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妃居高臨下,冷眼看著唱作俱佳的陳素玲,嘴角卻噙著一抹溫和的笑容:「這位姑娘,你且莫哭。本宮問你,既然你說是世子無故……折辱了你,那世子如今何在?」
陳素玲的哭聲一噎,哀怨的看了陳妃一眼,隨即哽咽著說道:「娘娘明鑒……小女醒來之後就已經不見世子的蹤影……想來是……不敢面對於小女,畏罪潛逃。」
「可笑!如你所說,是世子強行侮辱了你,那世子必是心甘情願的,又何來的畏罪潛逃?再者說……」莫卿卿插嘴說道,眼神裡帶著鄙薄:「你不過是一介孤女,又是一直想要與我們世子為妾的,世子又何曾對你假以辭色?既然當初不肯,現在又何必對你坐下如此罪行?」
莫卿卿的面色鐵青,顯然是十分的惱怒。
可是一旁的陳氏卻是發現,莫卿卿除了惱怒之外似乎還有那麼一絲的畏懼。
陳氏心想,往大了說,也不過是謝安然睡了一個孤女,何必鬧得這麼大?就算是承認了又如何?
她覺得認了陳素玲這個妾,總比讓陳妃覺得謝安然是個始亂終棄的畜生要強吧?
「卿卿,你又何必這麼生氣?這事情……還是大而化小,小而化無才好!」陳氏言語中做出暗示。
可是莫卿卿卻像是沒有聽見一樣,繼續對陳素玲惡語相向:「我絕對不相信,世子會對你做出這等事情!一定是你胡說!你最好想清楚了!是不是你在做夢!」
陳素玲心中冷笑萬分,從莫卿卿的反應來看,大概是她已經知道了一些什麼!
可是她心意已決,又怎麼會因為對方的三言兩語就改變想法?
「娘娘!你要為小女做主啊!小女孤身一人,卻也是清清白白的女兒家,如今發生這等事情,世子消失不見,世子夫人又是一味的不肯承認,這分明是安平侯府恃強凌弱!小女要如何苟活於世?」陳素玲不理睬莫卿卿,只一味的對陳妃哭求。
這下子連陳氏的臉也黑了。
這個女人也太過了。
陳素玲到了安平侯府,她好吃好喝的供著,金尊玉貴的養著,如今就換來這麼一句「恃強凌弱」?
雖然,陳氏對她不乏利用之心,可是看著她如今這般不要臉的當面指責侯府,陳氏也是恨得牙癢癢。
「素玲姑娘!你這話是怎麼說的?我們侯府何曾恃強凌弱?若是世子真的如何了你,我們認下就是!你又何必如此惺惺作態?」陳氏自以為是的說道。
可是莫卿卿卻是立即打斷:「夫人!這事情怎麼能認?!萬萬認不得!」她說了這句話,似乎是氣得不得了,身體都打顫了。
陳氏越發的奇怪了!
這莫卿卿難道真的是悍妒到了這等程度?
這明擺著的事情就是不肯認下?
問題是如今這個情勢,由得她不承認嗎?
陳妃見幾個人你來我往,唇槍舌劍,心中只有冷笑連連。
「世子夫人,你這臉色可不好!到底是怎麼了?就算是真的是世子做了什麼,也不至於這麼生氣!男人,三妻四妾也是常事!景蘭,快去好好扶著世子夫人!」
她不動聲色的看了身邊的宮女一眼,那宮女正是跟著莫卿卿去那宮門處的之一。
那叫景蘭的立即就走到莫卿卿的身邊,扶住了她,問道:「世子夫人,您可是身體不適?奴婢瞧著您似乎是臉色不好!」
莫卿卿勉強笑著說道:「多謝姑姑關心。我並沒有什麼大礙。」
可是那景蘭卻是繼續問道:「世子夫人,可是因為方纔那信上寫了什麼?所以才讓您這麼心煩意亂?」
莫卿卿頓時大駭,表情尷尬:「姑姑說什麼呢?並沒有這樣的事情!」
話是這麼說,可是她的神情分明就是證明那信上真的就寫了什麼。
陳妃見終於說到正題上,哪裡肯放過這個機會,立馬道:「什麼信?景蘭,怎麼方纔你都沒有提起過?」
「娘娘贖罪,想是奴婢疏忽了。方才世子夫人的弟弟的……屍首上,還有一封未拆的信件。世子夫人看了之後,就說要離開了。」景蘭一字一句說的清楚明白。
莫卿卿的臉瞬間就變得煞白。
「娘娘,這根信件不信件的沒有關係!總之,世子不可能和這個女人有任何的苟且之事!」
「世子夫人,若是有什麼難處大可以說出來。又何必拿著這件事情做筏子?這素玲姑娘已然如此,你何不就讓世子收了?一chuang錦被遮掩了,總好過鬧得沸沸揚揚!」陳妃故意歎著氣說道。
「不可!萬萬不可!這件事情臣婦絕對不能答應!」莫卿卿咬著牙,斬釘截鐵的拒絕。
陳妃被這樣當面拒絕,哪裡會有好臉色?
