過了兩日,謝安然忽的從去早朝的路上急匆匆的趕了回來。()
莫卿卿見他來的突然,就知道必然是有什麼事情發生。
「怎地?莫非是亦風有了什麼消息?」莫卿卿顧不得紅綃正在給自己梳頭,猛地就回身,果然就一不小心扯了頭髮,弄得她忍不住「哎呦」了一聲。
謝安然急忙幫著她揉了揉頭,這才瞪了她一眼:「我人都回來了,你急什麼急?」
「快說!別廢話!」莫卿卿從來沒有這麼焦急過。
畢竟這次莫亦風突然出走,不同以前。
之前發生的事情,因為前世多多少少經歷過,怎麼也算是有跡可循。
可是莫亦風的事情卻不一樣,裡裡外外都透著古怪。
「你也別急。是謝雨那邊先來了消息。說是已經追上了那輛馬車,確定裡面的人並不是亦風!」其實這期間還經過了打鬥,並且這邊還折損了兩個人。可是謝安然並沒有把這話告知莫卿卿。
很顯然,對方是有備而來,甚至預料到了有可能謝安然會派高手前去或者他親自前去,所以才會設下埋伏。
謝安然多少有些慶幸,其實若是這幾日京裡有些要務需要他親自處理,說不定他真的就出京了。
莫卿卿並不知情,只是鬆了一口氣:「原來並沒有去雲貴。那應該是往兩廣去了?」
謝安然點點頭:「那邊還沒有來消息。」自然其實也是有可能莫亦風根本不在馬車之上,或者是獨自一人上路,或者是被人扣押。
可是謝安然卻不願多提這些,免得莫卿卿擔心。
他只疑心,此事牽扯甚大,否則不會有人這般故弄玄虛。究竟是想要浪費他們的時間,趁機處置莫亦風,還是另有目的?
「你也別擔心了。估計一兩日的功夫謝風也會來信的。相信亦風不會有問題!」
謝安然的安慰讓莫卿卿頓時覺得輕鬆了不少。
「但願謝風能夠找到他。」莫卿卿雙手合十,心裡默念阿彌陀佛。
「你這臨時抱佛腳,佛祖可是願意保佑你?」謝安然故意打趣說道。
「會的!佛祖最是大度無私的,否則又怎麼會有你我這一段姻緣。」莫卿卿依舊口中喃喃自語。
謝安然心裡一動,突然覺得有什麼在頭腦中一閃而過,偏偏等到他想要抓住的時候,卻又倏忽而逝——
或許真的是莫卿卿的祈禱產生了作用,不過是半天的功夫,謝風便真的來了消息!
「什麼?你說亦風真的是去了兩廣一帶?」莫卿卿又驚又喜,摟著謝安然,幾乎都要流眼淚了!
「沒錯!謝風追上了馬車!那果然就是亦風!雖然這小子居然還自己做了偽裝,不過還是被謝風一眼識破了!」
「偽裝?什麼偽裝?」莫卿卿奇怪的問道。
謝安然又好氣又好笑的說道:「你聽我慢慢說。」
原來那謝風一路疾馳,領著大概十個手下直直就往那兩廣的官道而去。
你問他為何只走官道,而不走小路?
那也是謝安然告訴他的。
謝安然是料定了莫亦風頭一次出門,必然是為了安全起見不敢亂走小路,所以沿著官道而行,必然能夠追上對方。
這一行人換馬不換人,日夜不歇的跑了三日,終於是追上了那一輛目標中的藍棚馬車。
謝風急忙快馬加鞭,行到那馬車前面,攔住了去路。
那趕車的車伕慌忙「吁」了一聲,扯住了韁繩,將那馬兒停下。
「這位大爺,您這是……」那車伕有些膽怯的說道。
「二少爺!可否請您下車一見?吾等乃是安平侯世子麾下侍衛!」謝風翻身下馬,拱手恭敬的說道。
那馬車中半晌沒有傳出聲響。
他心中疑惑,難道這莫家的二少爺竟然是要死撐著就是不出現?
謝風上前一步,看了一眼那嚇得渾身發抖的車伕,直接跳上馬車,說了一句:「屬下得罪了!」便就直接掀開了車簾子!
「你,你們到底是什麼人!」
謝風頓時一愣。
那車裡哪裡是什麼莫亦風,分明還是一個神色驚恐的中年人!
只不過他的身上穿著一件不那麼得體的藍色綢緞衣裳,顯得格外的難看。
謝風眉頭緊鎖,又在那人膽怯的目光之下,仔仔細細的用手敲打著車廂的上下左右,可是卻是一無所獲。
很顯然,這個不大的馬車根本沒有他想像中的夾層。
難道竟然是他看錯了?或者說那真正載著莫亦風的馬車已經走遠了?
