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雅,我答應你,無論怎麼樣,這次背水一戰,一定要為衛家正名,洗清蘇鄧兩家強加在我們頭上的罪名。萬一——我一定會保住這條命回來,和你一起,再也不分開,不讓別人欺負你。」
不讓別人欺負你,這話鄧良曾經也說過,是那樣深情的,聽來動人纏綿。而衛彬說來,卻更令清雅感動,暖暖的,這才是真正的承諾,她錯信了鄧良,不會錯信衛彬。
「哥哥,你以為我在說癡話嗎?如果真要拚個你死我活,我就死賴在宮裡不出來了,早就找個武器,殺死一個抵命,殺死兩個有得賺了。我之所以願意出來,為鄧家這麼賣命,自然是有我的打算。」
原來,清雅心裡早就想過,憑自己的力量,硬拚是最愚蠢的,所以那時候心裡只是隱隱有個輪廓,要想辦法積蓄更多有利於自己的力量。
來繡樓的都是達官貴人家的夫人小姐,才有那個錢財權勢請到清雅為她們繡上一幅。
而高氏的限量政策無意間成全了清雅。
因為她的繡品難得,不是花錢就能買到,所以很多人會去巴結高氏,以求清雅親手繡制。
但也有人更聰明,直接暗中與清雅拉關係,有了人情何愁辦不了事情?
送禮什麼的,清雅並不在乎,所以,那些女人也就慢慢摸準了她的喜好——喜歡聽人聊天說話。
這喜好說起來可是那些每日裡無所事事的女人們最拿手的,她們還樂得有地方有人聽她們說那些張家長李家短的。
於是一個個獻寶似地在清雅這裡不是炫耀自己男人多麼有本事,又踩了誰,巴結上誰,做了什麼事情得到王上嘉獎,就是那些失意的埋怨朝廷上,宮廷裡的勾心鬥角……
她們並不知道一紗之隔的那邊,名為巧娘的女子就是鄧家的三少夫人。而且這位巧娘十分的溫柔體貼,從來不搬弄是非,也不出門,大約是寂寞才想知道外面的事情,所以,這些女人並不提防。
而清雅卻暗暗將朝中宮廷裡種種複雜的人際關係梳理出來,在心中理了本賬。
夜深無人時,她一人猶如指揮千軍萬馬的將軍一樣,將那些人一個個的做了編排假設,誰和誰之間的矛盾怎麼樣可以激化,然後又會產生什麼樣新的矛盾,蘇黨和鄧黨因此會受到什麼樣的波動,最後導致什麼樣的結果。
日復一日,那些富人小姐們渾然不知她們閒聊的廢話,在清雅這裡都成了寶,成了有天對付曼羅的利器。
只是,清雅這樣運籌帷幄,卻缺乏一個機會,缺乏武力支持。但是她堅信只要自己堅持,總有機會來臨。
「哥哥,你有多少人馬?有多少把握能將蘇鄧兩家徹底推翻?就算你帶領人馬踏平京城,一場戰亂又會有多少無辜的人枉死?你知道為什麼蘇鄧兩家輕易就將我們衛家取而代之,卻一直無法等到民心,成日擔心會有擁護衛家的人捲土重來,或者被人取而代之嗎?就是因為他們當初的手段太過暴虐,令人害怕,百姓不信他們,那些大臣們,有很多是因為害怕,不得不聽命從事。原本我們衛家仁德,後來慘遭橫禍,這些都很博得那些百姓同情。哥哥要是用激烈手段,別人會將你視為蘇鄧一丘之貉,你以為就算滅了蘇鄧兩家還能像從前一樣穩坐王位嗎?」
衛彬一直看著清雅那在黑暗中顯得朦朧的眉目,那麼柔和親切。
「這——」他知道清雅所言不假,但是已經準備了這麼久,就此放棄?絕不可能!
「哥哥,我不是勸你放棄。就是我,明知道勢單力薄,也從來沒有想過放棄。這不但是為我們衛家報仇,洗刷他們強加在衛家頭上的污水,也是要換曼羅一個公正太平盛世。只是,我們不妨換個角度來做這件事情。最好不要波及到太多無辜的,用最小的代價來換取最大的勝利。」
清雅這話衛彬覺得有理,而且他的人馬根本不足以與曼羅的軍隊進行大規模正面衝突,不然,怎麼會冒險當街行刺浣月太子來威懾蘇鄧兩家,但是要怎麼做?
「這事情說起來容易做起來難,你是不是有什麼打算了?不妨說來聽聽。」衛彬見清雅胸有成竹的樣子,追問道。
「是這樣的,春梅這頓打沒有白挨。」
原來子宸見清雅萬念俱灰,要拚個魚死網破,於是告訴了她一個秘密——浣月太子陸世康這次來曼羅,並非給蘇鄧兩家錦上添花,而是要觀察曼羅現狀到底如何,再考慮要不要支持他們鞏固政權,或者是另尋合適的曼羅掌權者。
這麼說來,如果陸世康發現蘇鄧兩家不具備合作的要求,也有可能另覓夥伴,只要能讓陸世康對這兩家失望,衛家不一定翻不了身。
清雅原本對這位浣月太子並沒有興趣,因為那時候,以為他必定是蘇鄧兩家搬來的大靠山。
陸世康對清雅動手動腳的時候,她更是對這位太子厭惡至極。
但是後來子宸一番話解釋,清雅心頭鬱結化解不少。此時,她已經看到蘇鄧兩家是如何在巴結討好陸世康,而偏巧陸世康對她有好感。
於是,心中閃過一個大膽的念頭。
如果將陸世康對她的好感善加利用,說不定這就是衛家翻身的大好機會。
那時候,她不能確定繡樓上的刺客就是衛彬,並不明確要取蘇鄧兩家而代之,她要的只是他們血債血償。
之所以跟鄧良回來,一是鄧良在那一刻的堅持確實令她有些心動。再則是,那麼輕易便順從了陸世康,那個高傲的太子會覺得來的容易,很快就會輕看了她。而且會將這番功勞算在送上清雅的鄧家頭上。
所以,她故意隨鄧良回來,倒要看看陸世康願意下多少氣力來用在自己身上。
陸世康願意花的代價越大,清雅勝算的希望越大。
「不,我寧可戰死,也絕不要你出賣自己來換取別人的同情和幫助。」衛彬有些惱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