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雨雖然被五花大綁,可是身體卻是挺得筆直,他板著臉孔說道:「絕對不是真的!夫人不管青紅皂白就屬下拘禁,還指責屬下與紅綃姑娘有私情。屬下不服,就被人嚴刑拷打,非要我承認和紅綃姑娘有染!」
謝安然看著陳氏,顯然目光中帶著冷意。他幾乎是毫不掩飾自己對這位嫡母的厭惡。
陳氏自然也對這種眼神視若無睹,反而是柳氏說道:「既然如此,那為何安平侯夫人會認定了你和紅綃私通?為何她不說別人有問題?想必是有因由的吧?」
陳氏點點頭,說道:「莫夫人說到了點子上!」她頓了頓方才接著說道:「謝雨!你不要轉移視線,避重就輕。我且問你,你不承認和紅綃有私情,那為何她的肚兜居然會在你的身上?你說我誣陷你?那為何其他侍衛的身上沒有這些東西?」
謝雨一時語塞,隨後方才急切的說道:「那肚兜……」他偷眼看了羞紅了臉孔的紅綃一眼,方才咬著牙說道:「不知道是什麼人居然縫在了我的衣衫後面。屬下心粗,一時不查竟然沒有發覺。世子。屬下雖然粗鄙,可是也斷然不會做出這種事情!而且,紅綃姑娘冰清玉潔,也絕非此等水性楊花的女子!」
一旁的陳素玲歎了口氣說道:「這位侍衛所言,實在是令人難以相信。侍衛的衣衫乃是青色,而這肚兜分明是粉紅色的,這……若是被人縫上的,怎麼可能沒有發覺?」
「正是。卿卿,你既然也說紅綃是被冤枉的,可是如今她的肚兜的的確確是在謝雨身上被搜到的,這要如何解釋?」柳氏看上去一副為莫卿卿憂心的模樣,實際上說的話都是反的。
莫卿卿想了想,方才說道:「紅綃跟著我多年,從未有過任何行差踏錯。我嫁過來也不過數月,她和謝雨不過是一面之緣,怎麼可能就扯到私通?如今都是口口聲聲說道他們私通,可是那裡有證人能證明他們真的曾經在一起?紅綃是我的貼身丫鬟,一天裡十二個時辰,只怕是有十個時辰都陪在我的身邊。餘下的時間她都是和丫鬟們在一起,她又是和紅錦同用一個房間,哪裡來的時間和條件和男人私通?而且,還要青天白日的送個肚兜給男人定情?這不是蠢到了極點嗎?那肚兜必然是被人偷走的!」
柳氏搖搖頭說道:「話雖如此,可是那畢竟是你的院子!出現了這等事情,豈非就是因為你管教不嚴?」
莫卿卿淡笑:「夫人說的在理。我來侯府畢竟時日尚短,又接下了中饋,千頭萬緒,的確是令人忙亂。再者說人心難測,誰能保證丫鬟們就個個都如紅綃這般老實,東西丟了都不自知?前陣子剛處置了一個背著主子爬chuang的,難保再冒出來一個裡通外人偷盜的。」
她話音一落,陳素玲的臉色就是一沉。她知道莫卿卿說得是前陣子秋彤的事情。
畢竟她才是秋彤後來的主子,說這些的確是讓她臉上掛不住。
「媳婦兒,你說的都很有道理。可是偏偏這東西就是從謝風身上搜出來的。當場還有很多人看見了……這件事情恐怕也不是一句偷盜能抹過去的……」
陳素玲趕忙把話接過去:「正是啊,這些奴婢也是人,難免有七情六慾,也難免孤獨寂寞。他們縱然真的是動了那些心思,也沒有什麼可奇怪的。只是他們該先稟明了主子,而不是私相授受、暗地私通!他們這麼做,不是公然不把世子和世子夫人看在眼裡?世子夫人最是講規矩的,只怕是也不肯為了個丫鬟壞了府裡的規矩吧?」
這是要逼著莫卿卿處置紅綃了。
莫卿卿默不作聲,不肯多看陳素玲扮演。
謝安然神色平靜,可是那有些犀利的眼神,卻是陳素玲身體一緊。
陳氏冷笑著說道:「安然。這件事情本來是發生在後宅,照理說不用你來管。可是偏偏這私通之人正是你的侍衛。你一向是對侍衛管理嚴格,從不放縱。我且問你,你今日到底要怎麼處置?」
謝安然看了謝雨一眼:「夫人既知我管理嚴格,謝雨又怎麼會與別人私通。他若喜歡紅綃,大可以來求我,不過是一個丫鬟,我怎麼可能拒絕?還用得著這般偷偷摸摸嗎?」
陳氏嘴角的笑意漸漸消失:「這麼說,你們夫妻二人今日是準備和我反抗到底了?」
紅綃看見莫卿卿那為難的深情,心中不忍。她猛然抬頭:「姑娘!奴婢雖然卑賤,可是也不願意忍受這樣的誣陷和屈辱!」
說完,她直接起身,向牆角直接撞了過去!
莫卿卿再沒想到,自己和她談了那麼多,她還是會走這條路!