她立馬接口:「看來本宮的話在你這裡竟然是一文不值?還是說另外有什麼隱情?否則你怎會如此不通人情?」
陳氏也附和:「媳婦兒,我知道你的想法。可是如今,你再這樣強硬下去,只會害了世子!」
莫卿卿一副百口莫辯、進退兩難的模樣。
半晌功夫,她方才問道:「娘娘,難道說就憑這女人的一面之詞,您就相信世子做出這等喪德敗行之事?」
「這……如今這位姑娘這副模樣,哪裡由得本宮不相信?」陳妃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陳素玲那觸目驚心的青紫痕跡,以及那隱約可見凌亂的chuang鋪。
莫卿卿咬著下唇說道:「娘娘……我……」她說著話,突然是一陣的顫抖,隨即竟然就暈厥了。
在她倒下的那一個瞬間,赫然有一個信封從她的袖子裡飄落在地!——
等到莫卿卿悠悠醒轉,一睜開眼睛的第一件事情,就是往袖子裡摸那封信還在不在。
可是當她發現袖子裡已經空空如也,她頓時驚得直接彈起。
隨即,她就看見了陳妃那張沉如死水的臉孔,而那站在陳妃身後的陳氏更是面如死灰一般!
莫卿卿露出驚恐之色,她哆哆嗦嗦的開口:「娘娘……夫,夫人……你們,你們……」
陳妃抖了抖手裡那兩張薄如羽毛的紙,冷冷的說道:「我們都知道了!」
莫卿卿的身體一晃,臉色慘白,一絲血色也無。
她咬著嘴唇,力道重的幾乎就要出血。
「娘娘!你一定要相信世子,他絕對不會做出這等喪盡天良的事情!」
「放肆!你還不跪下!」陳妃大喝一聲。
莫卿卿頹然跪倒,身體如同篩糠一般。
「你早就知道這事,居然一味的掩蓋,企圖瞞天過海,藏下這**喪德的大醜事!你該當何罪!」陳妃聲色俱厲。
莫卿卿匍匐在地,半是哭泣,半是哀求的說道:「娘娘贖罪!娘娘贖罪!」
陳氏在一旁腿都已經軟了。
怎麼會這樣?
怎麼會這樣!
那封信上怎麼可能出現這等要不得的大事——
那謝安然和陳素玲居然是兄妹!
這怎麼可能?
「娘娘,這……信上所說的事情……臣婦不敢相信!這實在是匪夷所思!侯爺回京數年,從來不曾提過,他還有個女兒!」
陳氏顯然是大腦有些混亂,說話多少也失了邏輯。
陳妃歎了一口氣:「堂姐!難道本宮願意相信這等事情?可是這信上說得明明白白,說是侯爺在南邊有一男一女兩個孩子!而且各自拿了那龍鳳玉飾中的一個作為信物!這事情也是好辦,只要讓那陳姑娘把自己的信物拿來就是!至於世子的……」
她看了莫卿卿一眼,沉聲說道:「想必世子夫人是已經見過的,否則也不會一直咬死了世子不可能和陳姑娘有苟且之事了!」
莫卿卿抬起頭,看上去萬般無奈,可還是點了點頭。
陳氏頓時如遭雷擊!
這信上所說,言之鑿鑿,一點也不像是偽造出來的。最重要的是,這封信是在莫卿卿的弟弟的屍體上找到的!
那莫亦風和莫卿卿關係密切,總不至於特意編造了這樣的謊言,到死了才來騙自己的親姐姐吧!
如此說來,此事竟然是有八分是真的了!
若是謝安然真的在不知情的情況下和陳素玲做出什麼有違倫常之事,那別說是做什麼世子繼承侯府了,就連做人都是不能的了!
這不是什麼其他的事情!
這是**!
乃是亂五常的潑天大罪!
無論在哪個朝代都是要車裂五馬分屍的!
到時候整個安平侯府都會成為天下人詬病的眾矢之的!
她這個安平侯夫人也會一輩子抬不起頭來!
陳氏此刻已然是亂了心神。她一方面是認定這事情基本是真的,另外一方面則是又覺得千萬不能讓這個事情成真!
她此刻真是恨毒了陳素玲這個禍害!若是能現在就掐死她,她肯定毫不猶豫!
