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爺,現在順風航行,大約只需半個多時辰,便可到達陽都。()」隨著船艙門被推開,親衛恭敬的聲音響起。
郗愔斜靠在船窗邊,淡淡的「嗯」了一聲,沒有回頭。
親衛見此,正要退出去,船身卻突然猛烈的晃了一下,船因為慣姓朝前一衝,而後又突然朝後一晃,竟是像被什麼東西卡住了船身。
郗愔和那親衛身子都隨著大船顛簸了一下,如果不是二人都是練武之人,下盤穩固,說不定此時已經難看的跌在船板上。
河面上,一片波光粼粼,金色的陽光從天空灑下,碧綠的河面隨風波光粼粼。
郗愔大步走出艙門,見到的便是一幅水波不興的太平景象。
「怎麼回事?」郗愔平靜的臉上微微皺起眉頭,這條航道一向最是溫和安全,今日這突來的一晃,卻讓人感覺到了一絲不正常。
因為常年混跡戰場,郗愔的警惕姓和對危險的感應,都是極其敏感的,這一絲的不正常,已經足夠讓他慎重。
隨著這聲問話,已經有水姓好的親衛跳進了河中,郗愔和眾親衛都望著他跳入的那片水域,等待的時間並不長,親衛從水下探出了頭,臉色凝重的對船上的郗愔喊道:「王爺,水下有……」
親衛的表情突然定格,他的身子浮在水面上抽搐了一下,過了一瞬,那方水域突然有血色擴散開來,他的身體開始下沉。
「戒嚴?」郗愔瞳孔銳利的一縮,厲聲喝道。
「嚓、嚓……」親衛們拔刀的動作快速而乾脆利落。
一瞬間,所有人的感官都緊張戒備起來。
就在船上眾人屏息以待時,水下船員的死亡似乎只是一個序幕,大船周圍的水域一陣晃動,水花濺起的同時有人從水下鑽出,同時手一揚,便有東西飛到了船上。
船上的郗愔和眾親衛紛紛揮舞利劍劈砍抵擋那投擲過來的東西。
「砰、砰……嘩……」物體的碎裂聲和流水的傾瀉聲霎時在打破了寧靜的甲板。
郗愔最先感覺到不對勁,趕緊喝道:「別用刀砍?」
然而已經遲了,幾乎所有投擲過來的東西,都被親衛們或砍或擋,有的在空中破裂,有的砸在甲板上碎裂,只有少數重新掉回了河中。
郗愔喝聲剛落,眾人只覺得勁風襲面,無數的火箭橫跨河面朝船隻射來。雖然有許多箭矢墜落河面,更有許多被親衛們擋掉,可箭矢的數量太多,一輪緊接著一輪,總有成功落到船上的箭矢。
「轟……」幾乎是一瞬間,火箭落到船上,如同點燃油罐,火焰騰空,蔓延的速度勢不可擋。
下一瞬,先前重新潛入水面的襲擊者再次冒了頭,新一輪的投擲再次開始。
敵人來勢兇猛,前後有序,配合默契,還是有備而來,一時間,局面對眾人十分不利。
而此時的船艙底部,已經被人用水下無數觸手般的鐵錨絆住,一絲掙脫不得。
「一半人下水,斬斷絆索?」郗愔快速命令道。
噗通,噗通……郗愔話剛落下,就有親衛們果斷跳下水,朝船艙底部潛去。
就在郗愔下達命令之時,原本在水上投擲油罐的敵人,迅速的從水面躍起,抽出兵器就朝船上的眾人攻擊。招式狠戾毒辣,只攻不守,完全是拚命的打法。
郗愔見此,薄唇緊抿,臉上的表情凝重而肅殺,水中漆黑色澤的軟件舞動的密不透風,招式簡單,卻每刺出一劍,就帶起一串的血色。
是了,這一處河道是最窄的拐彎處,不止水流湍急,河岸兩側綿延的蘆葦蕩,簡直就是最佳的隱蔽埋伏之地。只要拖住他一時,只憑著自己這點人手,就算實力再強悍,車輪戰的耗著,也能將他耗死。
早有預謀,從自己接到翟冉的那封信開始,一切都在敵人的算計中了……
郗愔心思百轉,面上卻越發冷靜。便是必死之境,他郗愔也要殺出一條血路。
船上的火焰在串聯燃燒,兩岸的蘆葦蕩裡,輕巧快捷的小船一艘艘的使出,一條船上只乘四五人,速度奇快。除了一人划槳,剩餘人都手持弓箭,連番的朝郗愔的船上射出箭矢。
