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思一震,回眸而望,對著淳於曦好半響,才淒然一笑便直視拉姆湖面。
淳於曦大驚失色,他知曉,知曉她那一看是何意,她要跳入水中,要在他的眼前無情的逃離,她要逃離他,因為卿月,她又要遠離他!
他愣,看著這孕育著整個三界之地生命的拉姆湖,竟是一片恐懼!這裡對他淳於曦來說意味的不是生而只有死亡!
他痛,痛她竟是要用如此解決的方式離開他,不給他留半分希望!
淳於曦苦澀,一瞬不瞬的看著一思,看得眼中燃起火來。
他再控制不住,怒不可遏,不等三人反應忽的一躍騰空而起,甩鞭便向一思。
他絕不允許她再次離開她,他不容許!!
柔軟的長鞭只咻一下便圈住了一思的身子,她左右掙扎亦是無用。
賤奴們見勢憤然而上,一人去救一思,倆人便與淳於曦拚殺起來。
淳於曦本就因適才二子擁住一思火冒三丈,現時送上門來,怎肯放過,他抽出軟劍來,竟是招招掙對二子而去。
二人速度極快,武藝卻不如淳於曦,二人合力尚打個平手。
老三乘著淳於曦和老大二子拚殺便去救一思,豈知淳於曦果真了得,一遍應付倆人一遍還能應付帶動一思,竟是讓老三沒法得手。
只是,他終究是寡不敵眾,又多一思這個累贅,幾十回合下來,便開始體力不支趨於弱勢,一個不小心,竟被二子刺中一劍,傷在左手,血染紅了白色衣裳。
一思愣住,心中五味雜陳,竟是不知滋味。
她這才發現淳於曦今日原是著了月牙白的衣裳,他從來喜灰色,衣裳亦是灰色居多,月牙白原是也這般適合他。糯糯的白色襯出他隱約的文雅來,竟是別具魅力,特別是現時,那點血紅染上了白,竟是顯出一絲文弱憂傷來。
她愣,睜大了眼看著那人,竟是不能動彈,忽的接觸到那人的眼時更是心中亂成一團,越加驚慌失措起來。
四目相對,淳於曦竟有一刻的愣怔,二子看準時機便要砍下,一思大驚疾呼,「不要!」
淳於曦一震,眼角掃過白光閃過,便下意識躲閃,躲閃不及便用手來抵擋……唰一下,只聞得咻一聲響,衣裳裂,血紅湧出,而抵在手臂上的鞭子亦斷裂……
一思得救,竟是有一刻的僵硬,看著淳於曦流滿鮮血的手,滿目,滿心的皆是莫名的痛。
老三一把拉過一思,便要走,淳於曦疾呼,「雲落!」又不顧傷勢衝了上來,老大、二子隨之與之糾纏起來。
本是平手,此刻淳於曦受傷又加上心思全在一思身上,便是連連不敵,危機之時,於寅帶人及時趕到,便廝殺了起來。
淳於曦脫身便向一思方向追去,很快便要追上。
老三對一思道,「你先走,湖中往南有一島,在那裡等我們。」全然把一思當做自己人。
而後他便衝上去與淳於曦拚殺起來,便大他邊道,「鳳凰不願落於雲,汝何必強求!受死!」
淳於曦被激怒,那不願二字委實字字尖銳,刺痛他的心。他怒不可遏似瘋狂,拼盡全力廝殺起來,一兩招下便將老三撂倒,自己便直往一思方向而去。
一思已然上船。
淳於曦一愣,便不顧一切,縱身飛上船去。
一思驚,忽的站立,只愣在那裡靜靜看著他。
他亦未動,只一瞬不瞬的看著她。
夏日的風嘩嘩而來,捲著幾粒黃土塵埃,浮動湖面,飄動了小船;拂過臉頰,竟是留下一點微痛來。
站了好久,倆人皆是無語,船因風而動,緩緩悠悠,不到片刻竟是離岸老遠。
淳於曦眼含悲痛,隱忍怒火,先開口道,「跟我回去!雲落。」
一思不語,只是用複雜的眼神盯住他,許是風含沙塵誤入了眼,她眼睛紅紅,竟生幾分盈盈水意來。
他微痛,看著那盈盈水潤心生一軟,而看著隱在複雜眼色中的堅毅,他便又只覺痛不欲生。
心內苦痛如決堤般狂湧下來,他咬牙隱忍,痛聲問道,「為何要這般對我?為何要離去?」
為何在他為她做了那麼多那麼的事後,她還能這般無情的離去,就在他眼皮底下,就用這般殘忍的手段離去。
為何?這是為何?
一思依舊不答,依舊愣愣相望。而他在敵不過心中的怒焰,悲憤問道,「還是為了凌卿月?只見他一次,你便可忘記我們的一切,藍一思,你的心到底是何物所成?」
一思微震,看著他滿目悲痛的眼,看著他依舊淌血的手,心中驀地一顫。
她抿著唇,死死不發出一聲聲響來,她是怕出口傷人更怕出口駭人。
心顫間,他忽的又似祈求,道,「告訴我,藍一思,告訴我該如何做,你才肯留在我的身邊,才肯不離開我?」
一思心中猛然一痛,那句話好生熟悉,她亦曾問他,「淳於曦,你到底要如何?你要我如何才肯放過我?」
他當時決然,只吐了四個字,「此生無望!」
她忽然明瞭,盈盈目光堅定,亦是那般決然,她冷冷含笑回道,「此生無望!」而後便一頭栽進湖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