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密室出來之後,蘇筱落一直沒再進去,原本對穆瑩瑩存有的同情,已經一乾二淨,她只是在仙域裡找了磁石,放入儲物囊中,等著穆瑩瑩需要去無名氏那兒扎針便去密室執行最後一步。
這幾日仙域她也少去了,就只在某天小娟和春曉雙雙有事沒來窺探的時候,偷偷去了一天,收穫了回原草、蘭香草和霖齒葉,分離其種子,重新播種下去,又摘了已經長好的還魂草、聚氣苗,另外得了三株迷人醉的花兒,均放入了儲藥袋中。
其餘的時間,她每日慢悠悠掃完地,就回屋去看書,有她上兩回出去買的書,也有煙霞留給她的書,瞭解這個世界的各種知識。自從麗姑姑得了她那瓶丹丸,就對她好得很,好得很帶來的福利就是她閒得很。她就想著下一回有機會下山,要買了紙筆好好學練字,反正她有的是時間。
這日,她剛剛把從伙房領到的白飯素菜吃了個一乾二淨,洗好了飯盆,準備回去小睡,卻被人叫住,說麗姑姑讓她速去前廳。
蘇筱落一邊趕去前廳一邊計算著,眼下差不多一個月了,應該是穆瑩瑩來了吧,那麼能不能救密室中的穆瑩瑩就看今日了。她伸手摸了摸隨身攜帶的儲物囊和儲藥袋,閉眼深吸一口氣,穩定心神,然後走進了。
場景跟蘇筱落第一次見到穆瑩瑩的時候一樣,麗姑姑坐在右側下首第一個位置,畢恭畢敬的說話,穆瑩瑩神情呆滯的坐於主位側,居於主位的則是驚為天人的宗主夫人,這回她穿了一件白色廣袖的錦鍛衣服,言談舉止間更像是不食人間煙火的天上仙子。
宗主夫人大名藍如媚,在玲瓏閣兩個月的生活,蘇筱落還是聽到不少消息,藍如媚,仙影派宗主唯一的夫人。據說本來宗主清心寡慾,不愛美人只愛修仙,對雙修也不敢興趣,卻在某次偶然出山辦事之時見到了藍如媚,從此為之癲狂。
為了得美人芳心,宗主用了足足五十年的時間,只為追求她。終於娶了她做宗主夫人,不過這夫人做了十五年,確實沒有一兒半女的,眾人對此事都八卦得厲害,有人說宗主命中無子,有人說夫人不從,甚至有人說宗主那方面不行。
不過,修仙之人,修為越高,壽命則越長,兩人都是修仙的頂尖高手,其漫長的壽命提供了足夠多的時間給他們造小人,也不急。且高手們都會駐顏回春之術,也不怕年老色衰。
「拜見宗主夫人、拜見麗姑姑。」蘇筱落行了禮,卻仍舊對那麼好看的宗主夫人藍如媚充滿莫名的排斥感。
「嗯,雪梅你來了。」麗姑姑微笑道,這雪梅雖然不肯說那能讓她年輕的丹藥從何而來,但在她的軟硬並施下,她一定會說的,回眼又看了藍如媚,「上回的煙霞入了搖光峰,雪梅帶穆三小姐去便是。」
「嗯,我知道了,你下去吧。」藍如媚淡淡應道,起了身,牽起了穆瑩瑩,「正巧我也要下山去,雪梅便和我一道吧。」
「是。」麗姑姑恭敬的道,看了蘇筱落一眼,「雪梅可要懂事些。」
「雪梅,走吧。」藍如媚看著蘇筱落的眼神裡充滿了笑意,別人都看了個一清二楚,不過一直埋頭的蘇筱落卻是沒看到的,她實在對藍如媚抗拒得緊,只盯著她白色的裙角,跟著出去了。
藍如媚今天似乎很有閒情逸致,沒有用任何法術,漫步而行,一點也不著急,時不時的帶著意味不明的笑意看著蘇筱落。
「怎麼沒去搖光峰參加內選?」藍如媚拉家常似地問道。
「資質愚鈍,無緣修仙。」蘇筱落這才抬頭看了走在前面的藍如媚,身材姣好,可為啥看著就眼煩呢,而且,為啥她堂堂仙影派宗主夫人這麼喜歡和自己一個小雜役製造單獨相處的機會呢?