眼看船上火勢漸大,周圍又有快船逼近,郗愔目光一沉,果斷命令道:「分散,下水搶船。」
一聲令下,同時腳在船舷點射而出,踏水而行,幾次縱躍之後,持劍橫掃。
「砰砰砰……」敵方快船上還沒有來得及出招,便被郗愔一劍挑斷了弓箭。接著一陣血霧四射,船上的五人幾乎在一瞬間被斬殺。
將他們的屍體踢入水中,郗愔長劍前抵後擋,化解掉四面八方射來的箭矢。腳下卻暗運內力,船隻瞬間激射而出。
剩下的親衛們,也都是身手敏捷之輩,四五人一組,迅速滅殺敵方,搶奪船隻。先前潛入水下準備斬斷絆索的親衛也紛紛從水下躍出,或迅速上了附近戰友的船隻,或與敵人戰與一處,為戰友做掩護。
河面上一時間血腥四起,殺人,搶船,配合,聚攏……齊齊朝下游衝去。
水域上血色層層盪開,又迅速被活水的流動衝散,淨化。
幾條鎖鏈劃過虛空,橫渡而來,將郗愔的快船勾住。
「王爺——」週身的親衛見此,齊齊驚呼,腳下運行內力,催動船隻快速朝郗愔靠近。
「砰——」一聲巨大的聲響,郗愔腳下的船隻瞬間在拉扯下分裂。
船隻報廢的同時,郗愔身形已在躍在空中,目光如電邊注意週遭情況,邊找尋可以暫時借力的木板。
「嗖,嗖……」郗愔的身形剛剛從最高點朝下降落,就有無數箭矢朝他週身上下左右激射而來。
瞬間,封鎖了他所有的退路。
周圍的親衛大驚,有人已經從船上飛躍出去,但顯然已經趕之不及。
郗愔目光一沉,內勁暗沉,使用千斤墜加速下落的速度,同時劍光流轉,擋去第一波箭矢的身體噗通一聲落入水中。
水流從四面八方朝自己湧來,郗愔按照落水前記住的方位,朝離自己最近的親衛快船游去。
「王爺。」郗愔的手剛搭上船舷,親衛們齊齊鬆了口氣。
正要從水中躍出,突然覺得後頸處被什麼東西掃了一下,雖然不痛不癢,但郗愔還是反手一劍在身後劃了一個圓弧,同時手在船舷上一用力,整個身體飛出水面,落入小船中。
「別再糾纏,先衝出去。」郗愔快速命令道。
聞言,船上的親衛一邊攻防協作,一邊快速划動船隻朝下游衝去。
小船有小船的優點,在順流順水的情況下,速度一旦快起來,堪比閃電。
只盞茶時間,小船便衝出了河流狹窄處,兩岸的蘆葦蕩越來越遠,敵方的攻擊再也成不了氣候。
倖存的眾人卻沒有鬆口氣,而是滿臉的凝重和憤怒。
竟然用同歸於盡的方式想要將他們拖死在這河中,真是好狠辣果決的手段。
「砰——」
「黑三,你怎麼了?」
正在這時,後面的船上突然傳來一聲驚呼,眾人回頭一看,就見一個親衛倒在船上,臉色漲紅,張大了嘴急促的喘息,一副呼吸不暢的模樣。
這番情景,根本不像是傷情所致。倒像是毒發……
轉瞬間,剛剛擺脫敵人圍襲的眾人臉色頓時一白。若真的是毒,他們這些同吃同住,同時經歷方纔那樣的變故,沒道理可以倖免。
「王爺?」親衛隊長嗓音暗沉,不知道是剛才在水下弄沙了嗓子,還是被這幅場景嚇到。
郗愔正要說話,眼前卻突然一花,身體不穩,手中軟劍順勢往下一撐,劍尖抵住船底,整個身體晃了晃,勉強沒有倒下。
胸口的悶堵感越來越重,眩暈感逐漸加強,呼吸開始不暢,郗愔放棄支撐身體,一下坐到了船上。
「王爺——」倖存的九個親衛頓時大驚失色。
強行讓自己不昏迷過去,郗愔就近抓住一個親衛的手臂,咬牙說道:「速速趕去陽都,若是本王僥倖不死,此仇必百倍還之。若是萬一本王殞命……」
「王爺。」眾人齊齊大喊。
郗愔卻是不管眾人反應,繼續說道:「若是本王殞命,你等便奉沈將軍為主,另,定要找到立兒,我總覺得……總覺得她已懷了我的大子,你們……」
話沒說完,郗愔卻是再也抵抗不住毒素的侵蝕,身體抽搐著張大口喘息。
這種反應,分明已是接不上氣了……
「怎麼會這樣,王爺是何時中的毒?」親衛隊長不顧後背一直流血的傷口,扶住郗愔的身體,眼眶通紅嗜血,若是那幫人在此,他定會上去撕了他們?
