屋中的氣氛似乎降到了冰點，老爺子收起了臉上的笑容，轉過頭看著柳芳華道：「芳華，我有些事情要和你說。()」
「你們兩個先出去一下，我有些事情要和芳華好好說說。」老爺子轉頭看了一眼一邊豎起耳朵準備聽老爺子究竟想說些什麼的沈秋茹冷然道。
等柳春申和沈秋茹走出了屋子，老爺子愛憐的伸出手摸了摸柳芳華的手背，輕聲道：「芳華，以後有什麼打算，還是想一直留在上海麼？」
柳芳華沉默不語，站起身走到一邊，纖細的手指捏了撮清明前第一芽的西湖龍井輕輕的放進紫砂壺裡，倒了少量的水將茶洗淨後，這才環環地注入開水侵泡。江浙男人喜愛喝茶，所以家裡的女人大都泡得一手好茶。雖然此時心情無比的沉重，但柳芳華泡茶的姿態依舊幽雅無匹，動作如行雲流水，見之忘俗。
「芳華，錦城雖雲樂，不如早還鄉。上海雖然好，但是家族的根本還是在北京，你如果回北京的話，生意上的事情會輕鬆很多。」老爺子端起茶杯看著柳芳華輕聲道。
「爺爺，我從去上海起，就沒有想過再回來。」柳芳華似乎終於做了什麼決心，正在給老爺子斟茶的手抖了一下之後，輕聲道。
「芳華，你應該知道家裡需要你。你父親的性格你知道，雖然夠勤勉，但是想要把家裡的攤子給撐起來的話，恐怕守成都不一定做得到。家族裡面沒有男丁，只有你和芳菲兩個女娃娃，我原本對你報了很大的希望，但是你離開北京，去上海做了自己的生意，芳菲還是一個不懂事的孩子，哪裡會懂這些。」柳老爺子知道自家孫女的脾氣，天生就有一些冷漠，也不見怪，自顧自的接著說了下去。
「生意不是一個人就能做的了的，需要一群人來撐著，尤其是我們這樣的家族企業，必須要有一個好的領袖，如果沒有，那麼家族只能當一個最大的股東，沒有任何的發言權，現在我還在，那些老傢伙還算給我面子，這些事情至少明面上不敢做，但是我的身體怎麼樣，你應該也清楚，我要是不在了呢？」
「商場無父子，你在上海這麼久，應該也知道這個道理，一句話，一件事，都是刀刃相見，換做以前我不會給你說這個，但是我現在一天不如一天，柳家以後怎麼樣，我必須現在就開始給你們鋪好路，柳家這麼多年的積累，不能敗在了我的手裡！」
柳芳華將紫砂壺放到一邊，輕聲道：「所以你們要選擇魯燕趙來做女婿，讓外婿來幫你們管好這個家，所以就要將我一輩子的幸福加到一個我完全不喜歡的人身上？」
「這是最好的辦法，燕趙那孩子我是看著長大的，也許年輕的時候做的事情有些過了，但是這些年對你怎麼樣我是一直看在眼裡，他是真心喜歡你的，如果不然也不會這麼些年不管你給他什麼臉色，都渾然不管。」老爺子沒有從正面回答柳芳華的問題，而是將魯燕趙的事情淡淡的剖析了一遍。
「你們能做的就是用一個女人來換一個家族麼？」柳芳華的聲音漸漸的冷了下去，帶著一種說不清楚的悲涼。
「那個姓秦的年輕人什麼來歷？」柳老爺子沒有再在這件事情上糾纏下去，而是開始詢問關於秦漢武的事情。
「皇甫伯伯給微微請的保鏢。」
「胡鬧！芳華，我們柳家的女兒，怎麼可能選這麼一個人！」一直在樓上偷聽的沈秋茹在聽到柳芳華說出秦漢武的真實身份之後，終於忍不住怒道。
