多人跟他打招呼，怎麼今天有點怪怪的呢？
有的人，好像沒看到他似的，目不斜視。有的人，目光閃躲，不敢與他對視。而有的人，面帶同情。
就好像，他回到了半年前，成績被人羨慕、家境受人歧視的時候。
發生什麼事了？
江少樂心裡沉沉的，想找個人問，卻沒人願意跟他說話，被他叫住的，也找借口溜了。
踏進學堂，蔣文宗一干人已經來了，正在高聲談笑。
這一幕，江少樂很習慣了。過去的幾個月，只要他一進來，這些人就會圍過來，把他也拉過去。
可是今天，他一進學堂，談笑聲就停止了。
江少樂看向蔣文宗，發現他低下頭，和那些人一樣，不敢看他。
江少樂心裡一涼。難道發生了什麼了不得的事？
既然這些人避開他，他也懶得湊上去說話，等會兒找個關係還不錯的同學問吧。
正想著，蔣文宗躑躅著走到他面前，低聲說：「你跟我來。」
江少樂抬起頭，蔣文宗已經往外走了，學堂裡的同學都盯著他們看。
江少樂跟出去，蔣文宗直接領他到偏僻的拐角處。
「今天怎麼回事？」江少樂率先問，「為什麼大家都怪怪的？」
蔣文宗同情地看著他，有點難以啟齒：「少樂，你……做好心理準備。」
「什麼？」看著蔣文宗的樣子，江少樂的心一點點沉下去。
他猜到是什麼事了。
「是不是……我落選了？」他艱澀地問出這句話。
蔣文宗低下頭，腳尖撥弄著地上的石頭，微微點了下頭。
「……王泰和頂了你的名額。」他說，「你……想開點。」
得到確切的答案，江少樂只覺得腦子裡轟轟作響，思維完全停擺。
他落選了？他竟然落選了？怎麼會這樣？明明昨天夫子暗示過他……這半年來，他進步了那麼多，怎麼會落選呢？
「少樂，你想開點，這次不行還有下次呢！你經文學得這麼好，這麼早就修煉出了真氣，下次一定可以入選的！」
江少樂整個人靠在牆壁上，目光渙散。蔣文宗的聲音聽起來像是從很遠很遠的地方傳來。
他落選了，他進不了門派，他不能成為修士，他不能讓家人過上好日子，他給自己描畫的未來，全都成空了……
江少樂抱住頭。怎麼會這樣？發生了什麼事？為什麼明明已經十拿九穩的事情，出了變故？
王泰和？他是不錯，可跟自己比起來，差了一大截！難道他資質很好嗎？
「他是幾品靈根？」江少樂臉上表情扭曲，一把抓住蔣文宗，「他資質很好？比我好嗎？」
如果他輸給王泰和，肯定是因為靈根品質不如對方！
蔣文宗搖搖頭：「我爹打聽過了，王泰和是六品靈根，你是五品……可是，王家給仙師們送了一筆大禮……」
江少樂睜大眼，瞪著蔣文宗：「大禮？」
「嗯。」蔣文宗說，「具體多少我不清楚，我爹說，總共可能有一千靈石。」
聽著這個數目，江少樂呆了。一千靈石，這對任何一位煉氣散修來說，都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他們中大部分人，一輩子都攢不了這麼多錢。王家可真是大手筆！
七情宗的仙師真的收了？原來他們根本不是按照資質收弟子的？
江少樂耳邊嗡嗡作響，好像有無數只蒼蠅在飛舞。這下子，他不但希望落空，就連信念也崩塌了。
他一直以為，娘和妹妹是杞人憂天，仙師怎麼可能會因為送了禮，就收他入門呢？他心裡一直在想，如果他能入選，一定是因為自己資質夠好，被仙師們看中了。
原來，傻的人是他自己，仙師們根本不像他以為的那樣品德高尚。因為王家送的錢多，所以王泰和頂掉了他的位置。枉費妹妹辛苦一整天，做那麼多美味菜餚，枉費爹娘把家中大部分積蓄都拿出來送禮。
現在，一切都成了空。
「哈哈哈……」江少樂越想越好笑，忍不住笑出聲來。
「少樂，少樂！」蔣文宗擔心地看著他，「你別這樣，這次錯過了，還有下次呢，下次你一定能夠入選的！」
江少樂收了笑，聲音冷漠地說：「這種門派，我不想入了。」
蔣文宗還以為他是負氣，勸道：「你真氣修煉得比我還好，經文也比我強，靈根又不差，沒有七情宗，還有別的門派啊！」
江少樂搖搖頭：「我不是在賭氣，我說真的。這種門派，我不想入了！」
蔣文宗不知道再勸什麼，低著頭沉默。
他想起昨天晚上，父親對他說的話：「文宗，不用再跟江少樂交好了，他已經沒有價值了。」
他不解地望著父親：「爹，你在說什麼？不是你讓我跟江少樂打好交道的嗎？」
「那是以前。」蔣世沖淡淡地道，「以前他有那個價值，可是現在，他不能入七情宗，就做不了你的臂助，交好他有什麼用？」
「爹……」蔣文宗想說，我跟他交好，是覺得他人不錯，不是因為他有用。可是，面對父親那張冷漠的臉，他不敢說。
蔣世沖搖頭歎氣：「唉！真是可惜了！這個江少樂，是個不錯的苗子，沒想到會被王家給截胡了。」
「爹，」蔣文宗還想為江少樂說話，「就算這次不行，他下次也有機會啊！」
「下次？誰知道下次是什麼時候？」蔣世沖表情冷淡，「再說，他入了別的門派，對我們有什麼用處？你別意氣用事，最好跟他保持距離，否則，讓王家誤以為我們要跟他們作對，那就麻煩了。」
蔣文宗不敢違背父親的話，看在這幾個月的交情份上，他最多只能跟江少樂說清楚原因。
「少樂，你……好自為之。」說完這句，蔣文宗低著頭快步走開。
江少樂靠在牆壁上，雙目無神。
今天出門的時候，全家都很高興，以為他一定能進門派，沒想到……
他回去該怎麼跟父母說？怎麼跟妹妹說？還說要帶他們過上好日子，結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