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看之下,莫遼嚇的差點飛了魂,邊幾步趕到謝立兒身邊,邊前所未有凝重的低吼:「你做了什麼?」
謝立兒臉色灰白,嘴唇顫抖,聲音微弱:「拿掉它……」
莫遼的視線落在謝立兒手中那把剪刀上,瞳孔不受控制的縮了縮,迅速伸手抓住,那剪刀竟然黏在謝立兒手上紋絲不動。莫遼的臉再次變了色,手中暗運內力……sxkt。
此時的謝立兒,只感覺一股強大的吸力,在她腦中平靜的精神海掀起風浪,精神力如同龍捲風形成的龍吸水般,猛烈的將她的精神力倒吸出去。那吸力像是強力膠水,讓她根本無法抽身,只能眼睜睜看著自己的精神力迅速的流失。
「鐺——」剪刀終於落地,莫遼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倒地的謝立兒。
一向平和從容,似乎世界毀滅也不能使得他臉色改變的莫遼,此時神情無比的陰沉凝重,打橫抱起謝立兒,一陣風般的疾飛出門,接著鐵匠鋪外便響起了急促的馬蹄聲,車輪滾滾聲。
鐵匠老頭滿臉霧水的盯著被丟棄散落在地上的幾樣東西,邊撿起邊嘟囔道:「都要臨產了還出門,現在的年輕人真是太不拿子嗣當回事了……」
老伯的嘟囔自是沒人聽見。此時的謝立兒正細若游絲的躺在馬車上,幾乎消失的生命跡象,證實著她剛剛所遭受的致命傷害。
莫遼將精神力小心的探入謝立兒腦中的精神海,發現那裡原本光彩熠熠生命氣息濃郁的精神源,此時暗淡無光,周圍游離的精神力緩慢而無力的飄動著。原本凝實的精神源如同沙灘碉堡,被風浪一打,便面臨著潰散消失的結局。
「早就告訴過你,精神力不是萬能的,只要磁場夠強大就能夠輕易的克制,你當是說笑的麼?」莫遼苦笑。邊操縱自己強大的精神力,慢慢的引導梳理謝立兒精神海中游離的精神力,將那一盤散沙再次納入虛弱的精神源,壘砌成碉堡。
今日之事,分明是那特殊的礦材讓謝立兒的精神力有了波動,還沒待經仔細辨認,她便貿貿然使用精神力試探,才會被強力磁場吸走了精神力。
「孩子……」漸漸的,謝立兒的生命跡象強盛了一些,虛弱的聲音從唇瓣飄出。
「早就知道他們對你的重要姓,已經第一時間對他們加了防護,只要你不死,他們就會沒事。」莫遼在她耳邊保證道:「你現在要做的就是別讓精神源再潰散,不然便是以我之能,也救不回你。」
精神力潰散,意味著腦死亡。不管是普通人還是精神力者,腦死亡便是生命的終結。即便謝立兒在她那個時代留下了同源精神力,但她這裡一旦潰散,那邊殘留的精神力也會漸漸衰竭。
「看來,我需要向上級請示了。」莫遼輕歎。
謝立兒如今的情況,在他那個時代,是有辦法解決的。但現在謝立兒情況特殊,總部願不願意救她,還是個未知數。
謝立兒歡歡喜喜的出去,又死氣沉沉的橫著回來,直把小院裡的芳嫂和小四嚇了一跳。
「夫人這是怎麼了?」小四緊張的迎了上去。要知道,夫人現在可是挺著八個多月肚子的孕婦,據說還是雙胎,這要是有個什麼萬一,那可是一屍三命……
小四打了個冷戰,不敢再想下去,趕緊跟在莫遼身後進了屋。
「郎主,要不要去請個大夫?」小四問莫遼。
自從小四和芳嫂在這院裡住下,她們都以為謝立兒和莫遼是一對夫妻。畢竟,兩人相處的那般和樂融融,看在外人眼中,絕不會有第二種關係。至於兩人沒在一間房裡睡覺,那還不簡單?謝立兒可是孕婦,夫妻兩人分居實在太正常不過。
這種錯誤的認知,就在莫遼不願解釋,謝立兒懶得說明的情況下,已經被大家公認。就連每日傍晚準時來她家化緣的青玄尼姑,也已經在心裡自以為是的有了答案。
「不用了,她只是中暑,休息一段時間就好,你們都出去,這裡有我守著。」莫遼淡淡道。
「是。」秋日裡了還中暑?心裡雖然疑惑,小四卻還是順從的出了門,將房間留給夫妻二人。
小四回到院子,一邊憂心忡忡,一邊接著舂米。
沒過多久,小四揉著酸疼的手臂歇息,就看見院子外面小徑上,一個灰衣女尼走了過來,不由翻了個白眼,不客氣的揚聲道:「青玄小師傅,我家夫人今日身體不適,恕不能招待。」
