卿月微愣,他也在問自己,如此跑來有多少唐突!
只是他依舊還是來了,有如那日他明知不該去慈雲寺卻依舊去了;明知不該下水他也下了;明知不該吻她,他卻終究未能忍住還是吻了一般,難以控制。()
很多事情在別人面前,他皆可自制,而面對一一他便無能為力。他也無法解釋為何對一一會如此上心,明知她癡情凝望時眼底的那個並不是真實的自己,還依舊癡狂的將她放在心上。
許是那雙眼睛,那看著他隱著淡淡憂傷的眼是那樣熟悉,彷彿在夢裡千回百轉過無數次,那淡淡的哀傷那隱約的無奈和苦澀,彷彿能牽動人心,乃至牽人魂魄。
濃煙肆意,他忍不住輕咳幾聲,強壓著心中的憂慮與急躁,淡淡虛弱道,「卿月唐突,聽聞慈雲寺失火,擔心出雲,便來看看。」他把話題轉向了正事。他也說不清為何要隱瞞來此是為一一,彷彿總有個細小的聲音在告訴他,不得說。
那日出雲前來探望,提及大藍送十五公主求援一事。他清晰記得提及大藍十五公主時,出雲臉上那份不能抑制的喜悅,那是他思及一一時才會有的喜色。那是從未在出雲臉上出現過的稀有表情。
也是那刻他明白出雲為何要去大藍提親,才知曉現在的太子妃原是替嫁而來。出雲真心想要的便是那十五公主。也終究明白出雲為何要處處為難太子妃,處處針對於她。
他知道出雲的手段,對於欺騙過他的人他一向是不留情面的,青嵐就是一個活生生的例子。
八年前他得病並失去了所有的記憶,他不知道青嵐和出雲間到底有什麼恩怨,可他卻清晰的記得出雲如何對待青嵐,乃至逼得青嵐撞牆自縊,卻未能死去成了今日的瘋癲樣子。
當他得知慈雲寺失火時,他真閃過那樣一個可怕的想法,出雲會毫不留情的除去他所憎恨的女人,只因她不配做他的太子妃,她曾經欺騙過他。
「如此大火,絕非天災……」卿月緊緊盯著那火,喃喃又語。心中惶惶更難安定。
「卿月多慮了。」淳於曦明白卿月話中含義,他厭惡那女人但還不至於就這麼快毀了她,更何況她還大有用處。他忽然覺得心中一沉,悶悶的極不爽快,他微微皺眉淡淡回道,又看卿月,見他面無血色一臉憂容,便又道,「夜深風寒,卿月還是先回去休息,孰輕孰重我分得清楚。」
「人還未找到?一個也未成找到?」卿月並不搭話領情,他只是面露憂色,問起話來。
淳於曦臉色徒然蒙上一層陰霾,望著那漫天的火光沉沉道,「尚未找到。」
卿月抬頭,看著那狂野肆意的烈火,心下一沉,無比的憂慮皆化為了恐懼,似嗜人的蟲,啃噬著他所有的理智和鎮靜。他來時便看到烈王不顧一切想要衝入火海,此刻他竟也有如此衝動,衝進火海去看個究竟,哪怕付出生命也在所不惜。
他其實不知道一一是否在慈雲寺。那刻一一離開凌府,卻並沒有離開的他的心。他依舊擔心她牽掛她,所以他便派人尾隨,只是令人詫異的是一一的馬車未去慈雲寺,反倒入了哲王府邸,入夜未出。
他派人潛入哲王府邸打探,才知曉哲王府邸也失了火,有人秘密將她帶離。他不知道一一現在身在何處,他來慈雲寺也只是碰個運氣,更不知會遇上這等禍事。
兩處同時失火,委實過於巧合,如此的巧合不能令人懷疑乃是刻意安排。
他不是未想過,當侍從來報一一入了哲王府時,在他的腦海中閃過無數個念頭。無數種猜測閃過,好的壞的,一一設想過一遍。他甚至想她可能是哲王的細作,打一開始便是故意接近他,所以她不能接受他的愛。
可無論心中聲音如何詆毀她,總有另一個聲音出來反駁,能毫不費力的說服他,令他越加擔心起她來。他終究放不下那顆心來,依舊處處為她著想為她擔憂為她癡狂,他才發現,原來他已經如此無藥可救的愛她。
「放開……」烈王在不經意間掙脫了夾持,他猛得衝向火海,只是未靠近,便被轟一聲巨響鎮住了腳步。
火勢難控,終究有一處房屋轟一聲坍塌下來,那樣大的轟隆聲,驚嚇了在場所有的人。
緊接著,在刺耳的辟啪聲中又有轟隆倒塌聲傳了出來,瞬間火海中的房屋真正成了殘骸一片,東倒西歪的火木殘片散著難聞刺鼻的焦味,那樣的殘骸彷彿是刺,刺痛了人眼,刺痛了心。
卿月身子微顫,彷彿輕觸便能倒下,即便不能確定,心底那不能抑制的恐懼失落依舊似這大火般燒疼了他的心。
他無法想像如此場面,倘若人在裡面還能有絲毫生還的希望。
他猛地心痛難忍,心口沉沉,喉間彷彿腥甜異常。他愣愣看著,只覺雙眼沉重,彷彿再無力支撐下去。
正昏昏欲倒間,有一士卒匆匆來報,「啟稟殿下,在後山林泉間,找到了逃脫生還的太子妃極其婢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