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日午時三刻,風靈山下……思兒好生思量……」
皇叔最後的話一直迴旋在耳畔久久不能離去。遠離皇宮,遠離紛爭,過著平凡而自由的生活,這是她來了風潮古都後一直想往卻一直不能實現的奢望。
而如今,有那麼一個機會,那麼好的擺脫淳於曦的機會,擺脫痛苦根源的機會,一思卻猶豫起來。她不知道她自己在不捨什麼,在猶豫什麼,就是久久拿不定注意。
「娘娘……月兒自己來……」月兒啞著嗓子,手撫上了一思的手,微微一笑說道。
一思端著藥碗的手顫了顫,緩過神來,才發現自己在餵藥時神情恍惚,心不在焉。
她回以一笑,柔聲說道,「你還病著,才醒來,還是我來。是我神遊太虛了,月兒別笑話我。」
月兒聽了急切了起來,忙說,「月兒喜歡娘娘還來不及,怎麼會笑話娘娘。」
「月兒很喜歡一思麼?那月兒以後就別再叫一思娘娘,叫一思小姨,可好?」一思餵了一口藥,含笑問道。
「嗯,太好了,月兒有小姨了!」月兒高興的裂口而笑,慘白的小臉死灰一般的沒有生氣,漾著天真的笑容,卻是無比的明媚,彷彿是春日的陽光,看得人有些微的澀眼。
一思心中一動,她要走了,月兒怎麼辦?
「月兒……如有一天你必須離開母親和奶娘,你會如何?」一思想了想,還是忍不住問出了口。
月兒依然掛著天真的笑,彎彎的眼眉裡透著純真、喜悅,她問,「能和小姨一起嗎?能和小姨一起,月兒就高興。」
一思心中一暖,忽又肅然問,「即便有可能無緣在於母親和奶娘相見?」
月兒的笑滯了滯,反問,「奶娘和母親出事了?」
「不,當然不是。」一思忙解釋,她不想月兒小小年紀就能如此敏感。她又笑了笑,說,「小姨想要離開這裡,小姨想帶月兒一起,可月兒要跟了小姨,就有可能再不能見奶娘和母親,月兒可願意?」
月兒咬著唇,揪著眉毛,彷彿在做激烈的思想鬥爭,想了半天,她依然搖頭,癟嘴委屈說,「月兒即想要娘親和奶娘,也想要小姨。月兒是不是很貪心?」
一思搖頭,輕撫月兒的頭,微微一笑,回道,「沒有。來,先把藥喝了,我們先把身體養好。其他的先不管。」
月兒懵懂,看了看一思,似懂非懂的點頭,而後乖乖喝起藥來。
一思看著乖巧的月兒,心緒又紛亂了起來。如此抉擇,何止是月兒難以決定,她也一樣難以選擇。她雖沒有公主之實,可有太子妃之實,她是南秦的太子妃,如若突然沒了蹤影,必然會牽連一片人群。皇叔讓她顧及自己,可有時候卻是不得不顧及他人。
她若這樣沒了,且不說大藍如何,整個慈雲寺的無辜沙彌會如何?皇叔大約也是臨時決定,未能深思熟慮,可細想來,委實難以不顧一切。
「主子,哲王來訪。」思考間,風芽走了進來,臉色異常嬌紅的怯聲說道。
聞言,一思驚,身子莫名僵硬起來。她稍稍鎮定,生硬回說,「知道了。」而後走向桌子,在繡花籃裡拿了一把剪刀。拿著剪刀,手彷彿無比的沉重,她冷冷的盯了半響,緊緊的握著,最終還是把它藏進了袖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