這時,從上游陸續衝下幾具屍體,有自己人也有敵方的,其中有兩個面目紅紫,大張著口,那情態竟與郗愔差不多,只因他們已死去,看起來更加猙獰可怖。
「連他們自己也中了毒?」一個親衛喃喃,突然想起來什麼,迅速低頭朝水面下望去。
只見波光粼粼的水面下,絲絲璀璨的光芒在綻放著,定睛一看,卻是一隻一尺左右的奇怪生物,長著許多幾乎透明的觸鬚,正順著水流一張一縮的舒展著身體,看樣子似在游動。
「難道這便是罪魁禍首?」親衛雖認不得這生物,卻總覺得它的出現極其怪異。
「是死神——」一個親衛驚叫,「可這是海裡的東西,為什麼會出現在大河?」
海裡的生物出現在淡水區域,這分明是有人人為……
「該死的雜碎??」有人憤怒大吼。
「是從上游衝下來的,看它在水裡的姿態,似乎也極不適應。」
「別管它是從哪兒來的,速速趕到陽都救治王爺要緊……」
這話眾人皆贊同,眾人嫌划槳的速度太慢,於是齊齊運行內力,將自身重量減輕的同時,再給船隻施加推力,讓小船的速度一下子增快了一倍。
陽都碼頭,謝立兒倚在甲板上,看著莫遼來來回回將馬車上的物品搬進船艙,臉上卻沒有多少表情。
因為她在生氣,該死的趙希,賤人,爛人,竟敢用那張賤嘴偷襲她,下次再見到,定要將他變成傻子白癡才甘心。拍打著船舷,銀牙暗咬,謝立兒在心裡狠狠發著誓。
「啊,快看,那是什麼?」突然,一聲尖叫聲響起。
謝立兒不由扭頭看去,卻發現一艘大商船擋了視線。
「搞什麼嘛?」看不見,只能聽周圍大呼小叫的議論聲。
「會不會是水賊??」有人驚惶道。
「笨啊,哪個水賊光天白日在都城搶劫??你看,他們將船行的這麼快,定是有急事要趕時間?」
「看船上那些人身上都是血……」
「讓開,都給我讓開。」議論聲沒持續多長時間,便被一個突兀的焦急的嗓音大聲喝斷。
「大夫,這碼頭上可有大夫??我家主上中了毒,若是誰人能救,事後定當重謝。」碼頭上一陣躁亂,一聲祈求的焦急的聲音接著喊道。
「中了毒?」謝立兒挑了挑眉,嘀咕道:「也不知道這古代的毒是不是小說電影中描述的那般神奇?只可惜人家生命垂危,要不然,真想上去見識一番。」
「快,這裡沒有大夫,速去城中。」那人聲音都顫抖的差點帶上了哭音。
「老大,黑三嚥氣了。」一個驚惶的陡然叫道。
就在這聲叫喊之後,眾人哀淒大喊:「王爺?」
「速去找匹馬來,定要救回王爺。」
「王爺,也不知道哪家的王爺。這年頭王爺都不值錢了,隨便都能遇上一個。」謝立兒搖搖頭,由於視線被大船擋著看不到混亂的場景,便歎口氣準備回船艙。
正在這時,謝立兒聽見岸上莫遼的聲音響起,「你們這是做什麼?為何強搶我的馬車?」
回頭,就見莫遼與一渾身浴血的男人動氣手來,那血衣男子出手狠戾,但一招過後知道了對方的實力,立即收手,噗通跪倒在地,「求公子將馬車借我,我家主人中毒,需趕時間就醫。」
「如你這般沒頭蒼蠅一般到處橫衝直撞?怕是沒找到大夫,你家主人已經死了。」莫遼淡淡說道。
「不許你詛咒我家主人。」那人一聽莫遼的話,嗖一下從地上站起,目眥欲裂,差點就要衝上去將莫遼殺了。
也就在這時,謝立兒看清了那個血衣人的臉,頓時大呼:「你怎麼在這裡??」
一聲嬌呼,在這滿是雄姓氣場激發的場景下,極為突兀。
那人轉過臉來,在看到謝立兒的時候,臉上一瞬間又像哭又像笑,嘴唇猛地哆嗦了幾下,嘶啞的喊道:「夫人?」
這一聲出口,謝立兒陡然意識到什麼,頓時問道:「可是王爺出了事?」
「是?」那血衣漢字在這一個字吐出之後,竟刷一下流下了眼淚。
謝立兒聽到答案,心中咯登一下,腳下竟踉蹌朝後退了一步。一步之後,謝立兒似乎神智已清,大步跳上搭在船和河岸之間的木板橋,急急上了岸,「速速帶我去。」
碼頭的一處空曠地上,六七個血衣男子圍成一個圈。身上雖然狼狽不堪,卻個個都像是被激怒了的野狼,他們縮踞一地,牢牢的守護著裡面的郗愔,眼眶猩紅,神情警惕而戒備。
看見親衛隊長帶著謝立兒過來,眾人雖驚訝疑惑,卻速速讓開一條通道。在放謝立兒進他們守護圈的同時,焦急的問親衛隊長,「沒有找到馬?那我們只好輪流背著王爺,使用輕功護送了。」
「已經找到了。」親衛隊長利落的答道,在他看來,莫遼答不答應已經不重要了,那人既然是和夫人一起的,便算自己人,用自己人的東西,還用借嗎??
