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再長總會走到盡頭,謝立兒走到郗愔馬前站定,欠身一福,說道:「請殿下下令停止攻擊,放靖誠公離開。」
她抬起頭,目光望著郗愔,眼神沉靜而冷然,她的目光似是落在他身上,卻又彷彿看的不是他,而是他身後的地平線,或是更遠的浩然虛空。
郗愔對上這樣的眼神,臉上的柔和漸漸褪去。他眉頭微蹙,一雙眸子緘默暗沉的盯著她。
謝立兒似乎又聽到了蕭衍的呼喊聲,她克制住想要回頭的衝動,保持著膝蓋半屈的姿勢,再次道:「請殿下放過靖誠公。」
郗愔盯著她的眉眼,她的臉。此刻的謝立兒,是那麼的平靜,平靜中有著恍惚迷離,似是在擔心戰場上的某個人,這種認知讓他很是不悅。
他眸子一暗,沉聲道:「上前來?」
謝立兒一怔,隨意垂眸,掩去眼底的不樂意,向前走了幾步,在他座騎的馬頭處停下。
郗愔沉沉地盯著她緩步走來,見她態度順從,臉色不由緩和了些。他一個靈巧的探身,長臂在她腰間一搭,然後一摟一提一放。一陣頭暈目眩,謝立兒便成功的坐在了他身前,納入了他懷中。
因為要壓制胃部的不適,謝立兒坐在他身前半晌沒有任何抵制抗拒的動作。郗愔的嘴角彎了彎,他在她發心印上一吻,輕聲命令道:「立兒,叫我夫君?」
「可以,撤兵。」謝立兒毫不猶豫回道,聲音雖然虛弱無力,但是吐出的話,卻是堅定無比。
郗愔聽見她這話,差點就氣血翻湧。看著遠處與騎兵混戰在一處的蕭衍親衛,眸光森涼,或許是為了賭氣,或許是為了讓蕭衍多些損失,他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謝立兒被他的緘默弄的臉色黑沉,不由咬牙道:「郗愔,做人不能太過分,否則後悔的是你。」
她是無法對抗數萬軍隊,但若是單單對付一個人,以她現在的能力,還是綽綽有餘的。只要他敢食言,她就敢讓他好看?
郗愔一聽謝立兒的威脅,臉色一沉,一手將她的臉扳過來,與他面對面。他們的臉隔的極近,相互之間,幾乎能聽見對方呼吸的頻率。
他俊美的臉上,慢慢的湧出一縷黑氣,他看著她的雙眼,夾雜著逼人的煞氣。他扣著她臉頰的手,用力了些。在謝立兒痛的蹙眉低哼時,他低沉地說道:「你為了他,真是什麼都敢??」
那聲音似乎從牙縫中擠出,冷如冰封。他可是記得,那日她離開的時候,對他沒有一絲一毫的留戀,還當著眾人的面說出「從此郗郎是路人」這般無情的話。
謝立兒吃痛,眉頭皺的更緊了些,面對他的冷怒,她在心底隱隱有一絲快感。她毫不退縮的看著他的眼睛,一字一句的道:「若是蕭衍死了,我便隨他而去?他傷的越重損失的越多,便越會讓我牢牢將他記住,他能為我這般,我怎能負了他??」
謝立兒一側下巴被郗愔的手指弄出了紅印,疼痛中,她小臉泛白,目光卻是湛然明亮。心裡得意的想著:你不是高傲麼?不是大男子主義嗎?你不是非要我不可麼?我就不信你忍得了自己的女人一輩子牽掛著別的男人?
果然,這話一出,郗愔臉色刷一下變得陰沉無比,暴然低喝道:「你想死是不是?」聲音中,毫不掩飾的殺氣。
她用這樣的話來氣他,挑戰他,想死相隨生勿忘是不是?做夢?
就在這一番被謝立兒激怒過後,郗愔氣沉丹田,朝那混戰之處冷冷喝道:「停止攻擊,放他們離開?」
這一聲喝令一出,帶著內力的聲音隨風送的很遠很遠,遠在角落處的士兵都能清晰的聽到。
郗愔的軍隊,最是軍紀嚴明,說了撤退,騎兵便速度擊退與之顫抖的敵人,扯韁策馬,僅僅幾個瞬息的時間,便撤出了戰局。收攏,匯聚,再留出一條通道,等待蕭衍離去。
敵人一退,蕭衍就想策馬朝謝立兒奔去,暗二眼疾手快的一個手刀敲在他的後頸。蕭衍眼前一黑,唇瓣蠕動,「立兒」兩字還未來得及脫口而出。
敲暈了蕭衍,暗一暗二極為默契的配合,帶著殘餘的親衛,極為快速的退去。
謝立兒看著那隊伍絕塵而去的滾滾煙塵,眼眶微澀。
郗愔看著謝立兒這般不捨的模樣,他斷然命令道:「不許再想他?」
然後,又沉聲低喝道:「聽懂沒有??」
謝立兒低下了頭,撇了撇嘴,心想:我便是真的想了,自己逃走去找他就好,你准不准許,干我何事?