她直接彈起,想要上前阻攔,奈何,她距離紅綃有一段距離,已然是來不及了!
說時遲那時快,就看見一個影子倏忽一下擋在了紅綃的面前,將她與那堅硬的牆壁阻隔開來。
紅綃被撞得一個趔趄,整個人向後跌倒,再一抬頭,卻發現是謝雨鐵青著臉,幫著她擋住了這致命的一下。
紅綃不知怎地,瞬間就淚流滿面。
莫卿卿氣得頭發昏,幾乎就要暈倒,可是她還是惱怒的呵斥:「紅綃!你是糊塗了嗎?你要是死了,別人只會以為你是畏罪自殺!你的罪名永遠都難洗刷!」她的聲音十分的憤怒,令得方纔還熱淚盈眶的紅綃都忘記了哭泣。
在這個時候,謝雨直愣愣的盯著紅綃,他的眼睛中迸射中懾人的寒光。他被綁在身後的手臂僵直,雙手緊握,青筋暴起!
謝安然看了他一眼,暗自歎了一口氣:「夫人。此事就此作罷吧。這不過是個誤會。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陳氏板著臉孔說道:「安然,你太讓我失望了。作為安平侯府的世子,你非但不能以身作則,反而還要這般袒護自己的侍衛和丫鬟,這不是亂了家規國法嗎?你需要知道,你作為朝廷命官,更加應該注意自己的言行舉止!」她說得冠冕堂皇,正義凜然。
柳氏也跟著點頭:「姑爺,不是我說你。這不過是兩個侍衛和丫鬟!哪裡比得上你的名聲重要?你還是想清楚吧!」
莫卿卿心道,的確是名聲重要,可是下人的忠心難道不重要嗎?今日他們若是就此捨了紅綃和謝雨,明日所有的奴婢和侍衛都會對他們離心離德。
一個不能保護好下人的主子,又有哪個下人肯對你掏心掏肺,忠心耿耿呢?
謝安然的面色依舊是淡淡的:「夫人,話我也都說了。只是若是您執意如此。我也只能說一句,所有的責任和結果您要想清楚!」
這話……莫卿卿有些奇怪的看著謝安然,可是卻也只是看到了他目光的淡定自若,還有……
些許的沉重和無奈?
這是……
莫卿卿正自疑惑,去看見謝雨突然直接跪倒在地,聲音暗沉的說道:「夫人!敢問一句,閹人也能與人私通嗎?」
陳氏聞言,瞠目結舌。
「什,什麼?你這話……是什麼意思?」
不會吧?
她忍不住看了陳素玲一眼。
兩個人幾乎把所有的可能性都料到了,可是卻沒有想到會有這樣的事情。
很顯然,陳素玲也是同樣的震驚。她張大了嘴巴,只顧著驚訝,甚至忘了,作為一個沒有出嫁的大姑娘,她實在是應該在這個時候變現出羞澀的。
「姑爺,這到底是怎麼回事?」柳氏忍不住開口問道。
謝安然深深的吸了一口氣,彷彿是想起了什麼令他十分痛苦的事情。
「謝雨……三年之前,為了保護父親,曾經受過傷。夫人,應該也記得……那時候那些南蠻子為了報復父親,曾經派了殺手入京……」
陳氏瞬間想起,的的確確在三年前,安平侯曾經遭遇一場暗殺,差點就此丟了性命。
當時,是有一名侍衛捨身幫著侯爺擋了一箭,才讓安平侯僥倖脫逃。
難道那人正是謝雨?
她驚訝的看向臉色鐵青的謝雨,竟然有些無言以對。
「屬下自那之後,根本不能人道!又要如何與人私通?這簡直是天下最大的笑話!諸位若是不信,大可以找大夫來查驗!哈哈!」
謝雨突然迸發出一陣大笑。那聲音中夾著無奈和淒涼,令人聽了之後真真膽寒。
莫卿卿此刻也是震撼異常。
她看著謝安然,這才知道為何方纔他露出那樣的神情。這樣隱秘之事,對於一個七尺男兒來說,簡直可以說是終身的羞辱。讓他親口說出來,真是比殺了他讓他更加的難受!
難怪謝安然雖然一直神情淡定,可是卻始終不肯主動說什麼。
「哈哈……哈……」謝雨的笑聲漸漸變成似哭非哭的嗚咽:「這樣的事情。屬下是死也不願意說出來的。可是若是不說……」他看了一眼已經驚得不知所以的紅綃,接著說道:「我不能眼睜睜的看著紅綃姑娘去死!」
屋子裡的所有人都陷入了一種詭異而壓抑的沉默。
陳氏整張臉都變得如同豬肝一般。
她方才做了什麼?
不但逼著那曾經救了自己丈夫的侍衛說出這種隱秘之事,還間接說明她根本就是在冤枉謝雨和紅綃,也就是在誣陷謝安然和莫卿卿。
偏偏她還自作聰明的把柳氏給找了過來,如今,若是柳氏嘴快說出去,自己很顯然就變成了誣陷庶子和媳婦兒的幕後黑手。
她有些訕訕的說道:「原來果然是誤會!」
「誤會?」莫卿卿似笑非笑的看著陳氏,「現在夫人相信是誤會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