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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章 節目錄 第一百八十一章 傳言 文 / 草木蔥

    昭明十五年第一天新元,宮城奉天殿外御路兩側,陳設書博。

    從丹陛到午門,護衛官分列左右站班。就在午門第一次鳴鼓時,百官分左右兩列經掖門進入,到丹墀東西面向北立。此乃大楚朝慣例,新年元日群臣朝賀。

    當再次鳴鼓,玄德帝袞冕升座文武百官行禮。由禮部尚書文淵閣大學士沈潛代表群臣宣讀賀表。

    「……茲遇正旦,三陽開泰,萬物鹹新,恭惟皇帝陛下,膺乾納祜,奉天永昌。」

    玄德帝起身答曰:履瑞之慶,與卿等同之。

    一聲「舉笏」令下,百官雙手舉起朝笏,拱手加額,鞠躬山呼萬歲,所有在場軍校同聲三呼萬歲。一時間,中和韶樂鳴響。隨後皇帝陛下還宮,朝賀禮成。

    大殿上的人們散去,皚皚白雪的廣場上,剩下一串串凌亂的腳印。有個落寞的老將轉身離去,只留下一個蒼涼孤獨的背影。

    一個身著飛魚圓團紋緋色官袍的中年男子,遠遠向那個人影瞥去一眼,不屑地撇了撇嘴,憤然離去。

    去歲後半年,玄德帝因身體原因,久不上朝。今天是新春第一日,他難得狀態尚好,按時出席了朝賀大典。這讓百官精神一振,彷彿重新有了主心骨的感覺。

    去年年初,三朝重臣程太傅告老歸鄉,朝中局勢陡然發生了變化。

    本以為楊景基倒台後,程派一黨獨大。誰知把對手打倒後,程太傅竟然激流勇退。無官一身輕地功成身退,回到家鄉頤養天年去了。沒了他這位領袖在。朝堂上以往的親程派,也紛紛作鳥獸散,各自為政起來。

    程老的兩個兒子,大的在福建任知府。小的在大理寺任低階主簿。倒是女婿謝安良做到內閣大學士的位置,不過為人謹慎。自從他岳丈隱退後,他越發放低姿態,一副與世無爭的純臣模樣,甚得玄德帝和太子的信賴和倚重。

    朝堂上從以前的兩派分庭抗禮,到最後人人替主分憂,大楚朝堂表面上。倒是一片祥和。雖然對西北用兵一事上,有主戰主和之爭,不過都是政見之爭,倒沒讓玄德帝放在心上。

    自玄德帝身體抱恙後,這種的暫時平衡被打破。雖有太子監國。畢竟他資歷尚淺,根基不牢。朝中的勢力暗中,也在慢慢分化組合。在一年多的時間。太子姬翌倒是得到了不少磨練機會,越發老練持重起來。到玄德帝病癒還朝時,太子姬翌已初步穩定了政局,這讓皇帝甚感欣慰。

    唯一缺憾的是。前年選秀,入了東宮的良娣丁氏。為太子又生下一女。這讓玄德帝頗有些無奈,正想著法子,打算今年再為兒子,在民間廣納秀女,解決皇孫的事。

    掌燈時分,城東離六部較近的南薰坊學士府的後堂。

    謝尚書的夫人程氏,白日進宮朝賀回府後,就一直伺候在婆婆身邊。她女兒謝玉琪也跟在旁邊,陪著老人家話著家常。

    外面雖然飄著鵝毛大雪,屋裡爐火卻是燒得很旺。暖意融融的。

    「勇毅公府太夫人當著皇后娘娘的面兒,向媳婦打聽廷兒的親事。媳婦告訴她,相公早作了安排。想等他過了秋闈。再張羅到許家下聘的事兒。當時皇后娘娘就笑著說,以廷兒如今的水平。母親您這杯孫媳婦茶,明年指定能喝上!」程氏說起進宮朝賀時,自己的經歷。

    謝太夫人庾氏聽聞後,眉眼舒展開來:「唉!安兒真是個死腦筋!非得要讓他有功名,再安排成親的事兒。你公公當年,可是有了廷兒他大姑母,才進京考上進士的。」

    「誰說不是啊!幸虧許家姑娘年紀尚幼,不然哪能等到那個時候去。」程氏附和著婆婆的話,又接道,「不過,趙太夫人許是想把她三孫女,說給咱們家。繞著彎兒想打聽到廷兒的親事呢!聽媳婦這樣說了,就沒再提起此事了。」

    「如今安兒位居高位,咱們結親時也得睜大眼睛,可得小心謹慎了,別被人當成耙子。」接著,庾氏又跟媳婦,念叨起准孫媳來,「那許家姑娘,不愧是族侄女素安居士的汩潤書院教出來的,各個方面都挺優秀的。難怪前兒個邱家的老姐妹,還在向為娘打聽。問那女子書院到底如何,她都想把最小的孫女,送去南邊收收性子了。」

