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相救
隨著那蒼老的聲音,蘇筱落只覺得識海中一波勝過一波的翻湧,彷彿那鞭子在她腦子中攪動一般,若她有神識渙散或者陷入昏迷的情況,只怕她便再也醒不過來了。
一片紫紅之色,從識海滲向她所有的感覺,幾乎要模糊了她的雙眼,隱約中,她看到身體外的氣血似乎再次黯淡,無數的血路之須趁著她自身動盪不安的時候,湧了過來。
好在識海的動盪來得快,去得也快,瞬息之間,便漸漸恢復了平靜,手中的離澤鞭從通紅變作紫紅之色,這滿是血路之須的沼澤之下也不能掩住其上露出的霸氣。
看著已經來臨的血路之須,蘇筱落心一橫,再次操控萬里追,撕裂了傷口,以自身血液抵擋著,這一次的撕裂比過前幾次的撕裂,更深,痛入骨髓,鮮血直湧,她的臉色再沒有絲毫血色,慘白得如同死人一般。
這一切就發生在三息之間,而不遠處龐然大物之上那雙燈籠般的血紅眼睛充斥著憤怒和殺機,他的身體由淺漸深,也變作了深紅之色,帶著濃厚的血腥味,和離澤鞭的紫紅分庭抗禮。
接著,那龐然大物,深深的一吸氣,整個沼澤頓時如同流水一般,被吸入它的身體,使得它越來越大。
蘇筱落手中離澤鞭,紅芒大勝,包裹著她的身體,而她全身真元瘋狂運轉,這才穩住了步子,沒有隨著逆流的沼澤被吸入那龐然大物的身體中。
數十息的亂湧之後,沼澤已然不見,蘇筱落站在一片亂石地之上,遍地都是森森白骨,是無數年來死在這煉血路上的人。
「吾乃……妖界奴獸……沼澤巨煞……」那龐然大物發出轟隆隆的聲音,竟然開口說了人話,雖然聲音生澀模糊,但卻帶著一股滔天威壓,讓蘇筱落幾欲吐血,它緩緩站起,竟有一種齊天之高的感覺,「汝……螻蟻……竟敢傷吾……死」
死字一出,天地色變,一個巨大的混沌漩渦從沼澤巨煞那雙燈籠般的血色眼睛之間飛出,捲著狂風和巨大的吸力朝著蘇筱落飛馳而來。
蘇筱落捏緊了鞭子,緩緩抬手,拚死也要一戰
「孽畜,還不退下。」突然之間,一個清亮的女子聲音響起。
天空中,漩渦之側出現一道裂縫,如同之前蘇筱落操控的分身飛在天空被吞噬的裂縫一樣,其內伸出一條潔白如玉戴著青色泛金鐲子的玉臂,在虛空輕輕一捏,那氣勢凌烈的漩渦便蕩然無存了。
沼澤巨煞血色眼睛中的殺機如同被捏碎的漩渦一般,消失殆盡,取而代之的是無盡的恐懼,在原地顫抖著已經退去暗紅之色的身體。
「退。」裂縫中傳出那女子的喝聲。
「轟」一聲巨響,沼澤巨煞像是融化了一半,沼澤的泥瘋狂的從它身上湧出,極短的時間,這五里之路恢復了之前一望無際的沼澤。
龐然大物不見絲毫蹤影,甚至原本在沼澤中蠕動的觸鬚也沒有再出現。那玉臂收回裂縫之中,空中的縫隙也消失無痕跡,沒有留下隻言片語給蘇筱落,但那女子的聲音卻讓她感覺熟悉至極。
一切似乎真的恢復了平靜……
蘇筱落帶著一身的傷,走出了這十里煉血路。她所有靈氣、氣血、精力都被抽得乾淨,真元萎頓,幾欲消散。
「過了……」那女子的聲音出現之後,沼澤對她再無任何阻攔,她穿過了那螢幕般的結界之後,整個人栽倒在了芳草萋萋的地上,模糊中似乎看到有一個修長的黑色身影就在眼前。
「走捷徑,活膩了?」黑衣少年的聲音似乎帶著一絲難以察覺的怒氣,上一次她拚死和鬼精珠鬥,之後又亂來以靈氣補經脈,現在更是……她是蠢笨到不要命嗎?
看著她渾身是血的樣子,他就覺得止不住的有怒氣上湧,其實,跟他有什麼關係呢?
