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在陰影中的人苦笑著搖了搖頭:「原來你早就知道是我!」
「如此故弄玄虛,有什麼意思?還要藉著縣主的名義?人家如今正在家中待嫁,這不是破壞人家的名譽?」莫卿卿的口氣滿是譏諷。
「唉……你果然是怨了我!」那人歎了一口氣,卻是不肯從陰暗處露出面容。
莫卿卿冷笑連連:「怨你?真是可笑?我又為什麼要怨你?你如此藏頭露尾,可是怕你的未婚妻知道?」
那人聽了這話,終於按捺不住,主動靠近莫卿卿。那張俊臉令人一見難忘,雖然滿面愁容,卻仍然是俊美得如同天人一般。
正是安平侯世子——謝安然。
「你明明知道不是你想的那樣,你又何苦故意挖苦我?」謝安然有些無奈,卻也帶著三分慚愧。
莫卿卿扭過頭不肯看他,口中卻是惡語不斷:「你到底如何做,如何想,都與我沒有關係!我這人最厭煩自作多情!自己更加不會做什麼癡心錯付的蠢事!」
謝安然被她這話堵得半個字都說不出來,只能是不斷的歎氣。
半晌,他方才彷彿解釋般的說道:「這不過是我那嫡母一廂情願的打算罷了。本就是不作數的,更何況我又怎麼會如她的意?」
「你不必誑我!既然你嫡母能這樣說,必然是求到了宮裡的陳妃那裡!陳妃是何等樣人?她的話,皇上自然是言聽計從的!」莫卿卿依舊不回頭,可是卻是字字句句都捅在謝安然的心尖上,「真是恭喜安平侯世子大喜!」
謝安然再也忍不住,直接過去一把拉過莫卿卿,強扳著她的身體,讓她不得不看向自己。
莫卿卿掙扎了一番,到底是抵不過對方的力氣,便就徹底放棄抗爭,然而身體卻是僵硬的,而臉孔就更加不肯看向謝安然。
「你這尖酸刻薄的毛病可是再也改不了了?難道非要和我這樣說話,你心裡才爽快?」
謝安然手下用力,掐得莫卿卿生疼,可是她不過是微微皺眉,愣是不肯露出半分的痛苦之色。
「瞧您說的,我如何自有我自己負責,難道還礙著誰了?您這話倒像是在埋怨我?當真可笑!」
「我再告訴你一遍!我根本不想娶什麼馬迎春!我心裡只有你一個!」謝安然氣得不行,忍不住大聲說道。
莫卿卿氣息一窒,有一瞬間的遲疑。
可是也不過是一瞬間而已!
她是前世受了騙上了當遭了罪又送了命的!
難道這輩子還會被男人的三言兩語耍得團團轉?
她尖刻著聲音,鄙薄的一笑:「這話從何說起?世子真是愛開玩笑!你我本就是泛泛之交,又何苦說得你如此深情?沒意思!」
謝安然雙眼幾乎都要冒火,然而他出了惱怒的瞪著眼前的小人兒,哪裡還有什麼更好的辦法!
「我是如何對你的,你怎麼可能不明白?你的心是石頭做的?難道這些都不能換來你一句話?你為什麼就不肯相信我?」
「我憑什麼相信你?就因為你和我一樣是重生的!」
莫卿卿話一出口就後悔了!
謝安然整個人愣在當場,瞠目結舌!
馬車裡的空氣簡直令人窒息,瀰漫著詭異而又危險的氣息!
「你早就知道我也是重生的?」謝安然木著臉問道。
難道說這丫頭一直都是揣著明白裝糊塗,其實她早就知道他是誰了?
想到這裡,謝安然面色不虞,心中鬱悶。
莫卿卿有些尷尬。她沒想到自己一時情急居然說出了這樣要不得的話。
她趁勢掙脫開謝安然的桎梏,低下頭顱,囁嚅了半天,方才小聲說道:「我又不傻,有些事情分明不是你應該知道的,可是你偏偏就知道,這自然是有問題的。」
「那你知道不知道,你和我前世……」
謝安然剛要開口問關鍵問題,卻聽見莫卿卿自顧自的接著說道:「可是我明明記得前世並沒有和你有什麼接觸的啊?為什麼到了這輩子,你卻總是莫名其妙出現在我面前?擾人清淨!」
謝安然終於是鬆了一口氣!
原來她只是根據他的言行判斷出他也是重生而來的!卻並不是記起了他究竟是誰!
謝安然卻是突然不知道該是喜是憂了!
