往事如煙,一幕幕溫馨的畫面浮過,有母親,有皇叔,有五哥,有她,歡聲笑語,是那般的其樂融融,可這一切竟在這一刻破滅,徹底的摧毀。
她彷彿看到了那樣一個畫面,盛開的玉蘭樹下,零星花瓣間母親舞曲,她撫琴,一旁的皇叔五哥品茶看得入神,偶爾會意相望而笑,說不盡的情意,說不盡的和睦,說不盡的美。那樣的美連天神皆羨慕妒忌,忽的天色突變,烏雲密佈,週遭徒然暗了下來,有一團黑霧凝聚吞噬了五哥,而後一切皆變了,什麼都變了……
一思忽然心口劇痛,彷彿失了神,她呆滯了眼,喃喃,「不會的……不可能……」五哥不會變得那般可怕,她的五哥那般的溫柔,那般的善解人意,他對母親和皇叔都那般的好……他不可能做出那樣卑劣無恥的事來,不可能!
她不能相信,如何也不能相信,只是秦葬的話語又一次將她推進現實的殘酷裡,他道,「世間之事難料,不可能的到了後來皆有可能……男人有時候為了權貴和女人可以不擇手段,可以犧牲一切,而皇子溪他也只不過是一個男人……還是個為情癡狂的男人……」
秦葬意有所指,點到為止又停住,他耐人尋味的瞄了眼一思,又感慨道,「真不知是幸是禍,風潮古都鼎鼎有名的男人皆對公主一往情深,皇子溪如此,二月公子如此,連淳於曦這等無情之輩也如此……」他忽然笑了起來,彷彿想到了極為可笑的事,他道,「淳於曦這個連冷湯都怕喝的怪物竟肯為公主跳下水!!世上委實再沒有什麼不可能……」頓了頓,笑意越加的深,他道,「看來他是要枉費公主一番好意放於寅回去了……」
他回頭認真的看一思。
一思心亂如麻,秦葬的肯定更讓她六神無主,五哥假死,又復活成了承國武帝,如今又成了那般卑劣不堪的小人,五哥的變化讓一思難以接受,如果五哥皆成了那樣的人,她不知道世上還有沒有真正關心她的愛護她的親人……除了賀修,她不知道世上還有人可以信任!
她忽然覺得天昏地暗,彷彿整個天地都顛倒了起來。而秦葬彷彿一直沉靜在看好戲的幻想裡,他似又想到了什麼,忽的笑了起來,他似自言自語道,「真想看看那一刻,看看淳於曦得知你被送往承國會是什麼表情……一定很精彩,相當的精彩……」
一思一愣,這才從恍惚裡驚醒過來,她問,「先生要將我送往承國?!換五城?」深深看了一眼秦葬,她微微一驚,大膽猜測道,「先生想用我激起南秦和承國的矛盾?!」
秦葬笑容滯了滯,盯著一思看了好半響,才道,「公主委實值得青睞,果真是反應靈敏,聰明絕頂。這麼快便想到了!」他忽的嚴肅起來,眼中充滿仇恨,他厲聲道,「南秦皇帝誅我九族,此仇葬焉能不討?王爺與我如再生父母,此恨焉能忍下?南秦和承國,皆該亡!!」
秦葬說到亡字時眼都發了紅,似有一股火焰呼之欲出,他的仇,他的恨,一思皆可理解也極度同情,可為他一人之恨讓天下所有人受罪,那是多大的罪孽?!這與成全一己之私害天下人有何區別!
一思不能苟同,她驚愣,不可置信的看著秦葬。
她從未覺得一個人的仇恨能那般的可怕,可以將人所有的良心善念全部吞噬。秦葬,他已經是只剩下仇恨的惡鬼,他比淳於曦更加可怕,比蠻夷更加殘忍上千倍。
她忽然覺得替他可憐,可憐他的人生只為復仇而存在,全然沒了真情。
一思覺得突然冷靜了下來,她定定看著秦葬,淡淡開口說,「秦先生足智多謀,只可惜,今次怕是要算錯了。」頓了頓,她又道,「淳於曦不會傻到為一個女子放棄皇權,南秦多事,他不會那般傻。」
「呵呵……」秦葬搖頭直笑,他道,「是公主還不瞭解淳於曦,他的個性其實就如一頭牛,執拗到底,他認定的即便是奪回來毀了他也是要奪的。即便他對你無情,他想奪回你,依舊會不顧一切的去做。只是他比一般的牛狡猾了點而已!!」他又笑了起來,而後又說,「咱們來打個賭如何?他明日必會來營救,我將截得的承國於南秦有關用五城相換你一思公主的書信給他看後,他必會立刻追去承國!」
秦葬說得篤定,他對淳於曦相當瞭解,淳於曦自小便是這般霸道的個性。古雲三歲看到老,他即便再怎麼變也不會改掉這個習慣。更何況他待一思的態度有那般的不同,他絕對有理由肯定,他必會那樣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