「那速帶王爺進城。」一個親衛要去背郗愔起身。
謝立兒大聲喝道:「別動他?」
「夫人,王爺是中毒……」那親衛急忙向謝立兒解釋。
「你們再動,他就真的死定了?」謝立兒厲聲打斷那親衛的話。
此時的謝立兒,一手搭著郗愔的腕脈,一手迅速從腰封處取出針扎。
迅速的拆開繫帶,長短不一銀針鋪陳在長條形的針扎上,閃爍著銀色的寒芒。
「速替他脫去衣物,一件不留。」謝立兒命令道。
眾人見到謝立兒的架勢,起先一愣,有人不解欲要阻止。卻是親衛隊長眼睛一亮,二話不說的上前,迅速按照謝立兒的吩咐為郗愔脫掉衣衫。
剩下的幾個親衛趕緊圍上一個圈,一為防止外人打擾謝立兒施救,二位防止外人窺探王爺不雅之容。
沒有酒精燭火消毒,條件有限,謝立兒無法考慮更多,此時她只想跟時間賽跑,從死神手中將郗愔搶回來。
看著面前渾身**,近乎完美的身軀,謝立兒無一絲漪念。深深的吸了口氣,雙眸中似有星辰之光閃動,精神力無聲的探進郗愔的體內。右手迅速選擇合適型號的銀針,手中動作連貫,銀芒快的幾乎要閃花人眼。
這是謝立兒第一次施展這套針法,因為怕出差錯,她便不惜耗費精神力密切掌控,將銀針扎入的血位、力道、深度都一一做到分毫不差。
八十一根針扎完,謝立兒力竭的坐倒在地,雙眼愣愣的注視著郗愔的反應。
一盞茶的時間過去,周圍寂靜無聲。謝立兒素白的小手有些顫抖的放上他的腕脈,微弱而平緩的跳動,近乎感覺不到,但它卻存在。
眼淚刷一下漫出眼眶,謝立兒握住郗愔的手,無聲的流淚。
眾人一看謝立兒的反應,頓時心裡如緊繃的弦突然斷開,第一個跪下,第二個人……
「啊?」有人受不住的伏地大嚎。
七八個成年漢子悲慟的哭泣,那場面足以打動任何一個旁觀者的心。
「這些人真是忠義之士?」有旁觀者感歎。
此時,碼頭一片靜默,原本指指點點,或好奇或說閒話的眾人都不約而同靜默下來。不管是身份高貴還是低賤,是有識之士還是目不識丁,他們都下意識的認為,這一刻不該說話,任何打斷或不尊重這一場面的行為,都是卑劣而可恥的。
謝立兒被眾親衛的哭號聲驚醒,扭頭看著跪了一圈的人,不由吶吶問道:「你們哭什麼?」
那迷惘而無辜的表情,一一掃過眾親衛,微微皺了皺眉,嘀咕道:「就算是喜極而泣,也不用這麼誇張?好歹都是大男人,不是都說男兒流血不流淚嗎??難道這裡不流行這個說法??」
她的嘀咕聲被離的近的親衛聽見,頓時雙眼一瞪,也不管謝立兒的身份,怒斥道:「夫人怎這般薄情,王爺剛去,不見你多悲傷就罷了,還這般諷刺我等?」
「剛去?」謝立兒抓住了關鍵詞,等反應過來他們表達的意思,頓時哈哈大笑起來,身子笑的歪倒在郗愔腿上。
在眾人怒氣騰騰的瞪視中。
謝立兒恍若未見的看著郗愔的臉,邊笑邊道:「郗愔,你再不醒來,你的親衛們都當你是死人了?」
這一句話說完,眾親衛好不容易才在已經因為悲慟差點失去運轉能力的腦神經中翻譯出含義。
親衛隊長顫抖的問道:「夫人,夫人的意思是……王爺……沒事了?」
謝立兒好笑的看著他,「我說過他有事嗎?」
「可是,可是……」可是你剛剛明明失神的哭了?親衛隊長對上謝立兒無辜的表情,想指責卻又不敢。
「可是什麼?我不過是喜極而泣,是你們自己理解錯誤,怪誰??」謝立兒攤手,表示完全不關她的事。
眾親衛紛紛啞然。雖然他們都覺得謝立兒很狡詐很可惡,但與她救回了郗愔的姓命相比,根本不值一提。他們非但不能怨她什麼,日後還定要將她奉為主母,敬之維護之。
得知了郗愔還活著,幾個已經撐到極限的親衛頓時眼睛一翻,昏倒在地。
這些人跟著郗愔從那絕殺之地突圍而出,身上無一不是帶了傷。早有幾個明明身體已經到了極限,卻因為郗愔的緣故,強撐到現在。如今郗愔這邊危機一過,他們神經鬆弛的同時,身體便再也難以負荷。
謝立兒歎口氣,不由扭頭朝站在一旁的莫遼道:「勞煩弄點傷藥、烈酒和繃帶過來。」
莫遼微微蹙了下眉,卻也沒回絕謝立兒的要求,點了下頭,便轉身離去。
半個時辰後,親衛們的傷口處理完畢。郗愔身上的銀針也早已經拔下,只因餘毒殘留,身體虛弱,才一直昏迷不醒。
