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起這望月公子我是隔著江見過一兩回的。那時候正逢老柳樹綻嫩芽他立於樹下身上僅著一件薄衫眉目之間略寂寥看起來素淡又安靜。
當時我就倍覺感慨也不知是這柳襯得他年少愁楚;還是因他的存在才映得老柳條愈嫩得像小青苗一樣鬱鬱蔥蔥。
如今這年華正好的妙人兒犯此大忌想必身心倍受摧殘只不知這溫和有禮的人使性子又會是何種模樣但有一事卻是明瞭的風流樓的老闆害死了他心儀已久的女人他在那樓裡只怕也呆不下去了。這段日子我還是讓默采多留意一下以後若能幫得上忙的地方盡量幫幫他。
想到這兒我方舒服了些端著茶碗垂目吹了吹小飲一口朝身旁掃了一眼。
這一桌子的公子嗑瓜子的嗑瓜子胡侃的胡侃其樂融融吶……
要不了多少日子就要開始籌備風月場所第一爭奪大賽了如今不比往昔公子們六十四藝都要精通。
可他們還是一副優哉游哉的樣子真是秋後的蚱蜢不知死活。
想必以後讓我擔憂的事兒只會越來越多。
我悲秋地歎了歎認命地擱下手裡的茶碗。豈不料薄瓷底兒重撞在木桌上出突兀的聲響。眾人皆把目光投向了我我臉一紅不露痕跡地執起袍子拭了桌上的水漬一邊擦水一邊忙著說:「今日聽了你們的這番話讓我學了不少東西真真是受益匪淺。」
「呦咱家小老闆會打官腔了。」辛召搖著扇子笑看我一眼。
「只要你不把那些刑用在我們身上您愛聽多少我們就給您說多少。」又一位閒不住的公子插了句。
眾人皆樂了。
我斂眉定神拿手扣住桌沿提高了聲音「咱這樓裡一直都沒啥規矩才讓你們這般懶散。如今我來定一條。」
眾人皆安靜了。
我站起身來斜斜地望了他們一眼說得是雲淡風輕「你們之間不許搶客、不許挑客、不許下絆子使壞不許倒貼。」
化蝶被嗆得咳嗽了幾聲。
這時候就算平日最安靜的人也激動得成了一話嘮眾公子們平日裡聽過搶客挑客使壞的倒沒聽過還有倒貼的於是紛紛追問那倒貼的人是誰。
我狠狠瞪一眼辛召。
他裝模做樣地低頭修指甲。
我乾脆過去敲了敲他的桌子啟唇緩緩說了句只差沒點名道姓了「……記住伺候客人的十八般功夫需樣樣精通不許問客人身份不許說有忌諱的字走需搖曳生姿坐需端正挺直要舉止大方不得外露輕浮。」
「曉得啦。」辛召一本正經地玩弄著扇子手搭在桌上起身「我這就依你所言回房自審一番收拾收拾我這身。」
「收拾了也不見得能賺幾個銀子。」
辛召皺眉「不待這麼嫌棄人的。你這是正經兒人說的話麼?」
「你是正經兒人麼。」
辛召想怒又不大敢怒被憋得慌一時無言「……」
我看在眼裡卻直搖
:頭。這公子長這麼大白看了些書平日裡生得一顆玲瓏心一到緊要關頭悟性怎就不高了。於是只得好心提點他一二「你這個月的錢還沒交呢。」
話說到這當頭突然一團黑影賊模賊樣地從後門步入大廳懷裡揣了個東西看那架勢似乎才從外面過來直奔樓上。
「怪不得您今兒總是挑我刺。」辛召公子恍然大悟抬手在胸口處摸了摸一怔又低頭掏了下袖口。
我不由地瞇起了眼睛不露聲色地看著他。
「……不巧。我是真沒錢了。我誓我是真沒銀子了。您別急本公子這就回房穿件體面的衣衫回頭兒向頭牌紅牌們學學今晚多掙些銀子。」
辛召溜之忙不迭地也上了樓。
他們二人似乎去的方向都一致。
我大感疑惑掂量再三決定也上樓去看卻在階梯上撞上一個龜公聞得他身上香噴噴的味道他瞅了我一眼忙低頭跑了。
不對勁兒。
真真是不對勁。
來到辛召房門前還不等我摳紙窗便從裡面傳出了聲音一男一女。
「我讓龜公去頤滿樓給你包了只剛出爐的烤鴨你快些吃別讓它涼了。」
「……味道湊合。」
頤滿樓可是這附近最有名的酒樓酒菜的美味程度和它的價錢一樣出名據說一碗清湯寡水的白菜湯都要八兩銀子可想而知這只烤鴨有多精貴了。
相比之下苗家姑娘的那句還湊合就不那麼厚道了。
幸而辛召也不惱只是好脾氣地說「你若喜歡我明兒再叫人去買。」
「嗯嗯嗯。」苗家姑娘埋頭一個勁兒的啃冷不丁地冒一句「明兒順帶也給我捎些名記醋栗子來。」
「好咧。」辛召答得溫溫柔柔儼然一副良夫模樣。
「對了。你還有銀子麼?」姑娘家家總算有一些過意不去了。「這幾日吃住都在你這兒要不我給你些……」
「我還有不少銀子養你還是夠的。」辛召捏著扇子微微一笑又忍不住朝那肥嫩的鴨子看了好幾眼生生移開了目光。
「你別光顧著看我吃你也吃一點。」苗家姑娘掐了他一下作勢拉他坐下。
「你餵我。」某人得寸進尺。
房裡情意綿綿二人好比新婚燕爾。
而我在屋外只差沒撓窗子……
靠!
居然說沒銀子。
倒貼到這種程度他也算得上是奇葩了。
我啐一口悻悻地背手走了。
走前我還刻意在他門前咳嗽了一下。
只聽屋內靜了片刻過後便傳來一陣慌亂收拾東西的聲響。可見那只烤鴨夠肥他很顯然被嗆著了咳得不輕。
我心生一種快慰悠然下樓才至前廳一個稚嫩嫩的手便伸到了我的眼皮下。
我低頭
見一個小傢伙踮著腳像棺材板般規矩的小身子立在我面前擋住了我的路。
這小小少年眉目生得極好他的手裡捧著的赫然是幾塊沉甸甸的銀元寶。
「趙管事收了眾位哥哥的銀子卻忘了收我的我來上繳。」
——————————————
咳嗽。這位少年公子可大有來頭
終於賺夠了十個植物槽……植物大戰殭屍哇嗚嗚……也寶來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