「抱歉,是我認錯人了!」謝風跳下馬車,一刻也不耽擱,直接就跳上馬背,又一溜煙的飛馳而去。
只留下那馬車裡的人和車伕兩個面面相覷,卻又各自深深長出了一口氣。
這車伕好不容撿起了馬鞭,又穩穩坐在了馬車上,輕輕一抽馬兒的臀部,慢慢悠悠的往前走去。
謝風領著那些人越走越遠,可是心中的疑惑卻也越來越大。
他方才總是覺得有哪裡不對勁。
到底是哪裡呢?
他突然勒住了韁繩,那馬兒的前蹄一躍,頓時停住。
他身後的那些侍衛們也都紛紛停下。
「老大,怎麼停下了?若是不快點追上,只怕人就走遠了。」
「不對!咱們掉頭!還是去找方纔那輛馬車!」
「什麼?」
那些軍士們都是驚得張大了嘴巴,可是還沒等他們提問,就見眼前一騎絕塵而去。
他們也來不及多思考,便就跟著往回跑了。
等到他們又趕上謝風的時候,他已經重新又攔下了那輛馬車。
很顯然,這一次那個車伕更加的慌亂了。
「大爺……您這是……我們……您又弄錯了吧!」那車伕一直往後躲,好像生怕謝風會突然拔劍傷害他。
「二少爺!你就別戲弄屬下了!」謝風一笑,卻是對著那車伕恭敬的說道。
那些趕來的侍衛都瞠目結舌。
什麼這個灰頭土臉,一身破爛衣服的居然就是他們要找的那位金尊玉貴的少爺?
那車伕顯然是不敢相信自己聽到的:「大爺……你別開玩笑了!」
「不,屬下沒有開玩笑!您就是莫府的二少爺!」——
「什麼,那車伕是亦風?」莫卿卿也是有些驚訝。
「可不就是!這小子倒是有些手段!他自己生怕被人追上,就強迫那車伕和自己換了衣裳,然後自己趕車,讓那車伕坐在車上。這樣一路招搖過市。若是真的被人發現了,也不會有人覺得一個窮苦的車伕居然會是莫府的二少爺!」謝安然搖著頭說道,卻也不得不佩服莫亦風的聰明機智。
「那謝風又是如何發現的?」莫卿卿趕忙追問。
「你猜猜?你那弟弟雖然聰明,可是卻不夠細心,忘了一樣東西。」謝安然賣起了關子。
莫卿卿皺著眉頭,不過片刻,就說道:「我知道了!必然是鞋子!」想必是莫亦風換了衣裳,卻忘了換鞋子。
想這京城之中的官宦子弟都是穿粉底官靴。若是一個尋常的車伕穿了這樣的鞋子,自然是極為扎眼的。
「不錯!果然不愧是姐弟倆,都是同樣的狡猾!」謝安然半真半假的說道。
莫卿卿卻是撇著嘴說道:「若是不夠狡猾,又何嘗能入得你的法眼?」
她緊接著說道:「什麼時候帶亦風回來?」
謝安然的笑容頓時消失了,板著臉孔說道:「你們姐弟倆的固執也是一樣的!」
「這話怎麼說?」莫卿卿頓時急了。難道說,莫亦風還是不能回來?
「謝風來信說道,亦風說什麼也不肯回來。只說一定要去兩廣一趟,若是不讓他去,他就要自刎於當前。」
「什麼?」莫卿卿頓時身子一晃,「這孩子,這是要氣死我和娘嗎?」
謝安然拉著莫卿卿坐下:「他說得異常堅決,謝風也不敢造次,只能是先穩住了他。」
「他到底有什麼事情非要去那邊不可?」莫卿卿覺得自己的太陽穴都一突一突的發疼。
「我也不知道。只是我覺得,與其強迫他回來,結果路上再出其他問題,倒是不如順著他。我尋思著,他只要了了心願,就會乖乖回來的!」謝安然這是在勸說莫卿卿。
莫卿卿心中不安,她總覺得莫亦風有什麼事情隱瞞著他們。這事情只怕還不是什麼尋常的小事。
可是如今看來,謝安然這個辦法也不失為一個很好的解決途徑。否則若是用強,依著莫亦風的性子,很可能出現魚死網破的惡劣結果。
「這個冤家!我真恨不得如同從前那般不理睬他!」莫卿卿氣得牙癢癢,「罷了,就按照你的辦法來吧。好歹他如今沒有生命危險!」
「你且放心。謝風會全程跟著他,必然會保他無虞!」謝安然這話倒是說得鏗鏘有力。依著謝風的武功和手段,保護個把人還是沒有問題的。
莫卿卿深深的鬆了一口氣:「明日,我就去趟莫府,把實信告訴我娘!免得她擔心!」
好歹是平安無事,莫卿卿這顆高懸了許久的心,總算是放下了!——
及至第二日,莫卿卿就領著紅綃要去莫府看望孫氏,可是人還沒有出門,便就又被陳氏攔住了。
「你今日可別出門!咱們得去一趟成王府!」陳氏拉著臉說道。
這幾日,莫卿卿來來往往,出出進進,卻是就是忘了給她請安!
