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日,轉眼便過,蘇筱落安心做著一個掃地丫頭,那日的老伯伯也好,白袍連帽者也好,黑衣少年也好,都沒有再出現過,就似他們從未出現過一般。
玲瓏閣並不算大,掃地的丫頭除了煙霞和蘇筱落,還有另外幾個。她倆年幼,只負責掃些偏僻的角落之地,沒人管沒人問,到了時間拿著飯盆去伙房領飯,掃完地便是自由活動時間,這日子過得很隨意。
煙霞會使一個風捲術,把地面所有的落葉雜物捲起,堆成一小堆一小堆的,拿鏟子掃把掃走便是,所以兩個小姑娘總是能很快完成任務,剩下大把的時間做她們想做的事情。
唯一美中不足的是,蘇筱落這十日都沒去仙域。那晚看到的倉庫下的鬼影,和遇到的那面具少年,給蘇筱落留下了印象深刻,實在不敢晚上出門亂跑。而白天都是煙霞在一起,也沒辦法去的。
此時,兩人正在玲瓏閣後一片林子中——
「丹田在肚臍附近,為何你的氣運行到心,便再也沉不下去了呢?」煙霞洩氣的道,蹙著眉,雙手手指併攏平放,指尖相對,至胸口緩緩往下壓,丹田便有一種充實感,「明明是很順當的,一下子就到了嘛……」
通過煙霞的講解,蘇筱落知道了人的丹田里得裝一個東西,叫真元,人的靈氣有的為天生,有的是藥物輔助,有的是外力輸入,不管是哪一個來源,靈氣首先聚於丹田,煉化成真元。雖然一般靈氣可以引符咒、法寶這些外在的東西,但是真正能讓一個人本身就施出法術來的,必須是繞真元而聚集在丹田的靈氣。
修煉時間越長,真元越醇厚,能聚集和容納的靈氣越多,修為越高,到真元結丹後,則是金丹期的真人了。
有了真元,才算真正的修仙之人。
「我笨,煙霞別急。」蘇筱落拍拍煙霞,笑得甜甜的道,「我再多試試就好。」
蘇筱落知道為何她的靈氣只到心口便再也下去了,她一直都知道的——
「封吧……這樣她便只能把靈氣用於眼……」
「蘇先生,這樣好嗎?她是你的女兒,封了的話,她永遠不能使出法術,靈力也僅限於她天生的,用一次少一次,僅用丹藥補也不是辦法,而且探靈眼最大的作用也……」
「沒關係,她的使命只是找到妖魔鬼怪,不必多說了。」
「可是,這封印標記於三魂六魄中,她就算是投胎轉世,也不能擺脫這個封印,靈氣永遠沉不入丹田,聚不了真元……」
「這是我們作為她父母的決定。封!」
「媽媽……不要……筱落痛……」
「蘇筱落,你再說不要,就別叫我媽。」
那時,她多大?三歲還是四歲?蘇筱落眼中有溫熱的液體湧上,十幾年,甚至還換了一個身體,依舊還是會悲痛。
「雪梅,沒事沒事。可能是你以前從未練過氣,所以靈力不足。」煙霞看到蘇筱落眼中有淚,趕緊出言安慰道,「走,跟我去個地方,我看看那小草開花沒,開花了,你便可以吃了,靈力肯定就足夠了。」
兩個小姑娘手拉手往竹林深處走去,走了許久,停在一塊三個人勉強能合抱的石頭前。
「這……」蘇筱落有些疑惑。
「你看著便知。」煙霞神秘的笑了笑,又拿出了那塊上次找穆三小姐顯形鏡,食指中指聚了靈氣,點於鏡面之上,再翻轉鏡子,照向那大石頭。
偌大一塊石頭說消失便消失了,無形無蹤,取而代之的是一小片一平米見方的平整紫色泥巴地,地面上有一顆綠綠的小草,僅僅三寸高,四五片小小的齒形葉子,托著一朵含苞待放的紫色花骨朵兒,煞是好看。
「那石頭是幻術,便是教我吐氣法子的那人布下的,為了遮掩這小草。」煙霞一邊收起鏡子,一邊解釋道,「這小草可不一般,叫做聚氣苗,等它開花之後,挖出其根,吃掉便可靈氣大增。」
「你想給我吃這個?」
「對。」煙霞看著那紫色的花骨朵兒,眼中還是有一點點的不捨,「我想聚不出真元可能是因為靈氣不夠,吃了這聚氣苗可以聚集大量靈氣的,咱們還有一個月的時間了,一定要做到!」
白灝閣下個月便要從三閣甄選有慧根的人作為真正的修仙弟子,算是一年一度內部選拔。到下下月,便是三年一度面向北斗山外所有人的弟子大選會,稱集英會。
她沒有接話也不敢接話,她想同煙霞一起修仙的,但她卻連第一個關卡都邁不出,她的真元……
「雪梅,別擔心,等你吃了聚氣苗,便一定能悟得練氣之道。」煙霞的眼中閃著堅定,「下個月便可和我一起去白灝閣了。我們努力些,我再給你……」
「可是這小草,該是留給你自己的吧,保證你入選的。給了我,你怎麼辦?聽你所說,這競爭如此巨大。」蘇筱落道,一邊擺擺手,「還是不要了,我慢些練,今年去不了,明年還可以嘛。」
「不,說好不離不棄的。我們得一起,若留你一個人……」
說到此處,煙霞停住了,緊緊的抓住蘇筱落的手,看向前面不遠處一個方向。蘇筱落也聽到,有人聲越來越近。
「快,躲起來。」蘇筱落拉著煙霞往一處長得特別繁茂的竹後躲去。
「……不是會影嗎?怎麼這會不影了?哼!」一個蠻橫的女孩子聲音漸漸清晰,「影啊,影啊,怎麼沒本事影了?」
「花顏,我用了禁錮咒,她是影不了的。」一個男孩的聲音響起,「看看,她那一臉的癡呆樣,還留口水,真噁心。」
「二哥,四姐,我們是不是不該這樣欺負三姐啊?」一個嫩嫩的童聲響起,「三姐她……」
「她以前仗著天賦仙技,仗著爹娘寵她,便橫行霸道,沒少欺負捉弄過我們。」男聲又響起,透著恨意,「難道你忘記她不許你玩青鳥,打你屁股了。」
「那時我確實不該……」童音低低的,想解釋什麼,卻被淹沒在尖銳的少女聲音中。
「哼,叫你以前神氣,看現在就一癡呆樣,自作孽不可活!」先前說話的女孩子聲音又響起,「二哥,我們怎麼弄她?」
這時候,蘇筱落和煙霞已經能通過竹間縫隙看到他們了,他們正站在離那小片紫色泥土不到三米處。
一共四人,一個十三四歲的男孩,身後是個跟煙霞差不多年紀的女孩,還有個五六歲的男童,三人圍著的正是蘇筱落見過而煙霞要照顧的穆瑩瑩穆三小姐,此時她被什麼無形的東西給縛住了身體,呆滯的面頰上也有痛苦之色,正在扭動掙扎。
「最近我學了一個荊棘術,要不要給試試看?」領頭的男孩聲音裡滿是不懷好意,斜著眼瞅著穆瑩瑩,「據說有點痛。」
蘇筱落感覺到煙霞握著她的手似乎抖了一下,回眼看看,見了她眉頭擰在一起,憤怒的表情,心中一緊,又望望那邊的場景,怕是不好了。