看到謝立兒一副不以為意的模樣,郗愔額頭青筋直跳,掰過她的小臉,低頭狠狠在她杏粉色的唇瓣上一咬,先前的憤怒和嫉妒通通發洩在這一咬之下。
「啊……」。
謝立兒痛的眼淚刷一下就出來,劃過臉頰,沁入紅潤的小嘴。
這人是狗嗎?這是想撕掉她的肉啊?
聽見謝立兒的尖叫,郗愔感覺心裡舒服了許多,血腥味從她唇瓣上滲入他的嘴中,他喉嚨一動,將她的血一併嚥下。
他伸出舌頭,仔細的舔舐她唇上的血珠。看著她梨花帶雨,痛的眼淚簌簌往下掉的謝立兒,方纔的怒氣煞氣盡數散去,冷硬的心不由一軟,他離開她的唇,慢慢鬆開對她的鉗制。
他唇上染著她的血,鮮紅刺目,將他的俊臉渲染的像是西方神話故事中優雅的吸血鬼貴族,妖冶的勾魂攝魄。
縱使謝立兒對他恨的咬牙切齒,對上這張臉,也有片刻的失神。
睫毛上還掛著晶瑩可愛的淚珠兒,她卻忘記了抽噎,呆愣的看著他的臉。那模樣,簡直楚楚可人到極點。
雖然她很快回過神來,但還是成功的讓郗愔內心得意喜悅起來。
他用拇指為她拭去睫上的淚珠,動作生疏而彆扭,卻不自覺的透著溫柔。
「立兒。」他摟著她的腰,讓她的嬌小的身子靠在自己懷中,他低著頭,把下巴壓在她的秀髮間,徐徐吐了一口溫熱的氣息,在令得謝立兒身體微僵之後,他的聲音傳來,「永遠伴在我身側,可好?」
謝立兒垂睫,默不作聲。
此時再面對郗愔,她卻是連敷衍的乖巧也懶得裝?
郗愔的手臂緊了緊,啞聲道:「我會迎娶你,會帶你在身側,也會寵你一人。立兒,別再跟我慪氣,可好?」
謝立兒繼續沉默,郗愔的臉色有些不好看,但好在沒有再發作,摟著她腰身的手臂更緊了些。
另一手拉住韁繩,控馬後轉朝大軍方向而去。
謝立兒動了動不適的身子,臉色發白的道:「我不要騎馬,我要坐馬車。」
郗愔疑惑的看著她,謝立兒趕緊道:「偶爾騎馬玩耍還可,若是長時間騎馬,非得把我骨頭顛散了?」她懷有身孕的事,一點都不想郗愔知曉。
把脈算一算,懷孕已有三月,雖然她的妊娠反應不大,但肚子已經開始微微顯形。郗愔這般摟抱著她,一次兩次也許發覺不出異樣,但時間長了,肯定包不住火。
騎馬,更是不能。上次就是因為趙希帶著她一頓顛簸,後來逃走的時候再一頓顛簸,結果差點一屍兩命。若不是這孩子生命力強盛,怕是再先進的醫療手段,也無力回天。
大規模行軍,途中根本不可能帶上馬車這種礙事的交通工具。郗愔的軍隊中自然沒有,但靖誠公的親衛隊方才離開的時候,卻是扔下了馬車……
略一思索,郗愔便指了一個士兵道:「去把靖誠公遺棄的那輛馬車趕過來。」
「我便陪立兒坐馬車。」郗愔埋首在他秀髮中深深一嗅,低沉道。
謝立兒一驚,急忙道:「王爺作為領兵將領,怎能跟女子廝混與馬車中?」
同乘一輛馬車,她要怎樣防止他的意圖親近?
「乘一回馬車,難道本王就不是將領了?」郗愔毫不在意,在他的軍隊中,他擁有絕對的權利,獨裁,就是專門為他而設。
士兵將馬車趕了過來,郗愔翻身下馬,然後將謝立兒打橫抱下馬來。將謝立兒送進馬車,郗愔對那士兵吩咐道:「去找個會趕車的熟手?」
有趕車技巧的馭夫能讓車子行駛的平穩妥帖,方才謝立兒說怕把骨頭顛散了,讓他想起從舊都回郗城的那次,為了讓他取消懲罰,她主動跑進大帳了他。
想到這裡,他心中一熱,鑽進馬車,就看見謝立兒已經找到一個舒適的位置,身上搭著精緻的錦被,手放在臉頰旁,雙眼閉著,卻是一副準備睡覺的模樣。
他去掉腳上的靴子,將之放置在馭夫所坐橫木旁的木匣內。然後進去在緊挨著謝立兒的地方倚坐下來。
「立兒這般,是想邀為夫同眠麼?」郗愔頭一低,輕輕咬了下她的耳尖,然後,挑逗般的在她耳洞裡吹了口氣。qq1v。
一陣酥麻感傳遍全身,謝立兒挪動腦袋避開他的撩撥,心裡很不想他靠近,若是他再強硬的貼上來,她能否把他扔出去呢?
第二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