「選什麼樣的男人是我的權利，我找什麼人，不是柳家找什麼人！」柳芳華抬起頭看著站在樓梯拐角看上去怒火中燒的沈秋茹冷然道。
「一個小保鏢，怎麼可能能進我們柳家的大門，芳華，我看你是實在找不到男人了。」沈秋茹看著柳芳華道。
「我不是你，我不會為了東西去犧牲自己。」柳芳華一句話冷冷的塞了回去，沈秋茹看著如同渾身上下正在散發著冷氣的柳芳華啞口無言。
「夠了！」柳老爺子站起了身，頓了頓手中的枴杖，看著樓上的沈秋茹道：「都給我少說兩句，秋茹，回樓上去，不要再說話！」
「不要以為能看出來一兩件古董就能把你給娶回家，只要我還在這個家一天，這個事情就不可能發生！」沈秋茹嘟囔了一句之後走上了樓。
「芳華，你阿姨雖然說的不好聽，但是也不是不對，我們柳家怎麼可能會接納這樣一個人，我希望芳華你能理解我的苦衷。」柳老爺子皺著眉頭看著柳芳華輕聲道。
「我能理解你的苦衷，可是誰能理解我的苦衷。」柳芳華苦笑著歎息道。
「如果我們不是情敵的話，我們一定是朋友。」魯燕趙看著秦漢武笑瞇瞇的說道：「既然秦少來了，不如去我家坐坐，如果我家老爺子能夠見到故人之後的話一定會很高興的。」
秦漢武也覺得魯燕趙並不像有的世家子弟那樣的盛氣凌人，說實話對這個男人也並沒有什麼惡感，追求什麼人都是自己的自由，而他秦漢武在這件事情上甚至連一個競爭者都算不上，聽到魯燕趙的話裡多多少少有點兒從敵人內部攻破的堡壘的意思，也當做沒有發現，只是出言婉拒道：「我剛到燕京，還是先在柳家的好，等有機會再去拜訪魯老爺子。」
魯燕趙苦笑道：「有時候不得不說，我真的挺羨慕你的。」
「信，因為我一點兒都不羨慕你。」秦漢武微羞一笑。
柳芳華出來的時候，看到秦漢武和魯燕趙交談正歡，微微有點兒詫異，男人之間這種莫名其妙的投緣就和女人之間莫名而來的敵對一樣的不可思議。
魯燕趙見柳芳華走了出來，魯燕趙自然又迎了上去，看著柳芳華說道：「芳華，難得你又回來一次，你一向喜歡吃恩元居的炒疙瘩，剛好秦少也在這裡，不如我們再去嘗嘗這位得了『穆柯寨』真傳的老店的味道還是不是當年的味道。」
柳芳華抬眼看了看魯燕趙，只覺得自己心中全是掩蓋不住的疲倦，再也不想看到這個男人和這個家，看著一邊的秦漢武說道：「漢武，我有些累了，想回上海，你去開車吧。」
秦漢武看了看柳芳華，不知道屋裡發生了什麼事情，從柳芳華的手裡接過鑰匙和裝著那件汝窯天藍色花觚的盒子就往地下車庫走去。
柳芳華沒有跟過去，看著面前的魯燕趙，沉默了很久之後道：「我不知道他們為什麼會那麼喜歡你，但是我真的一點兒也不喜歡你，如果你真的想為我好，就不要再來這裡，也不要再找我。」
「對不起，我做不到。」魯燕趙看著面前帶著點兒頹色的柳芳華，猜到剛才在自己跟秦漢武出來的之後，屋裡的人究竟跟她說了什麼。
站在地下車庫進口的秦漢武轉過頭看了看轉頭快步往自己這邊走來的柳芳華和落寞站在原地的魯燕趙，然後伸出一支手摸了摸自己的臉龐，輕聲道：「看來男人還是要看氣質，像我這樣膚白貌美氣質佳的，你怎麼能爭得過我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