第一次是支開煙霞、麗姑姑等人,只為摸自己一下;而現在,聲稱也下山有事,卻和自己漫步山間,她完全可以騰雲駕霧瞬息而去的。蘇筱落想著,自己又不是真的十歲小孩,這其中的異常,她還是感覺得到的。
「是嗎?」藍如媚突然停住了腳步,轉過身來,似笑非笑的問蘇筱落,那雙勾魂奪魄的媚眼似乎閃著愉快的亮光。
「怎敢欺瞞夫人。」蘇筱落道,這一次克制住了強烈的反感厭惡,回應似地盯著藍如媚那雙眼睛,想看清楚那眼中愉快的亮光究竟代表著什麼。
「真是遺憾。」藍如媚笑道,然後伸手從高高豎起的髮髻上摘下一片銀白色葉子狀的發花,往身側輕輕一拋。
似乎有無形的氣流湧過,緊接著那發花迅速變大,葉子伸展開來,最後如同一葉扁舟浮在水中的樣子,停在那兒,等著主人上去。
藍如媚輕輕一躍,姿態優雅的坐在了葉子上,看著蘇筱落又道:「好好努力,不要叫我失望。」
拋下這一句,拋下一個閃光的眼神,那葉子便騰空而起,帶著一陣風飛向九霄,只在空中留下一個小小的黑點。
蘇筱落抓住穆瑩瑩的手,呆在原地半晌,突然醒悟那閃光的眼神像什麼——像極豆沙包見到白玉果特有的眼神——是看到食物的飢渴。
有了這個想法蘇筱落環視空無一人的山路,高聳入雲卻一點也不真切的山峰,聽著被風吹得沙沙作響的樹林,偶然傳來的鳥鳴獸吼,她拉著穆瑩瑩順著崎嶇的山路,狂奔下山。
害怕,心怦怦的跳,算上那次深夜遇見黑衣金面少年,這是第二次有什麼人或物叫她如此害怕,比死亡擺在眼前還可怖幾分。
終於到了新豐村,一入村口,便見熱鬧非凡人來人往,蘇筱落狂跳的心這才安靜了些,又抬頭看了看天空,沒有任何影子,才漸漸恢復了平靜,便去了無名氏的店舖。
排隊的人很多,傳喚病人的藥童看見了穆瑩瑩,就直接帶著她們從上次走過的側門進去了,屋中屏風換成了一面素白色的,無名氏還是在屏風後。
蘇筱落記得上一回的教訓,推著穆瑩瑩讓她自己進去,不再踏進那屏風後,生怕又是一陣生猛的風過來,便又得摔一次了,正在長身體,還是不要摔太多,免得以後骨質疏鬆關節疼痛。
「你怎麼不進來?」無名氏的聲音從屏風後傳來,就這一聲,讓正在抓藥的藥童,和領路的藥童都用莫名其妙的目光看了蘇筱落。
「是。」蘇筱落應道,然後以正常的步伐步速進了屋。
濃濃的藥香撲鼻而來,穆瑩瑩在無名氏的指引下,乖乖的躺在了床上,而這邊的紅木椅上還坐了另外一個人。
一身青衣,一半長髮挽了一個飄逸的雲髻,一半頭髮披著,三隻簡單得只有固定作用的銀釵簪在髮髻中,三十幾許的模樣,不染風塵的清麗,笑容親切的看著蘇筱落。
這是誰?好面熟。是了,見過她的,蘇筱落的臉上也露出了笑容,不過那時這位女子昏迷著,她只看了她一個側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