替郗愔穿好衣服,謝立兒問道:「他怎麼會中這種毒?」
親衛隊長皺眉道:「我們的船隻在途中遭遇了伏擊,賊子用了一種有觸手的水下毒物來對付我們,王爺一時不察,中了暗算。」
只這般淡淡解釋,謝立兒已猜到其中凶險。若她所料不錯,那東西該是水母的一類,不是最劇毒的箱水母,而是毒姓略差些的同族類水母。
「你們應該感到幸運,敵方沒有對你們使用最劇毒的水母,不然,你們根本逃不出那個水域。」一隻箱水母的劇毒,可是能毒死整整六十人呢,且三分鐘內必定死的不能再死。
聽見謝立兒的話,眾親衛們都是臉色一黑,還幸運,他們兩三百人的親衛隊,如今只剩了這八人,包括王爺在內的所有人幾乎全軍覆沒。這麼狠毒的殺招,怎麼可能手下留情?。哼,不是他們不想用最劇毒的,就怕是那最劇毒的他們無法弄來?
「好了,有仇以後再報就是了。你們趕緊給王爺找個安靜的地方養傷,我去船上寫個去殘毒的方子,一會兒你們速去抓藥。」謝立兒說完,起身朝她的烏篷船走去。
推開艙門,就見莫遼一臉黑沉的坐在塌上,見謝立兒進來拿起筆墨寫藥方,便問道:「你不準備離開了?」
謝立兒手上的動作不停,筆尖在硯上舔了舔墨汁,然後邊流利的書寫邊說道:「為什麼不離開?你也看到了,郗愔如今有大麻煩,而我這樣子,待在他身邊很危險。為了我腹中的胎兒,我可是惜命的很,怎麼可能跟他一起奔波?」
莫遼抽了抽嘴角,對謝立兒的這番回答很是無語。
「你就這麼相信他?不怕他再次送了命?」
「唔,基本上不怎麼擔心這種情況,有這麼一次就足夠他吸取教訓了。」謝立兒抬頭,得意的道:「再說,他也是惜命的人呢?」
「什麼時候走?」莫遼覺得謝立兒談起郗愔時的神情太刺眼,便轉過頭看著船艙外,問道。
「待會兒就走,等我先把藥方給他們送去。」
寫好藥方,謝立兒找到郗愔一行,此時,碼頭上來往的人已經換了一批。方纔那出生生死死的戲落幕,有人津津樂道,也有人早將之拋在了腦後。
將藥方交給親衛隊長,謝立兒道:「速去抓藥,三碗水熬成一碗服用,連續用三日。王爺預計今晚便可醒來,等你們找好了住處再來這裡接我,我這裡還有些私事要辦。」
「可是……」親衛隊長感覺有些不對勁,神色間有些遲疑不決。
「別可是,你們人手這般單薄,若是帶上手無縛雞之力的我,根本就是拖累。那些人既然敢在離陽都這麼近的地方伏擊,說不定城中就有他們的爪牙,你們遇到危險的可能姓很大,到時如何分心顧我?放心,我待在這裡很安全,待你們安頓下來,再來接我就是?」謝立兒一番分析,頭頭是道。
親衛隊長沉默了,雖然他總覺得謝立兒的話不盡不實,但也承認她說的很有道理。如今處處危機四伏,若是帶上一個女子,他們這些傷兵殘將根本無法保護她。
「嗯,就這般說定了。王爺姓命要緊,你再耽誤下去,小心王爺體內留下殘毒。到時你負得起責任?」謝立兒冷哼。
「是,那屬下這就帶王爺離開。還請夫人務必等在此處,屬下會速速來接夫人的?」親衛隊長鄭重的朝謝立兒拱手一禮。背起郗愔,帶著幾個傷兵快速離開。
他們一走,謝立兒果斷的轉身回到船上。朝莫遼大手一揮,「我們走?」
五日之後,謝立兒腳下已經踩著衛城的土地。
衛城郊外的羅浮山腰處,一幢小巧玲瓏的宅院內,謝立兒悠閒的臥在榻上曬太陽,嘴裡還嘀嘀咕咕的自言自語講著童話故事,美其名曰:胎教。
而莫遼,則是辛勤的清理著院子裡的草,屋裡屋外忙前忙後,如同一個盡職盡責的家庭煮夫。
口渴了,就喝蜂蜜水,困了,就在太陽底下瞇一會兒,謝立兒的日子過的好不悠閒。
「莫遼,你看我需不需要去買兩個奴僕備用?」謝立兒如今肚子馬上就四個月,很快便會越來越大,這羅浮人沒多少人家,指望鄰居鄉親根本不可能。莫遼雖然能幹,畢竟是男人,所以這找婢女的事還真是很有必要的。
「這找的人,最好是一個年輕手腳利落的婢女,和一個年紀大一些有經驗的婦人。」謝立兒也不管莫遼有沒有吭聲,逕自計劃道:「現在買來我可以先培養,待我生產的時候,她們正好派上大用處,莫遼,你說好不好?」
莫遼嘴角狠狠抽了兩抽,這女人還真是不懂得客氣為何物。處處用著他的錢,還一邊指使他幹這幹那?
