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尼約洛睜著一雙漂亮的眼睛,有些驚恐卻十分興奮的看看自己的腿,又看看唯墨,半天說不出話來。
唯墨退開了一步,站在陸俊元和阿尼約洛之間,這樣他就暫時不用面對陸俊元那張明顯十分生氣的臉了。但即使是背對著,唯墨依然能夠感覺到一道灼熱的視線焦灼在自己的後腦勺上。
既然將他怎麼自救的一切都說明了,唯墨也做好了心理準備,這麼久以來,他知道陸俊元對他是有著懷疑的。他重生後雖然努力的表現的自然,但卻從來沒有想要模仿那個真正的林默,所以陸俊元一定早就查到了他和那個林默的種種不同。而對方一直沒有問他,便是對自己的一種信任吧。如果說以前唯墨一直擔憂著該不該說,或是說了之後該怎麼辦,那經過這一次的事情,他終於下定了決心,把一切都告訴陸俊元。如果這份愛情屬於他,那麼他相信陸俊元一定能接受自己的,如果那麼他也會淡然的放手,卻永遠將這段歲月留在心中。
他之前一直迴避談及自己的一些與林默不同的地方,雖然馬腳多的都成了一種常態,但唯墨從不會主動說起自己和現代人的不同。這一次,就是一個契機。但唯墨沒想到,陸俊元的反應會是這樣的,他剛藉著阿尼約洛的問題說了一點,便收到了陸俊元黑的恐怖的表情。
忐忑不安的,唯墨上前幫阿尼約洛解了穴,按摩了片刻,阿尼約洛跳了起來,差點興奮的撲倒唯墨。
「天哪!天哪!!這就是中國的功夫嗎!?太神奇了,你能讓我不會說話嗎!?」要不是唯墨身後的陸俊元冰山氣場是在太過強硬,阿尼約洛一定會撲到唯墨身上的。
唯墨一頭黑線的看著這個瞬間老大風度全無的男人,聽著對方要求自己將之『致殘』的要求,不知道該不該乾脆點了他的睡穴,落得個安靜。結果就在他還在猶豫的時候,陸俊元終於忍不住了,從後面扯住了唯墨的手,在阿尼約洛的不滿和驚呼聲中拉著唯墨上了樓,直接回了臥室。
看著陸俊元重重的甩上門,然後黑著臉一步步走向自己,直到把自己逼到床邊,才停下腳步,唯墨吞了口唾沫,緊張的盯著陸俊元的眼睛,生怕對方下一秒就撲上來把自己撕碎。
「坐!」衝著床點了點頭,然後自己扯過一邊的椅子,面對面的坐了下來。唯墨猶豫了一秒,也乖乖的坐下來了。
「說吧,有沒有什麼想說的?!」陸俊元面色不善,語氣冰冷,一副審訊官的姿勢坐在唯墨的對面,讓唯墨不由的打了個哆嗦。
額,真就這麼說了!?突然間,唯墨覺得自己之前的準備完全沒用,抬眼小心翼翼的看了陸俊元一眼,千萬個念頭劃過唯墨的腦海,最後彙集成了一聲:
「嗯」
房間裡沉默了五分鐘,唯墨吧心一橫,小聲的開口了。
「我我其實不是林默,我叫唯墨。」小聲的說完,唯墨再次偷偷看了陸俊元一眼,卻見對方神色如常,不由的心裡吃了一驚。他為什麼不奇怪或是害怕或是有點正常的反應呢?難道他已經猜到自己的身份了!?
唯墨覺得喉嚨裡干的厲害,他使勁的吞了吞唾沫,才斷斷續續的繼續講了下去。
講了他是從哪裡來的,講了他是怎麼被莫一嵐當做禮物送給陸俊元的,也講了他對陸俊元的種種感情。一開始唯墨說的斷斷續續,有不少地方甚至沒有邏輯性,但漸漸的,從他遇到陸俊元開始,他便越說越通暢,感覺很多話其實早已經憋在了心裡,只是一直不敢說出來。就這樣一個說一個聽,唯墨整整講了一個多小時,才把他想說的都說完。
說完後,唯墨閉上眼,低著頭,雙手緊緊的攥著褲子,不敢抬頭看陸俊元的表情。他怕,怕看到陸俊元對自己的恐懼,怕看到他覺得自己噁心的眼神。唯墨感覺自己就像是一個等待你審判的犯人,自己面前的結果只有兩個,死亡或是天堂,而陸俊元便是決定一切的那個人。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唯墨漸漸的心灰意冷了,他不知道過了多久,但絕對就到自己無法承受。如果最後都是一死,那就來的乾脆些吧,唯墨鼓起勇氣,抬起了頭,看見陸俊元表情古怪的看著自己。
陸俊元緊皺著眉頭,嘴唇也抿著,臉色如常,看不出他此時到底在想些什麼。唯墨慢慢的移動實現,終於對上了陸俊元的眼睛,那裡面有著疑惑,有著思考,有著不解,但那溫柔的眼眸卻是自己所熟悉的。
「陸俊元」唯墨覺得自己喉嚨乾澀,這三個字幾乎用盡了他所有的勇氣。
「就這些?還有嗎?」陸俊元表情不變,聲音低沉的說道。
唯墨眨了眨眼,想了想,然後猶豫的點了點頭,他不想告訴陸俊元自己前世是做什麼的,也不想談及自己的死亡,因為那勢必會牽扯出瑞王爺和自己不堪的身份。
陸俊元深深的看了唯墨一眼,然後淡淡的問道,「那麼王燁是誰?」
王爺!?瑞王爺!陸俊元怎麼會這道瑞王爺的事!?唯墨瞬間臉色白了幾分,瞪大了眼看了陸俊元一眼,心中慌作了一團。陸俊元原本只是隨口一問,他還沒能理解消化唯墨剛剛給他的那些東西,見這小孩那麼緊張的看著自己,便想逗他一逗,哪不知會讓唯墨驚慌成這樣看來果然有問題!