雖然和她捅破這層窗戶紙,可是很顯然,這破的並不是地方,也不是時候。
「既然如此,你總該知道,我是知道那馬家將來的下場的,我又怎麼可能拿自己的腦袋和他們瘋?」謝安然有些無奈的搖了搖頭。
莫卿卿冷然一笑:「這話著實可笑。你最是明白不過的,自從重生以來,很多事情都發生了變化,根本不是按照前世一五一十的發展的!誰知道這輩子,馬府會不會也跟著太子謀反!」
原來,前世,馬府接著睿心長公主之權勢,勾結太子,行那篡位之事,最後自然是事敗,弄得個家破人亡、誅滅九族的下場。
彼時,睿心長公主雖然因為聖眷逃過一劫,並且保住了駙馬一個人,可是其他馬府的人可是一個不留,全都死絕了!
如果,謝安然真的和馬迎春成親,顯然也有被砍頭喪命的危險!
謝安然扯過莫卿卿的手,一字一頓的說道:「你給我聽著!」
他見莫卿卿就是不肯回頭,只好強行把她擁在懷裡,強迫她聽著!
他輕輕附在她的耳邊,慢慢說道:「我誰也不要,只要你一個!」
那儂儂細語,彷彿一根羽毛在撩撥著莫卿卿的耳朵,讓她心裡又是忐忑,又是糾結,只不知道到底是欣喜還是擔憂。
「你……既然也是重生的,總該知道我前世可是個『淫婦』!我以為,你是因為這個才……」莫卿卿的聲音很輕,帶著淡淡的悲傷和難以察覺的自卑。
「原來你上次說自己『不是省油的燈』是這個意思?我倒是蠢鈍了,居然沒有理解!」謝安然感受到對方那有些慌亂的心跳,卻突然覺得有些心安了。
她到底還是在乎他的!
否則平素對一切都幾乎安之若素的她,又怎麼會突然如此尖酸刻薄的譏諷自己?
她若是壓根不在乎他,明知道自己就在馬車上,她又何苦特地跑來專程罵自己這一通?
謝安然覺得這樣的莫卿卿倒是比之前世的美艷精明,和今生的淡然素雅都多了一分的生氣。
彷彿又真的變成了一個活生生的人!一個活生生的女人!
一個會嫉妒、會生氣、甚至會不講理的女人!
「你能不能相信我這一次!你放心,若是這一次我做不到,將來必不會再來糾纏你!你……婚嫁自便就是!」謝安然有些賭氣的說道。
莫卿卿聽他這麼說,倒是有些不知道該如何回答了。
她默默的從他懷裡掙脫出來,低著頭,不說話。
謝安然歎了一口氣,輕輕的撫摸著她如同絲緞一般柔滑的長髮:「你似乎清瘦了不少。」
莫卿卿一時有些不好意思,她哪裡會承認自己是因為他和馬迎春的事情才茶飯不思?
「這一次是我的錯。我不該什麼都瞞著你,讓你空自擔心。然而,你也得明白我的苦衷。我家裡那個女人不是個好對付的,這些日子一直死死盯著我。我想,恐怕她約略是知道了我和你之間有些什麼。」謝安然耐下心來解釋。
莫卿卿啐了一口:「呸!誰和你有什麼!」可是到底是不放心,又多問了一句:「她雖然不過是個女人,好歹有陳妃撐腰,你還是不要輕忽大意的好!」
謝安然苦笑一聲:「你說的對!我這不就吃了大虧!總想著她是要把我和孟茹湊成對。如今孟茹跟了太子,她也該死心了。沒想到她居然把主意打到睿心長公主的身上了。」
莫卿卿猜測著說道:「或許……還是為了那件大事吧!你也知道,過了年八皇子就是九歲了!」
謝安然不得不承認,莫卿卿雖然身為女子,可是政治敏銳度卻是不遜於男子,甚至還要比尋常的男子強上許多。
他自然是知道他那位嫡母心心唸唸求的不過是陳妃的兒子上位做了太子,最好是將來也當了皇上,那她自己也將有長長久久的富貴!甚至是她那個特意弄來的「侄子」,也可以憑借這樣的權勢擠掉他這個始終沒有承爵的世子,變成真正的安平侯!
可是他又怎麼會讓這個女人的計策得逞?他已經荒廢蹉跎了一世,這輩子他是必定要把屬於自己的東西牢牢攥在自己手裡!
這,當然也包括眼前這個女人!
「你說的不錯。罷了,這些都與我們無關!我只要你如今安安分分的等著我來提親!」
(cqs!)