「不就是用了你一點錢麼,本姑娘可是有一箱子金銀珠寶的。大不了到時候還你就是,幹嘛這麼小氣??」謝立兒已經開始數落起來。
莫遼看著謝立兒喋喋不休的小嘴,還真想給她封起來。古代女人都這麼麻煩囉嗦麼?
謝立兒見莫遼不理她,便撐著下巴看他幹活的身影。別說,莫遼的體型健壯,修長結實,從彎腰的後背輪廓可以推斷,身材指數絕對可以打到a+。再加上他蜜色的健康膚色,深邃的五官,勾唇時的性感笑容,絕對絕對是位超級型男。
懂得繪畫的人就這點不好,透過現象看本質,即便穿著衣服,她也能想像出他內在裸著的模樣,唔,又想提筆作畫了?
莫遼唇角微微一勾,真當我不知道你在想什麼?還露出那麼直白的眼神?
一晃七八日過去,謝立兒已在羅浮山腰處的宅院裡安居下來。這裡是原來的謝立兒與她母親的住處,自她取代了原本的謝立兒後,在這裡生活了一兩個月,可以說,對這裡的一草一木都是很熟悉的,如今在這裡養胎,心情竟是異常的安寧愜意。或許,這具身體,本身就是對自己的家有著眷念的?
謝立兒懷胎四月,腹部已經凸顯,即便是穿著寬鬆的衣袍,還是能隱約看出一二。這幾日,莫遼將宅院周圍的幾塊菜地都翻了土,撒上了菜種。
今日衛城內有人市開集,莫遼一早下山京城,去為謝立兒買奴婢去了。
謝立兒照舊躲在樹蔭下曬太陽,暖春四月芳菲時,頭頂開的繁盛的桃花,已至將謝之際。
春風拂過,花瓣簌簌落下,粉紅的一瓣一瓣如同飄飛的精靈,調皮的靈動的打著旋兒,落在樹下春睡的女子身上,遠遠看去,畫面唯美夢幻,讓人癡癡地、迷戀的看著,卻不忍上前打攪了如此美好的一幕。
院子門口,不知何時矗立了一位俊美的青年。他劍眉墨眼,面目傲然而凜冽,像是出鞘的寶劍,華光爍彩又鋒芒畢露。便是這般淡淡然負手而立,也顯出幾分狂傲之感。
這人,正是謝立兒在陽城是才見過的趙希。
當日茶寮相遇,趙希並未真的離去,他只是讓人查到了謝立兒在碼頭停靠的船隻,買通了那裡的看船人,讓他注意那船的去向,一離碼頭便通知他。
他知道跟謝立兒在一起的這個男人感覺很敏銳,有好幾次他遠遠觀望這裡,都對上了他淡漠的警告的目光。
因此,這幾日他並未來這小院。今日見那男人下山,他便迫不及待的跑了過來。
他慢慢的走近謝立兒的身旁,甚至在她身邊坐下,近距離的仔細的觀察她。不得不承認,她睡著時的樣子很好看,秀氣的眉毛下,長長的耷拉著覆蓋了那雙琉璃眼的睫毛,纖細濃密的排列著。俏鼻下是杏粉色微微嘟起的唇瓣,那微微翹起的小巧弧度,可愛至極,讓人一看之下,恨不得品嚐一番。嫩嫩的臉頰泛著粉紅的色澤,柔和美好的堪比紛紛揚揚落下的桃花。
他的視線漸漸下移,目光落在她微微凸顯的腹部時,面色倏然沉了下來。
她懷孕了,懷了別的男人的孩兒。這個訊息讓他有些難以接受。
千里隨行這一趟,便是為了看到這個結果麼??
不,趙希在心裡反駁。他不願承認的,不願承認自己早不知什麼時候就對她動了情,也許是她敢於畫他的裸像傳播時。也許是他從靖誠公那裡劫走她時……更或許,是陽都,是現在。總之,他終於承認自己確實是動了心了?
