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定眼望向他,他似也看到了她,亦是一震,冰冷清淡的眼中情愫複雜,眼波餘光瞄到一旁的淳於曦時便忽的冷了下來。他輕咳幾聲,意有所指道,「王爺,來日方長。」
淳於哲身子似僵了僵,隨後便將一思推向淳於曦,自己飛身與卿月迅速逃離。一思愣怔,他無法相信眼前發生的一切!卿月在此!卿月竟與淳於哲一夥!!
這是為何,為何?!
她雙目呆滯,似無法接受,正愣怔間,淳於曦扮住她的肩,就那樣直直的看著她,似不夠,便一個用力將她擁在懷裡……那樣緊的擁抱,那樣用力,只是為何,即便這樣牢牢的擁緊她,他還是覺得虛,覺得不真實,彷彿她隨時便會化成一縷煙飄走。
忽的,他喉間哽住,低啞道,「雲落……我的雲落,我終於找到你,終於……」
一思僵住,五味陳雜,竟是有說不出的滋味。
她亦哽住喉,想說些什麼,卻是如何也開不了口,她是不知該如何開口,便只由得自己那般僵持著,雙手僵硬在半空中,亦是不知是上是下。
淳於曦對他的僵硬全然不覺,他如今只有滿腔的思念,滿腔的熱情。他只能這般擁住她,只有這般抱著她,他才會覺得這不是夢。
這不是夢!這樣的話語有多少美好。
這不是夢!他似癡了,輕輕扯出一絲笑來,他能笑了!
自小烈死後他便忘記了如何笑,忘記了他原是也可以笑……
他輕笑起來,控制不住自己內心激揚澎湃的情感,將她又擁緊了幾分。
一思只覺胸口與他貼的緊緊的,竟是有些胸腔壓迫之感,只覺得悶的快喘不過起來,憋悶令她驚醒,她才輕輕的喚了一聲,「出雲。」
彷彿是天籟,淳於曦聞之滿心喜悅,似小孩吃了糖般興奮異常,他似有些不可置信,亦是有些手足無粗,心中吶喊,雲落喚他出雲,出雲……
他輕輕鬆開她,改扮住她的肩,失神看她,鎖住她盈盈雙目,才覺得不是夢,才道,「雲落……」
鬆了懷抱,一思已然緩過神來,她才道,「這裡危險,你趕緊離開……」宮外馬蹄聲急切,已然清晰可聞,五哥即刻便要回來,倘若那時,他想走便走不了。
如此想著,她皺眉便催促道,「五哥即刻便會回來,乘著還有時間,你……」
她的話竟停在他突如其來的親吻裡。
他乘她不注意便一把拉她入懷,深深吻住她。
她在擔心他的安危,他知道,現時情況有多少危機,他亦知曉。只是此刻,他只想這般做,彷彿亦只有這般做才能讓心中澎湃高漲的情緒得以釋放。
他是那樣渴望她,渴望她的原諒,渴望她回到自己的身邊。
此時此刻,她擔心他,她關心他的安危,她亦是在乎他,他激動,他興奮,更覺幸福,即便現在就此死去,亦是幸福的……
她愣住,全然不知他會這般做,一時又僵在那裡不能動彈。
是越來越清晰的馬蹄聲令她緩過神來,她自己也不知哪來的力氣,硬是將他推開,輕聲道,「淳於曦,你瘋了,趕緊離開。」
淳於曦盯著她,不怒不愣反而笑,而後一伸手就將她摟住,作勢就要飛身離開。
她知曉他要帶她一併離開,只是現時她不能走。
她不依,又掙脫開來,她道,「皇宮守衛森嚴,倘若你帶著我便誰也走不了,乘著還有時間,趕緊離開。」
淳於曦有一陣欣喜亦有一陣驚惶,他上前重新抓住她的手臂,固執道,「我來便是要帶你走,出雲離了雲落便無家可歸,你若不走我便不走。」
一思微震,心又似漏跳一拍,隨即便恢復過來,道,「留得青山在不愁沒柴燒,倘若今日你落在五哥手中便什麼皆沒了,你來此便是要這個什麼都沒了結果麼?淳於曦,算我求你,快走。」
淳於曦一怔,如此簡單的道理他如何能不明,只是沒了她,他活著又有何意義?!