那灰衣女尼卻自顧自走進院子,毫不生分的道:「哦?你家夫人身體不適,那貧尼更要看望一下了,佛法無邊,沒準兒還能解你家夫人病痛之苦呢。」
小四更不屑了,「青玄小師傅,我家夫人就不勞你操心了,以奴家看,你還是先用無邊佛法解了你自己的飢餓之苦才好,免得日日都要來我家化齋飯。」
此時佛法才興起,許多百姓還沒接觸過佛家的教義,經文。在小四的眼中,和尚、尼姑之流,不過是一些好吃懶做之人,打著清修的借口到處騙吃騙喝罷了。要不是這青玄女尼自稱夫人的故人,日日前來化緣。而夫人也沒有露出厭惡的意思,她早就拿起柴火棍將人趕出去了。
「你家主人都沒說話,便由得你一個小丫頭對貧尼疾言厲色?」青玄女尼,也就是當日謝立兒在羅浮寺遇到的青女。勾唇淡笑,對小四的挑釁實是不以為意。
不管是真出家還是假出家,她一直都是青女。當年她能將一眾貴女都牢牢收在手中,讓她們唯自己馬首是瞻。現在即便換了個身份,也不是隨隨便便一個小角色就能欺負的。
那日在羅浮寺認出謝立兒後,她的第一反應是躲避。直到出了廟門,漸漸平下軒然而起的心緒,才決定坦然的面對謝立兒。她注意到謝立兒的行蹤,她貿然闖入那些少男少女們的宴會,重新彈奏《陽春白雪》,便是想再次以比試音律的方式和謝立兒見面。
可不想,謝立兒對自己的宣戰卻是毫不理會,從容的和一個男子攜手離去。那仿若未聞的姿態,真是讓人恨的牙癢癢。
自那以後,每日太陽偏西,謝立兒的宅院門口,便會準時出現一位法號叫做青玄的女尼。
*
寬闊的江面上,一幢高大華麗的三層樓船吸引了兩岸的遊人和民眾,無數人聚集在江邊對著順流而下的樓船指指點點,紛紛猜測著這是哪個王子皇孫在出行。
甲板上,一個玄色衣袍的俊美男人負手而立,看著遠處水天相接處默然不語,修長俊逸的身形透著股孤獨的韻味。
此人正是近幾個月來,風頭無雙的郗王殿下。
在郗愔身後不遠處,身材健碩外表粗獷的於恢問身旁的親衛隊長,「王爺這是怎麼了?」
「應該是在思戀甕儷夫人。」親衛隊長猶豫了下,說道。
自從那日王爺中毒醒來,得知是謝立兒救了他後,臉上便浮現出一抹柔情。後來他又硬著頭皮告訴王爺,謝立兒推辭了與他們隨行,乘船南下不知去向。那時他分明看到王爺臉上一閃而逝憤怒和黯然。從那以後,王爺還是王爺,只不過行事更利落更果斷了。在很長一段時間內,他再也沒提起過夫人一句。
直到自己因為心懷愧疚,提出要去尋找謝立兒。王爺才淡淡的說道:「不用了,我知道她在何處,暫時不用管她。」
雖然當時王爺的語氣很平靜,可他卻覺得,自己恍惚聽到了王爺的磨牙聲。
女說四之。這幾個月來,王爺一直緘默而沉著,幾乎所有的時間都用來處理公務,縝密而有條不紊的對自己手下的勢力進行疏理,安排。
郗王集團的勢力在這幾個月內,效率達到了極高的水準,連番明裡暗裡的運作下,郗愔如今已是南朝當之無愧的第一人。
看著這一切,他是高興的,能跟著這麼一位主上,無疑是值得驕傲和榮幸的。然而,就在郗王勢力人人彈冠相慶之時,他看著王爺形單影隻落落寡歡的背影,忽然感覺到了隱憂。
這種隱憂,直到王爺下令準備豪華的樓船和豐盛的禮物出行時,才終於有所消散。
雖然王爺沒說,可他心裡就是知道,王爺這次是要去接夫人回來的。再聯想到那裝滿了四個艙房的禮品,他隱隱猜想,回程之日可能要多一樁喜事了?
將自己的想法嘀嘀咕咕的說給了於恢,於恢聽得皺緊了眉頭,半晌,才有些木訥的道:「女人,寵不得。王爺是在自虐。」
親衛隊長差點嗆了住,忙拉了拉於恢的衣角,小聲道:「小心王爺聽見。」
他們這裡嘀嘀咕咕八卦自家主子,自以為很謹慎小心,卻不知所有的話都被郗愔聽了個一清二楚。特別是在於恢說完「王爺是在自虐」這幾個字後,郗愔平靜的臉上死勁兒扭曲了幾下。有心想怒斥那兩個目中無人的屬下一番,卻發現偷聽自己屬下說話也不是什麼光明正大的勾當,因此,只得狠狠吸了兩口氣,將那郁氣壓了下去。
「謝立兒,這次綁也要把你綁回來。」想到屋內那件烏木盒內的赤金鎖鏈,郗愔冷冷在心底哼道:看你還敢跟哪個野男人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