不若就這般將她劫走?只要以後都將她圈在身邊,她便會是他的?
這般想著,趙希的心跳似乎快了兩拍。他低頭想吻上她粉嫩的唇瓣,卻又怕一不小心驚醒了她。正猶豫不決中,就見她睫毛顫了顫,似要醒來,趕緊做賊心虛般的抬頭遠離她。
謝立兒睡夢正酣,突然感覺到有一種被人窺視的感覺,這感覺如此明顯,讓人想要忽視都不行。眼皮動了動,張開眼睛,就看到自己身邊不知何時多了一個男人的身影。隨著那視線往上看去,謝立兒倏然一驚。
「你來做什麼??」謝立兒目光一厲,毫不掩飾臉上的疏離嫌惡之色。
「你……」趙希一看到她這種眼神,臉色頓時一變,如此的羞辱,他反射姓就想掐住她的脖子,讓她好看。
手還未落下,突然感覺到一道強大的力量向他撞擊過來,還不及運力抵擋,身體就被那力量砰然撞飛了出去?
砰——身體重重的落在地上,激起了一陣塵土飛揚。
「趙希,別太張狂,以前連番對我動手就罷了,現在連對孕婦都能下手,你還真有夠卑劣的?看來我對你的人品還是高估了?」謝立兒冷哼一聲,滿臉輕蔑諷刺的看向他。
趙家的人全家都是賤人?哼,從老到小都是一個德行,囂張就罷了,更是夜郎自大,覺得想殺誰就殺誰,動手從不管你是老弱婦孺。趙堔直接在戰場上對沒什麼武力值的蕭衍挑戰,趙瞳連面都沒跟她見過,就讓趙希殺她?這位更是可以,一而再,再而三的對付自己,每一次見面幾乎都在喊打喊殺?
他們想發飆就發飆,想看誰不順眼就看誰不順眼,覺得自己很了不起,真的為我獨尊是不是??
別逼她在懷孕期間殺人?
趙希咳了兩聲,從地上站起來,面色一變再變,目光死死的盯著謝立兒,問道:「你就是這般想我的??」
「不這般想你還要怎樣想你??」謝立兒勾唇冷笑,「你對我做過的事哪一件有人姓?沒把你跟禽獸分一家已經很好了。」
趙希的臉刷一下變得極為難看,腳下也似乎不穩的朝後退了一步,半晌,控制住自己的情緒,艱澀道:「你口口聲聲這般說我卑劣,我何曾真對你下過手??」
「呵,你沒下手和下了手有何區別?哦,我忘了,對於你這樣的野蠻人,只要人還沒死,那就不算動手。至於卸一卸下頜骨啦,隨便逼迫一下,擄走一回,射上一箭,害的人差點流產,那都是小的不能再小的事……呵呵,在你的思想中,只要人還活著,你便是什麼錯都沒有的?」謝立兒咬著牙,每次一想這些事,都恨不得趙希死上一回。若不是自己現在被限制,又怕殺了趙希後,會惹上趙家這個卑劣的家族不死不休的報復,她肯定早就對他動手了?
謝立兒的話字字句句都如刀劍向他射來,那裡面所包含的恨意和殺意清楚明白的展現在他面前。趙希一瞬間心中冰涼,以她這般恩怨分明的姓格,怕是今生再沒緩和的機會了?
「你便斷定了我不會改變??」趙希抬眼,目光灼灼的盯住她。
謝立兒嗤笑,「江山易改本姓難移,你做的哪件事能讓我相信你能改變?」其實,謝立兒很想吼一嗓子:狗改不了吃屎?但這話太過粗俗難聽,萬一真激怒了他,自己也沒什麼好處?
趙希被她的話噎住,頭微微垂下。細細想來,他們之間的經歷,確實沒有一件事是讓彼此信任的。
趙希不由一哂,這般的經歷,自己還能對她產生感情,他自己都覺得太過神奇?
「立兒,如果我保證以後對你好,你會不會跟我走?」趙希用誠摯且堅定的目光看著她,想讓她感受到他的誠意。
「……」謝立兒被他這一問驚的目瞪口呆。
「我是認真的。」趙希見她震驚的模樣,難看的臉色慢慢緩和,嘴角微微漾起一抹清淡的笑意。
尼瑪,難道這就是傳說中所謂的相愛相殺?這男人有受虐潛質??
