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已近黃昏,山間一路奔行,所謂的崎嶇,現在都只不過成了距離,只求盡快趕回去,靈芝命在旦夕,如果晚上一分,她都可能在瀟雲的背上永遠沉睡下去!
「啊!」
拚命奔跑的瀟雲,突然被一根樹枝絆倒,半跪在地,他使勁堅持著,沒有倒下去,因為他的背上還背著靈芝,掙扎站起來,他只覺撐地的膝蓋處疼痛無比,可時間並不允許他去在意,強忍著,繼續往回跑。
時光匆匆,在急促的腳步聲裡,悄然流走。
「藥老爺,藥老爺!」
等瀟雲趕回谷中,已經夜深人靜,尋常人家都熄燈入眠了!只是正在屋裡煉丹的藥老伯,突然聽到瀟雲的聲音,直覺告訴他,不好!因為以往每次瀟雲陪靈芝去採藥回來,先出聲的,通常都是靈芝,瀟雲一般是不會叫他的。
手腳一頓,藥老頭丟下手頭的事物,急忙朝院裡跑去,眼前的一幕,也正證實了他的直覺,靈芝躺在瀟雲的背上,臉色蒼白,正在昏迷之中。
「快,把她給我!」
藥老頭急待上前,從瀟雲背上把靈芝抱下來,往屋裡跑去。
「靈…靈兒…」
精疲力盡的瀟雲,藥老頭把靈芝抱走,一直苦苦堅持的他,終於放鬆下來,「碰」一聲倒在了院中,一滴滴的汗珠從他額頭滑落,浸在了地上的灰塵裡。
進屋裡,藥老頭把靈芝放在床上躺下,伸手探她的脈搏,再看了看靈芝的手臂和眼珠,見他手掌一陣虛影晃動,一道精光飛出,從心口的位置進入了靈芝的身體。
撫一把下顎不到半寸的銀鬚,藥老頭轉頭一望院子裡,瀟雲正匍匐在地呢,他肯定地點點頭,「小子還知道先護住心脈!」
在旁邊煉藥的屋裡,藥老頭過去在牆上的葫蘆裡倒出一顆丹藥,拿過來,給靈芝服下,然後手掌在靈芝手臂被蜈蚣所咬的地方,微微一吸,一絲絲的黑血不斷而出,等到最後血絲變紅,藥老頭手一揮,絲絲黑血就消散了!
把被子給靈芝蓋好,藥老頭走到院裡,一把提起昏迷的瀟雲,卻見一株潛龍草掉到地上,一看之下,拾入懷裡,又繼續往旁邊大水缸走去,「哼哼!」輕輕地笑聲,藥老頭的臉上卻是一臉詭異。
撲通!手一扔,瀟雲昏迷的身體在空中無聲地劃過一道弧,落進水缸裡。
「啊!」
昏迷中的瀟雲,被水一激,突來地全身冰涼,讓他驀然轉醒,驚叫出聲,從水中站起來。
「醒了,小子!」
瀟雲定眼看,見眼前的人是藥老頭,倒是沒有想到生氣,而是問道,「靈芝怎麼樣?」
「有我在,能有什麼事!」
「喔,靈芝沒事就好!」
他一低頭,呵,才發現居然泡在水缸裡,我自己,可不會昏迷中還能跳到這裡來吧!放平眸子,盯著藥老頭,一指身下的水缸,「藥老頭,這,可是怎麼回事啊?」
誰知,藥老頭兩手一張,一顆腦袋欠揍地搖,「就這麼回事啊!」
「哼,好!」
伸手在水中一攪動,瀟雲忽又蹲進水裡去,「正好洗個澡!」嘩嘩嘩地就開始了!藥老頭看著他,卻是一陣笑,一陣搖頭啊!慢慢地又走回他煉藥的屋裡。
「潛龍草我已經拿走了!」
「哦。」摸一下懷裡,瀟雲點點頭又繼續洗澡。
沒多大一會,瀟雲洗好了,從水缸裡跳出來,卻是感覺膝蓋出火辣辣的疼,低頭一看,一個不小的血疤,他回想,肯定是回來的路上,被絆倒那時給弄到的,只是一直沒有在意。
把衣服擰乾,一瘸一瘸地,走到院子裡一塊草地上,盤膝坐下,他又開始打坐吐納。
藥老頭在屋裡煉藥,不時瞟他一眼,又繼續煉藥。只是在呼吸吐納之間,一個夜晚很快就過去了!