他一瞬不瞬的看著她,馬蹄聲已然在外,氣氛一下子緊張了起來,一思急切,眼瞟門口,又盯住他。
他看她,看她眼中的堅定,亦帶著十分的焦慮,聽聞馬蹄聲停住,終究妥協,狠下心來放開她。
宮門外已然傳來皇子溪的聲響,他在吩咐什麼人包圍乾清宮,一思焦急,淳於曦回神,望了一眼門的方向,回頭又迅速輕吻一思的唇,輕道,「等我。」隨後便轉身,縱身一躍,快速離去。
一思愣住,看著他遠去的地方,心一頓似有遺落。
「一思……」皇子溪自宮門外跑了進來,見到她便大喊。
她緩神,許是驚嚇過度,許是體力不支,她未轉身便眼前一黑,軟趴趴倒了下來。
皇子溪大驚失色,立馬飛身而來接住她,直呼,「一思,一思……」
只是一思一動不動,他焦躁,越加心慌。一思才甦醒過來,餘毒未清,倘若有事……他不敢想……
他大驚,又疾呼,「快些請神醫過來!!快……」
隨從被他驚住,好久才反應過來,才傻愣愣的跑出去請人。
皇子溪摟著一思,目空一切只有一思,他雙目鎖住她,一刻不能離開,他滿眼滿心皆是她。
何喜匆匆趕來就是見到皇子溪這般雙目鎖著一思的模樣。他心中猛然一沉,竟是有說不出的不安。頓覺上台寺一行刻不容緩。
他為一思診過脈,餵了一顆藥丸子後他便提出要盡快去上台寺的建議。
皇子溪毫無懸念便應允。只要能救回一思,他即便付出生命又如何。
待何喜走後,他又坐回一思身側,握住她的手,依舊一瞬不瞬的看她,彷彿不這樣,她便會在眨眼間消失。
倘若不是他來得及時,倘若不是在飄零院只看到三條人影,他怕是就不能看到一思躺在這邊。適才只顧一思,他未來得及追趕,他適才進來時見過有黑影閃過,他知曉那定是為一思而來,那定是淳於曦。
莫名的,他手上緊了緊,一陣後怕後無窮的怒意在心底滋生,他不會讓任何人帶走一思,他不會如此罷休,不會!!
他眼波冷而犀利如利劍,手上不由又緊了幾分。
許是過於用力,一思能感覺疼痛,手不由一動。他緩神,散亂的眼波再次凝聚在一思臉上。
她閉著眼,許是疼痛眉頭微微皺起,他下意識鬆了鬆手,又盯上她……她的臉色依舊慘白,唇色稍稍有了些顏色,是淡淡的粉色,極具迷人。
他忽然心跳加速,心潮澎湃起來,盯著她的唇,再抵不過心中念想,伸手輕輕撫過她的唇。
只是,只輕輕的碰觸,亦是有那般強大的反響。有一股酥麻的熱流瞬間順著指尖竄遍全身,令他幾次顫慄。渴望似雪球般越滾越大,他再抑制不住心中狂熱,傾下身子靠近她。
她的唇似春日的桃花,她的唇似夏日的水蜜,更似冬日裡熱乎乎的軟糕……他看著,只覺喉間乾澀,便再不能自給,湊上唇去就要吻住……
是林福之不陰不陽的叫喚聲止住了他的狂念,他在門外道,「皇上,藍大人求見。」
皇子溪微窘,強壓心中狂熱,起身看了一眼一思,輕輕走出去道,「傳。」
一思稍稍舒了一口氣,在皇子溪緊握她手時,她便已然痛醒,在他碰她唇時她就想避開,只是想到何喜的建議,她要去上台寺,她便忍了下來。
只有離開皇宮,離開五哥的幾率才會更大些。
她還要見賀修,她要問他這些日子是如何過來的,她想問他為何會與淳於哲那個暴徒在一起,為何他要幫助一個奪她清白的人。她還要告訴他,她有多想他,她要告訴他,即便來了風潮古都,她都不曾忘記前世的賀修。
她驀地心疼,想到卿月如今的狀態,她就不由從心底疼起來。
正心悸間,藍墨已然進得門來,例行叩拜後他便回稟,「稟皇上,飄羚院那邊處理好好了。」
皇子溪心裡早有數,淳於曦定不會在內,但還是不由回頭看了看裡間的一思,見她毫無動靜的躺著便問,「如何?」
藍墨愧疚,面泛窘態,道,「卑職無能……未曾抓到人。」
皇子溪皺眉,適才他亦是看到如閃電般一閃而過,那三人速度極快不是常人能比擬,他惱,不是因藍墨未抓到人,而是因淳於曦竟又多了這般的幫手!
他握緊拳,眼露凶煞。
藍墨惶恐,便道,「那三人出招詭異,速度又極快,委實……」頓了頓他才道,「不過有一人中了暗衛毒箭,怕是活不長久。」
一思一震,她知曉那三人定是賤奴三兄弟。一人中毒命危……她不由擔心起來,便豎起耳朵又聽了起來。
皇子溪冷道,「罷了,他們不是主角,主角乃是淳於曦。」頓了頓,他踱了幾步,似想到了什麼,道,「明日朕要送一思去上台寺。」
半響,他又道,「你將這消息放出去,就說朕明日要與一思去上台寺做洗禮!」
一思驚,洗禮乃是指對以女子前程往事的清洗,也就是洗淨女子過往塵世,改頭換面。意思便是要讓一思洗淨過往,他要將一思納入宮內。
一思驚惶,他是想用這消息引淳於曦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