「不能……讓別人……等太久……」她記得他說……等她,蘇筱落用細弱蚊蠅的聲音答道,心中有一份愉悅,似乎看到這個她連名字都不知道的身影有一種安全感,她生死危機的時候他就會幫她一把,她走投無路的時候,他也會拉她,雖然是為了香桑子,「我……說到做到……過來了……」
說完這句,蘇筱落來不及看看周圍的環境,看看眼前人的表情,直接暈了過去。
片刻的寂寥,那黑衣少年低不可聞的歎了口氣,手虛空一托,蘇筱落軟綿綿的身體便在他的懷抱之中。
琥珀色剔透的眸子在她幾乎全裸的身體上掃過,每一處都是深深的血痕,他看到她在沼澤中是拚命拉開傷口保持流血,現在,卻不需任何動作,那傷口不斷汩汩流出刺目的鮮血。
少年琥珀色的眼眸顏色深了些,抱著她的手指關節有些發白,站立了片刻之後,盤膝坐下,蘇筱落平躺在虛空中,兩人身邊出現了一些小瓶,還有靈石。
三天,一晃便過,蘇筱落沉浸在漫長的夢中——
一開始,夢中只有黑暗,和一些低吟,漸漸的清明了一些,有了各色彩色的光芒映入,她便覺得身體一點一點的回來,原本麻木的感覺器官開始察覺到渾身的刺痛,不過,不久刺痛便消失了,真元也重新凝聚起來,一切都恢復到她身體正常時候的樣子。
「百丈禁山,你……還攀嗎?」朦朧中有個略帶沙啞的聲音問道。
「嗯……」蘇筱落迷迷糊糊的答道。
「為什麼?」
為什麼?蘇筱落的大腦動了動,意識恢復了過來,緩緩睜開了眼睛,看著藍天白雲,感受著身下的柔軟的草地,呆了片刻,昏迷前的記憶如同潮水般湧入她的腦中。
血路之須,沼澤巨煞,那條玉臂,那個青色泛金的鐲子,還有黑衣少年……
她騰的坐了起來,身體並無半點不適,反而靈氣充沛,流動有條不紊,真元已經由萎頓恢復到了正常的狀態,她低頭看了看只裹了一件黑色衣服的全身,潔白光滑,再沒有半點傷害。不過——
她的衣服呢?她記得她至少有穿肚兜和襲褲的,眼下居然全都不見了,只有那件不屬於自己的衣服裹著自己。
「衣服全是血,我扔掉了。」黑衣少年的聲音在前方。
蘇筱落抬起頭,看到了他,萬年不變的黑色勁裝,懸浮在半空中,不過這一回,他沒有帶面具,而是露出了清冽無比卻又俊美到刺目的臉龐,沒有任何表情和感情的居高臨下的看著蘇筱落。
「那你不是……」不是把我看了個透徹到底,蘇筱落的臉有些泛紅,不過說起來,他也不是第一次看了,再說,是為了救人,不然那些傷口恐怕沒法子好。看,眼下傷口全沒了,不過……是不是意味著……他不僅看了,還觸碰過自己的全身。
後面的聲音低了下去,蘇筱落沒有說,收回了目光,拉了拉黑色的衣服,把自己裹得嚴實些。
「為什麼?」黑衣少年的聲音又一次響起,「對你這毫不瞭解禁制的人來說,禁山的危險不比十里煉血路少上半分。」
顯然對方對於看了蘇筱落**這件事情絲毫沒放在心上,而是繼續鍥而不捨的問前一個問題。
「因為,我發現只有經歷生死危機,只有不斷的以身嘗試,才會讓修為迅速提高,才會有所收穫。」蘇筱落一邊說著,一邊站起了起來,昂著頭看著懸浮在半空中的少年,「正因為對禁制一無所知,才要去感受。我覺得這一次的懲罰,卻是給了我一個天大的鍛煉機會,讓我成長。」
「稍有不慎,你已經死過好幾次了。」黑衣少年淡淡道,「百丈禁山的威力,夠你再死好幾次。」
「我不是還活著嗎?」蘇筱落回答道,一如在玉石洞中的那個回答。
「罷。」少年搖頭,眼中閃過一絲奇異的色彩,這便是她。
「我覺得,我會攀過此山的。」蘇筱落想了想,又道,聲音雖輕,但卻帶著堅定和一股強大的新年。
黑衣少年看著蘇筱落,半晌沒說話。
「你……要出去了嗎?」蘇筱落開口,其實,她是想問,你還會等我嗎?若是得知有一個人在禁山之顛等著她,她便會有更大的心念和意志攀爬上刺山。
「我還有事。」少年靜靜的答道,手卻拂過了心臟的位置,他不能在耽擱任何時間了,必須立刻用無極禁和香桑子封印自己的身體,否則……
「哦。」心底有一股濃濃的失落升起,是啊,他沒道理等自己的。
「伸出你的手掌。」少年突然從半空中落在了地上,站到蘇筱落面前。
蘇筱落望著他沒有表情的臉,伸出了自己的右手,手掌攤開向上,心中卻不明白他要做什麼。
少年把自己的手掌印在了蘇筱落的手掌之上,現實冰涼,接著有一個灼燒的感覺,再然後又恢復了冰涼。他一移開了手,道:「此無極禁,能在禁山中保命三次,不可浪費。」
「嗯。」蘇筱落看著掌心的三角形,握起了手,想了想拍了儲物囊,拿出一物,捏在手心,「我想給你一樣東西,當做你此番救我的答謝。」
「我沒興趣。」
「你有的。」蘇筱落把手放進他的手中,把那手心的東西塞給他,「香桑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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