    站在一旁的謝玉琪聽了,忙附和道:「琪兒去年在靈慈寺,陪著母親吃齋念佛時,特意到那個女子學院去看過。裡面的姐妹們可親熱了,女先生教的也好!若不是想念祖母,琪兒都想去那兒學個一兩年。」

    聽到孫女貼心的話語,謝太夫人心裡舒坦起來,含著笑意點了點頭。

    「可不是!」程氏證明女兒的話,「聽說鍾家那丫頭,如今在書院都開了一間畫室。專門教同窗學她那種畫法。如今京城裡都求不到那種畫兒了,都眼巴巴地盼著她來京呢!」

    「哦?鍾家丫頭不是這兩年就要嫁到京裡來嗎?就等不及了?」庾氏記起媳婦曾告訴過她,鍾家大小姐最後跟長公主的嫡孫定了親。

    「母親您有所不知,汪家跟鍾家親事取消了,怕是她再也不願來北邊了!」程氏解釋道,語意中頗有些遺憾。

    「這又是為何?」謝太夫人臉上露出訝色。

    程氏又把京中盛傳的,鍾家因大女兒一病不起,被生母托夢退親的事,說給了婆婆聽。

    「還有這事兒?唉,那丫頭真是命苦。當初她爹爹若是狠下心來,跟楊家一刀兩斷,撇清關係了,來當咱們家的媳婦,該多好啊!沒準又成就一段佳話。」謝太夫人連連搖頭歎惜。

    「誰說不是啊!如今妙兒那孩子,一門心思撲在教人繪畫上。江南官宦世家,上門找鍾探花提親的,不要太多哦!可她兩三個月都不下山一趟,鐵了心不想嫁人。有傳言說,她指不定想出家,不過是有聽說,在小時候,慧覺大師就說她與佛有緣。」程氏把最近聽到的八卦,跟婆婆說起。

    婆媳倆又是一陣歎息,話題最後不知怎地,就轉到了謝家外孫女,當朝中宮娘娘的身上了。

    「皇后娘娘精神可還好?」許久沒見過外孫女了,老夫人想聽兒媳說說她的近況。又順道提起了外孫,「她可有雲兒的消息?」

    「母親,鎮國公找了一年多,都沒任何音信,這事怕是得靠機緣。甥兒可能被什麼事情困住了回不來,也不一定的。人家鍾府的長子,丟了十幾年都找回來。您就不要憂心了。」程氏怕她傷心起來,大過年的又哭上一場。乘機拿鍾家的例子開導她,把話題引開。

    到底是年紀大了,被兒媳這麼打岔,庾氏的注意力果然引到一邊去了。

    「哦?是哪個鐘家?是剛才聊到的那戶人家嗎?」她關切地問道。

    「除了他家,還有哪個?!」程氏回答道。

    「他家還有長子嗎?長子不就是那姓楊的女人生的?!」當初跟鍾家議親時,媳婦把他家的情況,都告訴過自己,庾氏隱約還有些印象。

    「要不,怎麼說是奇談呢?!妙兒那丫頭,原來還有個雙生兄弟的。出生時丟了,鍾探花回鄉開館時找到的。」見婆婆的興致來了,程氏耐心解釋道。

    許是年紀大了,老太太喜歡聽骨肉團圓的故事,程氏投其所好,把鍾府認親的事,添油加醋地講了一遍。

    「那孩子真可憐,難得是個孝子!若不是為他祖母治病搬到那裡,指不定還遇不上他真正的親人。」老婦人如今也吃齋念佛了,相信因果輪迴,隨後又囑咐道,「芳容啊!為娘如今走不動了,下次你們回到南邊路過淮安時,替為娘上靈慈寺,再捐些香油錢……」

    「媳婦省得,開春了廷兒就會趕回蘇州,參加那裡舉行的鄉試。定要讓他再爬爬雲隱山,拜拜菩薩。」程氏含笑應下。

    婆媳倆聊著聊著,到最後庾氏道了乏。伺候婆婆歇下後,程氏帶著女兒就回屋了。

    自退親後,妙如怕受到傳言所擾,更不想聽到有人提起那場曇花一現的親事,鴕鳥似地躲到了山上。沒曾想到,不久以後,書院裡的同窗們從各種渠道,也得知鍾探花替她退親的事了。

    一時間,山上山下的人們看她的眼神,都充滿同情和探究,搞得她精神快崩潰了。

    就這樣兩邊捱著,妙如度過了此生中,最難熬的幾個月。日子轉眼就來到了新年。

    開春後不久,林大舅一家終於搬到了山陽縣,跟鍾家住到一起了。婉致表妹也來了,還有個不到週歲,可愛的小表弟敦孺。

    林恆育一家到來後,免不了也受到那傳言的影響。

    雖然姐夫認回明儼這個外甥,是個意外之喜,也抵不了他的過失。

    林大舅自是要替亡故的姐姐,討個公道回來。更要為外甥女要個說法。鍾澄一時亂了分寸,不知該如何向小舅子解釋。

    鍾府本來就亂的局面,更加糟糕了。(未完待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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