只見面前這狹小不過兩張床大小的地方,全是一根根堆放起來的白骨,有的還有點衣衫碎片,應該是人死了將屍身就往裡面一丟,在這密閉的地方一點點腐爛掉後的情景。
蘇世關上門,拖拽著清雅往回走了一段,這才將她往地上一丟道:「那個故事你聽說了吧?故事裡的孩子年幼貪玩,無意間找到了密道入口,於是生生被人擰斷了脖子。然後他娘不知道說走運還是不走運,居然循著兒子的足跡找了過來,看見兒子的頭幾乎被擰下來,當時就瘋了。這些我也是後來聽說的,下命令的可是你那好公爹。」
清雅艱難地抹了抹嘴,抬頭看著蘇世,她想說些什麼卻顯得那麼蒼白無力,她知道蘇世說的不會是假的。
因為這秘密地方被發現,所以鄧廣文一不做二不休,乾脆將那個工匠也殺了,還是不放心,又將那一批工匠,說是放走,其實也秘密殺害,將屍身都丟在了這裡。
「也許你覺得奇怪,為什麼不找個地方掩埋,毀屍滅跡?」蘇世舒心地笑了:「是我請了個大師,故意說這地方需要有鬼魂鎮守,如此有了陰魂之氣,外人才不敢輕易接近。你那公爹就信了,把他們都丟在這裡看守那些武器鎮宅。」
「其實,你早就設下這詭計,就是為了防著有天他不順從你,好拿出來做證據,脅迫他一起謀反。」清雅替蘇世說完剩下的話。
蘇世眼中流露出欣賞的神色:「七公主果然蘭心蕙質,可惜你不是我的女兒,不然我何至於那麼操心?生的是個女兒也就罷了,連攏住男人的心都做不到……」
說實在地,蘇世對於蘇靜有點兒失望,她夠毒也有心機,可是都太膚淺,根本不夠份量,不然與鄧良十幾年的感情,還能讓清雅在這麼短的時間將已經握在手裡的男人都要搶走了?
「呸,你也敢妄想做我的父親?就你這卑鄙無恥貪婪無度的狗官,我公爹縱然之前有錯,但是他已經真心想棄惡從善,你卻使盡各種手段令他就範,你的心都已經黑透了。」清雅面對財狼一般的蘇世,知道他帶自己來看到這一切就沒想著再讓她出去通風報信。
「七公主,這個世道就是弱肉強食。你看看王上,我們蘇家和鄧家為他賣命,到頭來得到什麼?還不是猜忌,要我們的命來保住他的權位?他的心不黑嗎?」
蘇世感歎清雅要不是這種身份,調教一下收為弟子,想必也會有出息讓他省心。不知道為什麼,清雅越是不屈,他就越是想看到她被打擊崩潰,才說了這些連他都沒有計劃過的話。
「蘇世,你不要巧言令色了。之前你們兩家意欲謀反,我父王察覺才會下手阻止。可是,他顧及我的感受,也想過放過鄧家,以為你們會從此棄惡從善,並將你調回了京城,想不到卻是養虎為患。對你這種已經沒有良心的人真不該再講什麼良心。」清雅目光銳利,罵的蘇世老臉無光,誰敢這麼說他?還一語道破了他的虛偽。
「哼,七公主,看在你還是個孩子,我本不想將你怎麼樣的。但是,你知道的太多,要怪就怪你投錯了胎。」說著,蘇世眼中凶光畢露,舉起手來。
清雅也不求饒,到了這一刻,竟然也不覺得有什麼好怕的,索性引頸就戮,雙眼一閉,只覺頸後一痛,便失去了知覺。
鄧廣文惴惴不安地看著蘇世終於出來,肩上扛著清雅,忙上前:「你把公主怎麼了?」
蘇世將清雅丟給旁邊的士兵,冷冷道:「放心,她沒死。只是,她什麼都知道了,揚言要告發你我,我才不得不出手。這次不是她死就是我們死,駙馬再好,公爹再好,還能比得過她親生父母兄弟姐妹的命要緊?老鄧,你還猶豫什麼?」
如果放了清雅,她會去告發,王上絕不會相信鄧家這次是無辜的。
如果殺掉清雅,她來這邊不會沒有人知道,肯定很容易就查出來是誰下了手,鄧家還是逃不脫。
是到如今,他還有的選嗎?鄧廣文握緊了拳,額上青筋蹦出。
不知道過了多久,清雅慢慢地醒過來,只覺眼前一片漆黑,蘇世沒有殺她。可是這並不是一件好事,蘇世會不會利用她來要挾些什麼?
更可怕的是,他會不會已經實施篡位的計劃了?
王宮裡還無人知道,父王母后太子哥哥,還有那些兄弟姐妹們……眼前紅光閃爍,似乎看到血肉橫飛,他們一個個渾身是血的倒下。
還有鄧家,是助紂為虐,還是會被蘇世剿滅?
她要去報信,只有拉攏鄧家和父王一起聯手除掉蘇家才行。
清雅摸索著站起來,冰冷的石壁,沁人的寒意,還有那樣潮濕憋悶的氣息……
她什麼也找不到,好像這就是一個密閉的棺材,只不過比尋常看見的要大一些。
明白了,她還在丞相府地下那個秘密製造武器的地方,而且這地方與之前蘇世指給她看堆放白骨的地方是一樣的。因為是用來堆放東西的,裡面根本打不開,而且是暗門,要不是知道機關所在,外面的人也看不出這裡有門。
蘇世這是要將她活活地餓死渴死嚇死在這裡嗎?
清雅一次次地摸索了半天,仍然只有這麼一個結果。
別說通風報信,她壓根就出不去了。沒有人知道她在這裡,春梅……她會不會遭到毒手?
而且,她昏過去了多久?也許外面已經變了天!
全身脫力一般,清雅靠著牆壁慢慢滑落,坐到了冰冷的地上,這十二年來給過她溫暖和寵愛的親人們,這一次她又要失去他們了嗎?
還有鄧良,她還沒有來得及解釋,還不知道他是不是江平的前生,還有那已經有了轉機的感情,想不到就這樣失去。
為什麼,她只想這一生好好去愛他珍惜他,卻又要承受再一次失去的痛苦?
黑暗裡,清雅任淚水打濕了臉頰和衣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