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琛大概永遠也體會不到當他試探性喊出南笙名字的時候,對於南笙而言代表什麼。
就像在大海中漂浮了很久的一個流浪者,已經耗盡了所有的體力,就在她已經做好全然的準備葬身於大海懷抱中的時候,突然看到了一艘正緩緩向她駛來的船,船頭站著一位身著黑色風衣的男子向她揮手,似乎在告訴她,再堅持一下。
於是,她就真的堅持了下來,靠著牆壁緩緩的蹲下身來,雙手緊緊的環抱住自己不敢動彈,伸手不見五指的黑暗裡,似乎漂浮著很多發著綠光的眼睛,正一步步的向她逼近,她恐懼的閉上眼睛,脫口喊出:
「顧琛,救我——」
她不是很確定顧琛有沒有聽到自己的呼喊,因為她的耳朵裡此時充斥著很多很多的聲音,有哭聲,有笑聲,還有很多人說話的聲音,她感覺自己的聲音被埋沒在這人聲鼎沸的浪潮裡……恐懼開始源源不斷的湧上來,那些黑暗中的眼睛似乎馬上要走到自己的咫尺之外。
南笙覺得自己快要堅持不住了,可是尚且清醒的意志卻並不允許她的放棄,她將頭深深的埋進雙膝中,一遍又一遍,聲嘶力竭的喊著誰……
——
不知道過了多久,當這個漆黑封閉的空間伴隨著一聲響動而滲進一點光亮的時候,南笙停止了哭泣,那一束光亮太過刺眼,她並不能看清光線背後的人究竟是誰,模糊的只有一個輪廓,很高大,高大到足以讓她覺得安全。
她幾乎是條件反射的從地上爬起來,跌跌撞撞的朝著那個人跑過去,途中似乎碰到什麼東西也並不在意,直到奔赴到他堅實的懷抱……
顧琛被她撞了個滿懷,險些站不穩,手機也被撞到地上,失去了最後的光亮,他穩住身形,歎出一口氣,不習慣和別人身體接觸的他剛想將南笙推離自己的懷抱,胸前的襯衫似乎被什麼液體而浸濕,溫熱的感覺讓他愣在了原地,明明是微不足道的溫度,可是他卻覺得自己整個的心臟都被全然的熨燙。
原本想推離她的雙手就那麼僵硬在了半空,幾秒過後,終是落在了她的肩膀處,卻只是輕輕的拍著:
「沒事了,沒事了……」
她似乎真的被嚇怕了,去往顧琛別墅的路上一直低頭閉著眼睛,抓著顧琛衣袖的手顫顫巍巍,卻又用著很大的力氣,連指節都泛著青白,似乎只有這樣才能確保自己不會再是一個人,顧琛把腳步放的很慢,側目看她,竟覺得有幾分好笑,她這模樣像極了一隻受驚的小白兔。
他想笑,卻笑不出來。
客廳頭頂上的光灑在身上的那一刻,南笙才覺得整個世界安全了,光線猶如一道又一道的防護牆,將她整個人都保護了起來,或許是剛才的經歷太過恐怖,她還沒有徹底消化,以至於此時此刻她扔抓著顧琛的衣袖不放。
顧琛的視線淡淡的從她的手移到她的梨花帶淚的臉上:
「去洗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