唯墨見陸俊元的臉色一變再變,不由得深吸了幾口氣,然後乾脆全部都豁出去了,咬了咬嘴唇。唯墨把他的身世像倒豆子一樣的全交代了。
唯墨說到一半陸俊元就後悔了。他其實早就猜到這小孩的身世是有問題的,也早就想到這人和那個林默絕對不會是同一人,但沒想到這還真是一隻古董珍寶。愣了半響,直到唯墨含含糊糊斷斷續續的說到他決定跟在瑞王爺的身邊,為他付出一切時,才驚醒。他急忙想要阻止唯墨繼續說下去,作為一個集團、幫派的統治者,他知道瑞王爺的心裡在想些什麼,也知道那個男人更看重的是什麼。幾乎是一瞬間,他便想到了唯墨接下來會遇到些什麼了。
但他剛一張嘴,卻看見唯墨淡淡的皺著眉的表情,一時間,陸俊元阻止的話到了嘴邊便收了回去。要從一段痛苦的過去中走出的最好方法不是忘了它,而是從心裡接受它。陸俊元想到了之前的種種,唯墨的古琴,唯墨的舞蹈,唯墨的一顰一笑,那些一直在暗示著自己的,唯墨的堅強。
說罷,都說出來,從此以後請不要再有負擔,不要再有恐懼和壓力,讓我來分擔你的過去,然後我們一起走完接下裡的歲月。
陸俊元知道唯墨在恐懼什麼,在擔心什麼。他反而很吃驚,自己為何絲毫的不在意,在聽到少年的那些過往的時候,他所有的感覺竟然只是慢慢的疼痛和對那些傷害了唯墨的人的憤怒。在不知不覺中,陸俊元已經做到了床上,將唯墨抱在了懷裡。唯墨停頓了一下,一受揪住了陸俊元的衣服,無論他平時可以裝作多麼的堅強和樂觀,但此刻,他感到一股股的訴說的欲|望從心底噴湧了出來,無論結果是如何,但至少此刻,讓他將一切都說出來,讓他的心能得到短暫的平靜。
陸俊元在唯墨講到他接到王爺的暗示,獨自前往秦將軍大營的時候,有了預感。他從唯墨的臉上看到了一種憂傷和解脫並存的表情,看到了一種一切終將歸於寧靜的樣子。陸俊元不由的抱緊了唯墨,想用自己的體溫來溫暖對方,想要唯墨時時刻刻都能明顯的感受到自己就在他的身邊。
唯墨自己都想不到,再一次如此仔仔細細回憶起那一切時,一切居然還是那麼的清晰,就下塵封在心底的一本書,現在翻了出來,擦去了表面的灰塵,裡面一頁頁都如同當初。而他卻也沒想到,自己居然能用如此平靜的語氣講述那一切,就像在說一個發生在別人身上的故事,也許自己真的是作為林默太久了,久到那個唯墨已經成了別人。
「我到最後一刻都沒有怨恨過王爺,呵呵,很傻是吧。我也不知道為什麼,也許真的是因為當初的那個誓言,誰帶我離開那棟墮落的樓,我便將跟隨他一輩子。到最後,我還是做到了,用我的餘生追隨了瑞王爺。然後來到了這裡,遇到了你。」
這就像是一個漫長的旅途,唯墨現在終於走到了終點。陸俊元握著唯墨的手,低頭親吻著唯墨的側臉,然後是鼻尖,最後是嘴唇。
「我真是又恨又感謝那個瑞王爺,如果不是他,你根本就不用吃這麼多苦,而如果不是他,也許你就不會出現在我的面前了。」陸俊元輕輕咬著唯墨的唇瓣,讓他感到一絲的疼痛,提醒著唯墨現在他在誰的懷裡。
「你你會不會覺得我是妖怪會不會」唯墨做好了被陸俊元一把甩開的準備,等到的卻是對方溫柔又強勢的親吻。這就像一個做了壞事的孩子用一天卻準備被自己的父親打一頓,卻在最後得到了一包糖果,怪異的甜蜜著。
「噓別想那些有的沒的,你剛剛的話只會使我更加的愛你!」陸俊元將唯墨的臉掰了過來,面對著自己,一個字一個字的,十分認真的說道。
作者有話要說:啊啊,墨墨終於說了,終於說了啊!撒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