夜幕剛剛退卻,晨曦已經悄然來臨。
瀟雲睜開雙眼,已經毫無疲憊之色,滿面精光,膝蓋的傷沒有好,他有些吃痛地站起身,一瘸一瘸朝靈芝屋裡去。
「來,去把這藥給她喝了!」
剛剛走到靈芝屋前,藥老頭遞給他兩個饅頭,還有一碗給靈芝喝的藥。瀟雲接下,藥老頭又回去繼續煉他的藥。
走進屋裡,瀟雲把手裡的饅頭先放下,端著藥來到靈芝床頭,本來,他以為靈芝在熟睡中的話,還不好把她叫醒,結果一看,靈芝正躺著笑呵呵看著他呢!
「你醒啦!」
「呵,你還沒進來,我就已經醒來!」
「小丫頭!」瀟雲扶她起來靠在床頭,「喝藥!」
靈芝一看到碗裡的藥,使勁的搖頭,「難喝,我不喝!」
「聽話,丫頭,自己中毒都不知道,昨天咬你的可是蜈蚣,要是不喝藥的話,指不定要變醜八怪的喔!到時候嫁不出去可不能怪我啊?」
「啊!蜈蚣,蜈蚣在哪兒?」一聽蜈蚣,靈芝給嚇得嬌顏失色。
「蜈蚣早跑了,快喝藥吧!」
瀟雲一把撫她坐回去,又趕緊地叫她喝藥,經過藥老頭的救治,儘管現在看她基本沒有什麼大礙,但既然藥老頭讓她喝,就肯定是有用的,不能任由她不喝。
「好吧!」靈芝一副可憐惜惜的樣子。
「瀟雲哥哥,我不喝藥真的會變成醜八怪嗎?」都快喝了,她又突然問。
「對啊!你不喝就會變成一個很醜很醜的醜八怪!所以,你還是快喝吧!」
「那靈兒要是不喝藥變成醜八怪,瀟雲哥哥還會要靈兒嗎?」
「嗯…不要!我怎麼會要一個醜八怪的靈兒呢?我只要可愛的靈兒!」
「瀟雲哥哥都不要靈兒了,嗚嗚…那靈兒就不喝藥了!」靈芝把藥一放旁邊桌上,真嗚嗚嚶嚀起來。
哎!瀟雲一看,這回又難收拾了,趕緊抱著靈芝,「靈兒乖,別哭了啊!小雲蛋怎麼會不要你呢?就算你變成醜八怪,變成老太婆,變成…啊…不管你變成什麼樣,小雲蛋都不會不要你的,傻靈兒!」
「真的嗎?」靈芝一下從瀟雲懷裡掙起來,期望地看著瀟雲。
「當然真的了!」
「好,那我們拉鉤!」
「好!」
「拉鉤上吊,一百年不許變!」
「呵呵,那我喝藥!」
瀟雲心想,這丫頭,可真難伺候,不過總算是讓她把藥給喝了!一旁屋裡的藥老頭,聽兩人這一間的聲音啊,都不自覺地笑了起來。
靈芝喝完藥,瀟雲吃饅頭,又分些給靈芝,他一瘸一瘸走到旁邊去問藥老頭,靈芝是不是可以下床走動了!藥老頭煉著他的藥,只道,她能走就走,我哪知道?
