蘇靜拿來紙筆,要拉鄧良去桌前寫休書。鄧良忽然一聲厲喝:「我是你們的相公,這個家裡的當家人,誰都不能命令我做什麼。」
他一指蘇靜:「你不好好在宮裡做你的夫人,跑到這裡來,一大清早就撒潑耍威風,唯恐天下不亂,不害死清雅,你就渾身不自在,是不是?真是丟盡了我們鄧家顏面。」
蘇靜傻了,從來沒有看見過鄧良這麼發脾氣,就如狂風呼嘯,山崩地裂一般,她下意識地點頭,大氣也不敢出。
鄧良再一低頭,指向坐在地上查看春梅傷勢的清雅:「你,不守婦道,是我的妻子卻不回家,在外面與人勾勾搭搭,裝的這麼委屈……叫我情何以堪?你們兩個都離我遠點,聽見沒有。」
說完,鄧良目色赤紅,恨恨地將桌椅掀翻,憤然而去。
「相公,我說的可都是事實,你也看見了,怎麼能冤枉我?」蘇靜跳著腳,急忙去追趕鄧良。
屋子裡很快安靜下來,清雅只覺得昏昏沉沉地,不由倒在床邊合上了眼。
蘇靜的轎子離開清雅住所不遠,迎面來了一輛黑底嵌紅寶石的馬車,兩車交錯而過,簾後之人都在暗暗打量對面的馬車。
蘇靜可認識這馬車,別說她,這城裡有幾人不識這華麗非凡的黑色馬車?那是浣月太子的心腹軍師所有。這位神秘的軍師,從不以真實面目示人,而那輔佐太子展示的經天緯地之才,卻早已經揚名天下。
這人怎麼跑這裡來了,他是去找清雅嗎?蘇靜皺眉想,上次那浣月太子受恩於清雅,然後念念不忘,鄧良才將清雅追回,這又派了軍師來……
忽然,她興奮起來,莫不是那浣月太子真的看上清雅,誓要將她弄到手?或者,蘇靜大膽猜想,清雅不是在浣月驛館過了夜?也許就是那時與浣月太子勾搭在一起,被他破了身,所以如今連鄧良也不要了,原來是攀上了更好的。
心中喜憂參半,蘇靜覺得清雅要是就此隨了浣月太子去了,從此再沒有她橫在自己與鄧良身邊,是件好事。
但,清雅為什麼就那麼走運,就算藏在樓頂上繡個花也會被這麼位高權重的人看中?
要是她因此得了寵,在浣月太子身邊平步青雲,將來自己還能有好果子吃嗎?
就在蘇靜患得患失的時候,那邊子宸在馬車中也認出對面那是宮中馬車,差人打聽,回報是鄧家三少夫人乘坐的。
三少夫人——清雅?
子宸不由自主地將身子傾向車窗處,試圖透過那紗簾看清楚車內女子模樣,忽然啞然失笑,這樣的排場陣仗,除了在宮中橫行無忌的那位蘇靜蘇夫人還有誰?
只是她來的方向——好像是清雅那邊,難道,清雅出事了?
他就怕昨夜自己走後清雅和鄧良會出事,於是在屋頂上守了一夜,眼見雞叫,覺得再不會有問題才離開。
早上不知道為什麼,子宸覺得心緒不寧,正好陸世康交待他一樣事情務必要見清雅一面,於是,他一刻不敢耽誤就趕了過來。
此刻,子宸更是要車伕加快了速度,趕到清雅的住所前。
這僻靜的院落和平日緊閉大門完全不一樣,門大開著,裡面的東西都被凌亂的不是丟在一邊就是被人踩踏過,就連裡面的屋門也敞開著,一片觸目驚心的凌亂。
「清雅,清雅,春梅——」子宸心想清雅不會想不開吧?那麼春梅呢,怎麼連那丫頭都沒有動靜?
急匆匆地進了屋子,被倒地的椅子絆了腳,一個趔趄,子宸看見地上依偎在一起的兩個人影。
一個血肉模糊不成樣子,一個臉色蒼白衣衫不整,他伸手過去,兩人呼吸都很弱。急忙叫了小北來,將春梅抱上一旁的軟榻,子宸則將清雅抱上床,這時,他感覺清雅一隻胳膊不正常地垂落著,一檢查竟是脫臼了。
子宸一邊吩咐人去叫大夫,一邊動手親自為清雅接上了胳膊。
清雅模糊中覺得胳膊好疼,呻吟了一聲悠悠醒轉,看見眼前是個男子的身影在晃動,以為鄧良去而復返,她不想再見他,有氣無力道:「你走,我不想再見你,求你放過春梅。」
子宸一愣:「清雅,我是金霖。」
「金霖?你怎麼來了?」清雅看清楚眼前的人是誰,心裡稍覺安定,又急忙問:「春梅呢?她怎麼樣了?」
子宸有些心疼:「我要是沒來,還不知道你們會怎麼樣。春梅沒事的,大夫馬上就來,你還是好好關心一下自己,這屋子怎麼像被人抄過家?你的手又怎麼會被人弄脫臼了?」
雖然,他已經斷定這一切都是蘇靜干的,但是具體發生了什麼,他希望清雅能對他說。
清雅閉了閉眼,真不想再提那些人和那些事情。
子宸不再追問,但心裡有點兒失落,難道她竟不想告訴他,是怕他擔心還是覺得那是她的家事,不足以向他這個外人來說?
「金公子,我累了,好累。要不是想著衛家血海深仇真想一走了之,在曼羅早已經沒有我的容身之所。可是,即便是苟延殘喘,我也得屈辱的活著。如果,我不在了,春梅就拜託你,給她找個好人家……」清雅的目光中閃動著冰雪般冷靜而決然的神色。
子宸知道那意味著什麼,握緊清雅的手道:「你打算要做什麼?以你的力量,如果想要同歸於儘是根本不可能的,那只是飛蛾投火。我不會答應你任何要求,春梅是你的人,你真要為她好,就不要輕易放棄自己的生命。」
「我沒有選擇。剛才,她們差點打死春梅。我已經同意和鄧良和離,我會要求在拿和離書的時候,見王上王后。那時候,就是我最後的機會,哪怕不成,我也對得起衛家了。所以,你不要再來了,免得被人看見起疑,連累你。」清雅淡淡地,就像在說一件別人的,與她無關緊要的事情。
而子宸卻是心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