莫卿卿顫抖著說道:「娘娘!世子肯定不會做這種事情的!陳姑娘在府裡,我們一向是好好的供著,誰都沒有半分的不尊敬!世子對她更是不可能有什麼非分之想!所以,娘娘,這一定是誤會!」
「世子夫人!不是本宮不想幫你們!問題是如今看來,那陳姑娘對此事,應該是毫不知情的,否則她也不可能明知自己和謝世子是兄妹還要和謝世子……這世上哪裡有這等喪心病狂之人?而今,這人就在外面,又是那副樣子,且口口聲聲就說是謝世子欺辱了她,你叫本宮如何替你們遮掩?」陳妃也是唉聲歎氣,一臉的無奈。
莫卿卿握緊了雙手說道:「如今要緊的是趕緊把世子找回來!臣婦死也不信這就是世子做下的事情!」
「哎,世子夫人,你且冷靜一下,本宮有話和你們夫人商量!景蘭,你扶著世子夫人先出去歇息片刻!」陳妃擺了擺手。
莫卿卿無奈,這種情況下,的確是應該陳妃和陳氏這兩個長輩商量的。
她只能硬生生被那個宮女又扯著扶了出去——
人離開了。
可是房間卻是陷入了令人窒息的沉默。
過了好久,陳妃方才說道:「堂姐!你想怎麼辦?」
「娘娘!如今,我已經是亂了心神。哪裡還能想得到什麼辦法?娘娘,你要幫我!」陳氏如今把陳妃當成了唯一的救命稻草,自然是苦苦哀求。
陳妃手裡攥著那兩張薄薄的信紙,臉上的表情晦暗不明,讓人難以猜測她心中的真實想法。
「堂姐,別怪本宮說話狠……看來,你也只能棄卒保車了!」陳妃斜眼看著陳氏。
陳氏心裡一動,急忙問道:「您的意思是……」
「恐怕這個世子是要不得了!」陳妃給了個明確答案。
「您看,這事情,如今還沒有鬧大,不如把那陳的女人,直接……是不是更加妥當?」陳氏還沒有真的糊塗。殺了謝安然容易,卻讓她現在去哪裡再找一個世子出來?更何況,一個世子總不能說死就死,又得尋找什麼合適得由頭?
陳妃急忙搖頭:「不可!你以為這事情其他人不知道,難道就真的沒有人知道了?你且想想,莫卿卿從宮裡出來的時候,有多少人看見了?那死了的莫亦風身上有封信的事情又有多少人知道?再者說,你怎麼就認定了那信就沒有其他人看過?」
陳氏被陳妃這幾個問題問得啞口無言!
「娘娘的意思我明白,可是如今事情已經發生了,您的意思是讓我綁子投案?這不是又把事情鬧大了嗎?」陳氏真是病急亂投醫了。
陳妃搖頭:「堂姐糊塗了!要是這麼做,哪裡還能保得住堂姐你和安平侯府?本宮的意思是,你把這事情說給那個女人和世子聽!讓他們兩個自行了斷!到時候就報個暴斃就是了!至於這個世子……現在府裡不就是有現成的?那二老爺的獨子如何?」
陳氏聽陳妃這麼說,起了警惕之心。
謝敬然是個什麼貨色,她再清楚不過——壓根就是個敗家子!無論金山銀山到了他的手裡都是坐吃山空!
至於他爹,更不是個好東西,日日謀算的,都是這個安平侯府。
說真的,她雖然討厭謝安然,可是總也覺得,他要對這對父子強一些。
「娘娘,選新世子的事情不急!要緊的是解決目前的危機!」
陳妃見陳氏避重就輕,到了這個時候也不肯鬆口,心中不悅。
可是她如今早已不是當年那個喜怒形於色的小姑娘,自然不會把真實的情緒帶在臉上。
「誠如堂姐所說,這些都是後話了。要緊的是解決眼前的難題!無論如何,世子和那女人都留不得!只要他們中的一個活著,那就是現成的把柄,遲早會被有心人查到其中的苟且!兩個人都死了,才能徹底平息此事!」陳妃當機立斷。
陳氏也不由自主的點頭,隨後又道:「那莫卿卿……」
陳妃冷笑:「她的夫君死了!她自然應該殉葬,陪著夫君一起去!否則又怎麼當得起世子對她一往情深?本宮覺得,她的娘家也不會反對用一塊楨潔牌匾換她家一個庶女的性命!」
陳氏這才鬆了一口氣:「一切單憑娘娘安排!」
「嗯!如今要緊的是趕快把謝安然給找回來!」陳妃的目光越發的陰冷。
陳氏諾諾,立即出去安排人尋找謝安然的蹤跡!——
陳妃此刻方才露出一個會心的笑容。
如此一來,謝安然和莫卿卿這兩個礙眼的東西就直接一併除掉了!
而且這安平侯府的兵權恐怕也是唾手可得了!
她終於忍不住得意的笑了起來!
(事情的真相是不是有點重口味~~接下來等著看如何反轉~~大家也應該知道這事情大概是哪伙人策劃的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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