瀟雲一想,那就是可以嘍!高興地瘸著回來,可以!靈芝嘩啦跳下床,又帶著靈芝跟他去練功。
瘸了半天,來到他跟不休老翁的小茅屋,在茅屋前竹林子裡的青石上,與靈芝一起坐下。
「小雲蛋,你的腿怎麼啦?」靈芝奇怪,昨天明明還好好的,今天怎麼就一瘸一瘸的!
「沒事,昨天回來的時候不小心弄到的!」
這麼說,靈芝一想,馬上就明白了,背她回來的路上被傷到的,還跑了這麼遠的路,趕緊簡單找些草藥,靈芝就給瀟雲敷上。
「不用,這點小傷我沒事。」
對於一個修道人來說,這能算得上什麼,瀟雲感覺有些麻煩的給靈芝說。
「你不心疼你自己,我還心疼呢!」
一句熟悉的話語,他可能都不知道他剛剛對誰說過,竹林子裡的蟲鳥還在嘰嘰喳喳的叫,竹葉隨著風兒輕輕碎響,可是這一切的聲響怎麼突然似乎使這裡更加安詳寧靜了,他一把將正在幫他包紮膝蓋的靈芝拉到懷中來。
「靈兒!」
他使勁地在靈芝額頭上吻了一下,「哥哥發誓,以後死不讓你再受一點傷害!」
谷裡村頭橋上,又是和詢的陽光,咕嚕咕嚕的聲音夾雜在叮咚溪水聲裡,一頭銀鬢閃閃發亮,只看見翹起的一條腿在空中左搖右擺。
轟!
前邊迷霧的林子裡,突然傳來一聲沉悶的巨鳴,橋欄上正在享受的不休老翁,聞聲而起,一躍便落到林前,隨即,見他雙眼一閉,一層層波紋從他週身往林裡蕩漾開去。
查看之下,他忽地睜眼,「不好!」引身而起,在迷霧周圍只見他身影不斷躍行,一道道奇怪的光芒打入迷霧,良久,他才停下身,一臉凝重,從林邊消失。
然而,他並不是往竹林茅屋去,而是到了靈芝和藥老頭的院子裡,神色匆匆,他直接進入藥老頭煉藥的屋裡,片刻之後,只見藥老頭的面色也是沉重無比。
一邊,茅屋邊竹林裡的青石上,瀟雲又在用他那並不深厚的真氣,為靈芝洗髓筋骨,自一年前,他第一次為靈芝洗髓,到現在一共進行了多少次他都記不清了,倒是靈芝的經脈可是越來越好!
完了,靈芝在一旁陪著他,他自己又呼吸吐納,直至黃昏,兩人又在茅屋裡鼓搗吃的。
夜裡,月華如水,整個山谷像灑上了一層雪色,甚是好看!瀟雲把靈芝送回去,他要準備練功。
但是跟靈芝一起剛剛到藥老頭的院子裡,卻看到了不休老師父,他有些驚訝,兩位老人家,可是很少見他們來往的,更別說…
「師父!」壓住心裡的疑問,他叫道。
然不休老翁卻沒有回應他,只是跟藥老頭點點頭,沉默著,瀟雲和靈芝覺氣氛如此,倒也沒有敢多話。
瀟雲就輕輕拉著靈芝的手。
過得良久,不休才看瀟雲一眼,道:「走!」
放開靈芝,瀟雲一瘸腿,準備跟不休老翁走。
「等等!」
這時候,藥老頭卻突然叫住,然後走到瀟雲身邊來,拉開瀟雲的褲腿,見得傷處,手掌泛起精光,從受傷膝蓋處劃過,瀟雲只覺得傷口處有股溫和的真氣流過。
「好了,走吧!」
藥老頭笑笑,看瀟雲,叫他走。不休老翁又回頭,與藥老頭對望一眼,面色沉沉地,待瀟雲走近,一把擰起瀟雲,便化作一道流光消失在夜幕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