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已經覺察出鄧輝不受陸世康歡迎,便柔聲勸道:「小輝,金公子那兒比我這裡寬敞,而且他的笛子吹的很好。我這幾日正說想過去請他吹上一曲,正好,我送你過去,也沾沾光。」
她本想化解,卻不想這下的確是緩解了鄧輝的危機,因為陸世康的注意力又轉向了子宸:「你們約好去吹笛子?本宮怎麼不知道?」
子宸看看清雅,她有些不好意思,憑白地拉他做了炮灰,可是再怎麼解釋?希望子宸擔待點兒了。
子宸不露聲色道:「對,清雅之前是說過,還說到時候備上一桌酒菜要太子殿下一起談天說地才好。只是這幾日我身體不大好,居然忘了這事情。」
陸世康顯然有些不信子宸會忘記這事情,狐疑道:「不會吧?而且,清雅怎麼會忽然想起要請本宮敘談?」
「太子殿下自來到曼羅後,對我多方關照,我苦於一直沒有機會言謝。可是我眼下的情況,又不好太過張揚,便想著隆重,但是簡單點兒。於是,便想到這麼來答謝。原本就是要金公子不要張揚,等辦好給太子殿下一個驚喜的,想必他覺得如果瞞著太子殿下不大好,所以想先支會一聲,可是又怕我說他守不住秘密,所以猶豫了。」
原來如此!陸世康聞言,想了想,倒是滿心歡喜:「軍師,咱們這些年的交情,我也不瞞著你什麼,你對我也是坦誠,可是清雅姑娘一番好意……難為你了。既然今日說到這事情,本宮其實也不在乎那些虛禮,有個心意就好,你們就別傷神了,不如一起去我那邊,暢飲一番,了卻清雅姑娘的心思如何?」
清雅只覺背後一陣冷風終於刮了過去,可算鬆了口氣,哪能不說好?
子宸鄧輝自然也同意。
於是,一行人來到陸世康居住的殿閣,先隨意地暢聊了一會,因為鄧輝在,陸世康和子宸自然會小心謹慎不說到一些敏感的話題。
而鄧輝卻渾然不知,對於陸世康和子宸的旁敲側擊一點戒備都沒有,因為生氣,言語中對鄧家很是不敬。
由此,陸世康算是明白了,感情這位鄧家四公子就像是一個被保護的很好的雛鳥一般,根本就不知道外面人心險惡,倒是鄧家極為單純之人。
於是他也就釋懷了,對於鄧輝仍不免時而向清雅有些撒嬌般的舉動也就不以為意了。
清雅見陸世康漸漸放鬆,捏著把冷汗,也才算是安下心。
等到酒菜上來,子宸身體未全好,不能飲酒。鄧輝酒量淺,不過一杯,面上就浮上了紅暈,而清雅更是不善飲酒,陸世康盛情勸了兩回,覺得無味,也就作罷。
清雅能想到感謝他,他要的雖然不是她的感謝,但這說明,她的心中有他。因此,陸世康的興致很高,命子宸演奏吹笛。
子宸已經有了準備,命人取來了白玉笛,起身走到大殿前,目光流轉,向每個人都打了招呼,而後舉起笛子,送到唇邊。
但見有點兒暗沉的大殿上,他冰藍色的長袍如同一縷清爽的海風,十指跳躍,像十個優美輕盈的小精靈在白色的笛子上翩翩起舞。
這次,他吹的不像當年在曼羅為質子時那樣婉轉低回,而是帶著些兒歡快俏皮,像是綠色的森林裡,鳥兒在歡唱,梅花鹿在奔跑,松鼠用後肢撐起身體四下張望,五顏六色的花在競相開放……
每個人的思緒帶著花草的芬芳,帶著心曠神怡的心情,躍上雲端,四海遨遊……
直到很久之後,陸世康輕輕呼喚了幾聲:「清雅。」
她才從那如夢如幻的仙境裡走出來,睜開眼,看見大家都好奇地看向她,對面子宸已經落座,正含笑微微點頭示意。
清雅有點兒不好意思:「不覺就入迷了,失禮了。吹的真好,看來離開曼羅,金公子心情不錯,這曲子也就跟著歡快起來了。」
清雅的讚美,引來陸世康一句:「想不到清雅聽得那麼入神,還是金公子的知音呢。」
這話怎麼有點兒酸溜溜的?
「以前,我以為金公子是不會吹這些的,看來還是因為跟太子殿下在一起,能一展平生抱負,才會有如此心境,吹出歡快的曲子。所以說,這首功是太子殿下的。」清雅說著,沖陸世康舉起酒杯。
她的主動令陸世康有些兒受寵若驚,也舉了杯,喝完酒,陸世康那點兒不快也就煙消雲散了。
真是個冰雪聰明的女子!
子宸在對面看到清雅因為不勝酒力,白皙的面龐上染上了紅霞,顯得更加嬌艷動人,不禁有一刻的恍惚。
這樣的女子,應該是受上天眷顧和寵愛的,卻過多的承受了她不該承受的東西……
酒宴散後,鄧輝醉了,子宸命人扶了他,帶著他回自己的住處。走到門前,他不禁回身看看大殿裡,微醺的清雅,與坐在上首,眼睛在她身上流連不去的陸世康,心裡在一瞬間生出如果清雅跟自己走的念頭……但,下一刻,他已經邁步出門,再沒有回頭。
能得到天下女子都傾心不已的陸世康的青睞,應該是清雅的福氣,也許那些纏住她不堪回首的過往因此就會慢慢消散。
陸世康能夠給她一切別人可望不可及的,地位,財富,尊嚴,榮耀,作為一個女人,將來會過得很好,他身為清雅的朋友,應該替她高興才是。
子宸唇邊浮起一抹笑,可是他卻看不到,那抹笑帶著淡淡的苦澀。
清雅也沒有想到,為了消除陸世康的疑慮,經過鄧良那事後,她就告誡自己不能隨意喝酒的,因為那一杯又喝多了。
等她醒過來,揉著有些頭疼的額,隨口叫道:「春梅。」
「有事嗎?」是個男人的聲音,清雅一時不查,說到:「我口渴,拿點水來。」
說著,她掀開帳簾下床,這才發現不對,這裡簡潔華美,黑色的底子襯著金色的裝飾物,頗有硬朗大氣的男兒之風,完全不是她那裡都是輕柔的鵝黃色。
而一個金冠黃袍,眉目如鑄的男子端了杯茶水向她走來,正是浣月太子陸世康。
發生什麼事情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