她心裡自然是不滿,有心去打聽,卻又沒有得到什麼切實的結果。只是聽說莫府的二少爺最近被送到了老家去養病。
她還疑心是不是那莫卿卿的弟弟得罪了莫府的什麼長輩所以被發配了,所以莫卿卿這個當姐姐的才四處奔走。
可是今日一看,又覺得莫卿卿的臉色似乎是比前幾日好了許多。難道是事情解決了?
莫卿卿高興了,陳氏就有些不高興了。
總之,她就是看這個「兒媳婦」不順眼。
莫卿卿懶得理睬陳氏明顯審視的目光,只好問道:「夫人,何事如此著急?我今日想要回一趟娘家。」
「這事情比回娘家重要!」陳氏翻了個白眼,顯然很不滿意一個嫁入侯府的媳婦還張口閉口娘家長娘家短的。
「我娘身子不好,前幾日又是病了,所以我想著回去看看。既然夫人有事,自然是以夫人為重。」莫卿卿也不會蠢到去和陳氏抬槓。
「嗯!你明白就好!成王府裡的一位郡主在雲貴那邊歿了,今日這棺槨就送到京城了!咱們還得跟著去那邊府裡弔唁一番。」陳氏起身看了看莫卿卿今日的衣著,接著說道:「你還是回去換一身素淡一些的。那些金器都去了,換成銀的和玉的。」
郡主?
她怎地記不起成王膝下曾經有一位郡主?她只知道成王世子嚴明信是成王唯一的兒子。
陳氏見她疑惑的表情,就知道她不知道這個原委。
她心中腹誹,這庶出的就是上不得檯面,什麼都不知道!這京城裡的人際關係竟然像是一無所知的模樣!
她只能是淡淡的說道:「這位郡主乃是成王的側妃所出,卻是成王膝下的幼女,所以甚是得chong,奈何卻是遭遇橫禍,香消玉殞了。」
原來如此,那也算是天妒紅顏了。
既然是側妃所出,卻還得了郡主的稱號,想必是真的深得成王的喜愛吧。
想到這裡,莫卿卿忍不住又生出一絲感慨。
看來,成王也是不放心皇上,沒有全然信得過皇上。
否則又怎地會只帶了王妃和世子入京,卻把側妃和女兒們都留在了雲貴呢?
她甚至有些小人之心的想到,或者,那邊也許還有兒子呢?
雖然成王對外宣稱只有世子一個兒子,可是這些年雲貴儼然已經成了他的獨立王國,就算是他還有其他兒子,也完全可以掩蓋得密密實實,不讓任何人知曉了。
難怪當年成王真的能幹出那樣的大事,果然是一隻老狐狸!
陳氏見莫卿卿發愣,沒有好氣的說道:「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去換衣裳?再耽擱,只怕是時間就來不及了。」
莫卿卿沒有多言,匆匆就回了自己的「晴安居」。
等到她換了一身淡青色的素雅衣裳,又去了頭上扎眼的赤金紅寶首飾,再到了二門的時候,陳氏顯然已經是等候多時了。
「快點吧!這就即刻去成王府吧!」陳氏率先上了馬車,莫卿卿也跟了上去。
安平侯府距離成王在京城的舊居距離也不算太遠——這些皇親國戚本就是聚居在一個城區的。
等到到了那邊的時候,果然弔唁的隊伍已經是在門口排起了長隊。
當然了,因為去世的乃是一位郡主,來的大部分還是女眷。
莫卿卿等了好久,才從馬車上下來,跟著陳氏進了成親王府。
意外的,這座府邸居然是極為簡樸的,絲毫不見任何過分奢華精緻的裝飾。甚至從某個角度來說,在豪宅林立的京城,這座王府實在是有些「寒酸」了。
「哎……你們不知道。這孩子是我從小看著長大的。她娘死的又早,她也算是在我身邊養大的。我一向是把她當成親生女兒看待的。誰知道如今……居然是白髮人送黑髮人。」成王妃一面用帕子按著眼角,一面有些悲傷的說道。
那些圍坐在成王妃周圍的夫人們自然是不停的說道:「您節哀順變」「王妃果然宅心仁厚」或者「郡主在天之靈必然安息」等語。
成王妃一抬頭,一下子就看見了款款走來的莫卿卿。
她急忙張口:「安平侯世子夫人來了?快過來!」
莫卿卿一愣。
她和成王妃並無深交,怎地如此熱情?
成王妃細細打量著莫卿卿,弄得她渾身都不自在。
到了最後,成王妃卻是風馬牛不相及的問了一句:「令弟和你有幾分相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