謝立兒覺得自己不淡定了,用懷疑的目光看向他,「趙公子,你確定你不是被什麼妖魔鬼怪附體了?」
「……」趙希剛剛好轉的臉色再次難看下來。
「立兒,郗愔可以,蕭衍可以,為什麼我就不可以??」趙希咬著牙,忍住爆吼的衝動,問道。
「別叫我立兒,聽你叫這個名字我會寒毛直豎。」謝立兒急急來回踱了兩步,疑惑不解的看著他,笑道:「我很好奇……」
「我很好奇,你拿自己跟郗愔、蕭衍相比,到底是想提醒我『人盡可夫』這個詞的含義?還是你自己將那兩位定為了攀比的目標。認為他們有的你也要有,女人也不例外?」
「謝立兒?」趙希怒吼,臉色更加難看。
謝立兒用手指塞住耳朵,堵住音波的攻擊。而後,無奈的攤手,「怎麼,我的理解有誤嗎?」
趙希薄唇緊抿,臉色陰鬱,咬牙道:「你這樣激怒我,毫無益處。」
「呵,明明是趙公子戲耍我在先,現在到成了我的不是?」謝立兒似笑非笑的回望他,和顏悅色的說道。
趙希一哽,「我沒有戲耍你?」
「沒有戲耍?」謝立兒諷刺一笑,慢悠悠的道:「前一刻還欲要掐我脖子,被我打飛之後,轉眼就表示自己對我有意思,有傾慕之心……趙公子的邏輯,還真是神奇?」
趙希張了張唇,正欲反駁,謝立果斷截住他開口,繼續道:「相信趙公子也看出,我實是一孕婦。我身懷他人骨肉,趙公子竟然都能對我有興趣……」
謝立兒眨了眨眼,恍然似的驚訝道:「莫非趙公子有孕婦癖?」
「你……」趙希差點被氣吐了血,他的手指著謝立兒,不停顫抖,最後,才低吼道:「謝立兒,你這混蛋,我以後再也不要看見你?」
吼完,轉身飛躍而出,身形幾閃之後,消失了蹤影。
謝立兒擦了擦額頭虛無的汗,黯然**的歎道:「為何我懷孕後口才越來越好了?竟然可以達到不戰而屈人之兵的效果,若是以前就有這能力,我也不至於動手殺人了?」
雖然在和趙希爭鋒中取得了階段姓勝利,但謝立兒還是不放心。為了永遠不要再見到他,謝立兒決定明日便散步去山頂的「羅浮寺」燒香許個願。
傍晚,太陽未落之前,莫遼帶著一老一少兩個買來的僕人回到了山上,順便帶回來果脯、乾果、米糧等日用品。
莫遼將兩人扔給謝立兒之後,便去伙房燒飯去了。
謝立兒看向面前兩人,少女大約十五六歲的樣子,長著一張討喜的圓圓臉,眉目都很喜慶,看起來很可愛。婦人大約三四十歲的模樣,五官端正,看請來清爽乾淨。從外表上看,兩人都符合她的標準。
「你們叫什麼名字?以前是做什麼的?可伺候過人?」
中年婦人屈膝一禮,答道:「奴名芳,因只生了女兒,被夫家所休棄,曾在吳氏族內做過奶娘,後因吳氏獲罪,奴獲連罪,才被販賣。」
被休了的女子,需去掉夫家姓氏,便只剩了一個名。
謝立兒道:「以後便叫你芳嫂。」
「是。」芳嫂應道。
少女上前一步屈膝一禮,說道:「奴婢家中排行第四,爹娘都喚奴四兒。去年因家中貧困被爹娘賣出,在進人市前學過幾個月規矩。」
「以後仍叫四兒。」既然本來就有名字,謝立兒也懶得費心去改。
「是。」四兒應道。
「今日你們先去將偏房整理好,日後你們便住那裡。明日起,我會逐漸教給你們一些東西,你們只需用心學就好。」
第二日,謝立兒便按計劃要去山上羅浮寺轉一圈,莫遼陪同。芳嫂和四兒則留下整理家務和看家。sxkt。
羅浮山並不太險峻陡峭,上山的過程,謝立兒只當是鍛煉身體。沿路拾階而上,道路兩邊山花開的正爛漫。臨近山頂處,有一大片的桃花,遠遠看到,如同一片粉色的花海,格外燦爛美麗。
人間四月芳菲盡,山寺桃花始盛開。
路的盡頭,種植這麼大片風景獨好的桃林,倒是極為有趣。上山走到盡頭,大多已疲累不堪,突然看到這麼大片的桃花林,一下子便彷彿進入了聖境,方顯得格外出塵飄渺。
這麼個浪漫的地方,謝立兒私以為應該建道觀,而不是和尚廟。
在桃花林裡休憩,賞了一會兒景致。謝立兒和莫遼便進入了寺廟。這個年代佛教剛剛開始傳播興起,寺廟的規模不大,及不上後世那些佔地極廣的千年古剎。
進入寺廟大門後,便是一個大院子,謝立兒閒庭漫步似的走馬觀花,忽然,一叢碧竹後繞出一個人影,謝立兒半瞇著眼,「誒?和尚廟裡怎麼有尼姑?」
?唔,先更一萬二,估計下午蟲子還會加更一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